137 無恥小人
黃仲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出來:“說到底,靠的還是人脈,遼東一直在打仗,小衝突更是多不勝數,可是朝廷根本發不出餉銀,經常是幾個月都發不出餉,就是好不容易籌了一點銀子,可是還沒分到士兵手上就瓜分得差不多了,士兵要打仗,也要吃飯、養家餬口,所以收買那些官兵不難,有的甚至主動湊上來,我聽有些核心弟子說,有的關卡,他們晚上經過時,所有衛兵都背身面向牆,燈光都熄滅,讓他們大搖大擺地過關。”
錢不是萬能,但沒錢萬萬不能,說到底,就是一個“錢”字,當年朱重八同志制訂一個屯田制時還洋洋自得,說自己不花百姓一文錢,就可以供養百萬雄兵,當時的確大大減輕了老百姓的負擔,可是歷史的車輪永遠向前的,事物也是不斷髮展的,時代在變,但制度幾百年不變,被淘汰也在情理之中。
凡事沒絕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陸皓山冷笑道:“你們黃家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不能飛天遁地,也不能撒豆成兵,自然是靠收買人了,遼軍將士是有害羣之馬,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這樣,你還是說說你們用什麼方法瞞天過海吧。”
“是,大人,據我所知,主要就是在一個耗字上做文章。”黃仲不敢反駁,也不敢怠慢,現在小命被人捏在手裡,只能乖乖地把秘密說出來。
一想到那個“刮刮樂”還有什麼“花開富貴”,他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耗?”陸皓山皺着眉頭,大聲喝道:“說仔細一點。”
“是,大人”一聽到陸皓山語氣中帶有不悅,嚇得菊花一緊,馬上解釋道:“遼東年年戰亂,莊稼也常年失收,幾十萬大軍的糧食需要從其它地方輸入。我們先是偷偷把人滲入其中或承包其運送的差事,遼東不比江南或京城,有漕運,都是靠馬車運送,這馬車運送,人要吃,馬要嚼,例如從河南運送一車糧食天津衛,一車的糧食最少有一半要在在路上消耗,這些就是耗。”
稍稍喘了一口氣。黃仲繼繼說:“我們只要暗中把遼東附近的糧食收購,當地徵不到糧或徵不夠糧,就要從更遠的地方運送,這樣一來,我們需要在文書上做一下手腳,例如從湖南運來的糧,實則是由山西運出,這樣一來,那些耗就省下了。過關時有正式的文書,就是入庫也是足量的,那些省下來的損耗運到前線後,再利用賂賄來的人脈神不知鬼不覺運到後金。當然,糧食裡也可以夾帶一些其他物品,除了在損耗方面打主意,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收買水師。從山東登州、蘇州、松江等地,用船偷偷把東西運到後金。”
說完,黃仲小心翼翼地說:“大人。小人只是普通子弟,無權接觸這種機密要事,都是平時無意中聽來的,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高明啊,這些人都成精了,陸皓山聞言恍然大悟,原來一個商人的手段可以玩得這麼巧,吃得這麼開,好傢伙,後世抗戰時說將校長是“運輸大隊長”,沒想到,大明的運糧隊也成了後金的“運輸大隊長”了。
大明在海禁方面做得不錯,利用海運把物資運到後金不是沒有,但肯定不是全部,這樣說來,通過一個“耗”字作文章的事,肯定不少,到時和管庫的一勾結,說不定爲了銀子,把倉庫裡的“耗”也賣給後金呢。
大明帝國,真是腐爛到骨子裡。
花了這麼多心思,沒想到這個黃仲只是一個普通子弟,很多東西都是聽來的,沒有準確的消息或證據,陸皓山有點失望,不過這樣也好,這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反正對陸皓山來說,一開始就不打算拯救病入膏肓的大明,像明朝喜歡講求的統,而陸皓山卻喜歡打破傳統。
華夏曆史源遠流長,留下了很多寶貴的的財富,有精華也有糟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才能進步,盲目遵遁所謂的傳統,那是自取滅亡,就以明朝的官員的俸祿和待遇爲例,那是出奇的低,不誇張地說,一個縣官大老爺一年賺的,比車伕屠戶多不了多少,官員要應酬、要養家餬口、要顧及體面,這樣一來,逼着官員要貪腐,貪污一開,猶如堤壩的蟻穴,一發不可收拾,不貪也貪了,還不如多貪一點。
陸皓山是後來人,自然有深刻的體驗。
“你把知道的寫下來,有多詳細就寫多詳細。”陸皓山呼出一口濁氣,開口說道。
黃仲不敢討價還價,只好把拿筆寫下來,好不容易寫完,陸皓山又讓他簽上名字,打上指模,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好。
“大人,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黃仲小心翼翼地說。
“當然,陸某言出必行。”
“那個”黃仲搓着雙手,眼裡露出一絲貪婪的目光,一臉討好地說:“大人,那個說好的銀子.......”
現在要逃亡了,沒有銀子可不行,特別是享受慣的黃仲來說,要是沒銀子,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好在,陸皓山也讓他失望,一早就準備好了,陸皓山拿出一個錢袋扔在桌面上,說了一聲“你的”便轉身離開,黃仲連忙拿過來打開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原本看到這袋子這麼小,裝不了多少失望,沒想到打開一看,裡面全是黃金,用手掂一下,足足有一百兩,這裡可是價值一千兩白銀,的確是一筆鉅款。
黃仲喜出望外,對着陸皓山背影連忙行禮說:“大人言而有信,小人感激不盡。”
“不用”陸皓山轉過身,一臉戲謔地說:“黃少爺,祝你好運了。”
“好運?”這本是一句祝福的話,不過從陸皓山的嘴裡說出來,還是那種怪異的語氣還有戲謔的目光,黃仲心裡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陸皓山一本正常地說:“是啊,陸某說放過你,給你一筆銀子,這些都已經做到了,至於我的這個護衛,忘了介紹,他以前在遼東戰線當過兵的,他放不放過你,我就不好說了,只有祝你好運。”
說完,哈哈一笑,徑直離開。
袁三就是遼東戰線的士兵,不知後金的人打過多少仗,目睹後金的暴行還有不少過命的兄弟慘死在後金的鐵蹄之下,和後金的仇恨濃得都解不開了,對那些暗中和後金私通的人,更是恨之入骨,自己和澤袍兄弟在前線拼命,爲國爲民拋頭顱、灑熱血,而這些人卻在身後捅刀子,都想把這些人生吞活剝了。
看着袁三那雙發紅得想噬人的眼睛,黃仲嚇得雙腳都發軟了,手裡那袋黃金“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顫抖抖地說:“你......你要幹什麼?”
袁三一腳把他踹在地,然後一臉猙獰地說:“老子最恨就是這你種賣國賊,正好好招待你,不然都對不起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對了,剛纔聽那刮刮樂還有花開富貴不錯,拿你練練手。”
“啊,姓陸的,你這個無恥小人,我幹你祖宗......”
石洞中響起巨大的慘叫聲,陸皓山聽到後面那句,無聊地搖搖鼻子,也不以爲意,徑直走開。
正走着,忽然看到用完飯的老四金雄和老五常飛,兩人向陸皓山行了一禮,然後好奇地說:“大人,我們老大呢?”
陸皓山笑着說:“還在石洞裡呢,原來那姓黃的小子是私通後金的奸細,你們老大正在在招待他們呢,兩位要是有興趣,也去湊過熱鬧吧。”
“什麼,私通後金的奸細?”金雄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常飛咬着牙說:“最恨就是這種人了,四哥,我們走,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五弟,走。”
兩個向陸皓山告了一個罪,然後腳下生風一般,飛快地跑遠了。
陸皓山嘿嘿一笑,吹着口哨回營。
當晚,就是睡在營房裡的陸皓山不時聽到一陣慘叫聲,那時那慘叫就像地獄裡來的惡魔一樣,聽到都有些心寒,要不是知道袁三他們在整人,還以爲半夜鬼叫呢。
折騰吧,這種忘宗背祖、吃裡扒外的人,這種見利忘義、視人命如芥的人渣,就是下場再慘,也不值得同情。
袁三還是很專業、稱職的,一大早就回來候命了,好像昨晚折騰了大半夜對他沒有影響一樣,第二天又精神抖擻地出現在陸皓山身邊,除此之外,還上繳了一千兩的“戰場斬獲”。
這一千兩本來就是從陸皓山手上扔給那個黃仲作收買用的。
“三哥,辦完了?”陸皓山扭頭問袁三。
“辦完了,也收拾乾淨,你放吧。”
陸皓山有些好奇地說:“三哥,昨晚那姓黃那小子鬼哭狼嚎叫得那麼慘,你們用了什麼刑,讓他叫得這麼爽?”
“就是從你哪裡聽來的那兩招啊,刮刮樂和花開富貴。”
什麼?用花開富貴這招?尼瑪,自己說說而己,而這些傢伙還真動手了,一想到那鐵燒紅的鐵棍從“菊花”捅入,那“菊花”不知多悽慘,會不會像鐵板大腸那樣滋滋作響呢,想到這裡,陸皓山不由菊花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