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陰謀與陽謀 (上)
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天陰沉沉的，偶爾還能聽到天邊傳來的點點雷聲，可是卻一滴雨也沒有下下來。博卡一個人坐在門口，望着街道的另一頭髮呆。作爲這個小傭兵團的門童，他的工作就是將客人帶到會客廳，然後去通知傭兵團團長。不過這個小傭兵團的生意並不好，團長只是一箇中級劍士，大一點的生意都沒辦法接，之所以能夠維持下來完全是因爲費用低廉，而且他們接的生意也沒多少油水，也沒人有興趣打他們的主意。即便是這樣，傭兵團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傭兵團的所在地只是法蘭克帝國的一個小鎮，沒甚麼競爭對手，否則早就關門了。一想到自己在這裡幹了三個月，卻沒有一次領到過足額的薪水，博卡就開始後悔爲什麼當初看團長長得一副老實相，自己就聽信了他的鬼話，稀裡糊塗地在契約上按了手印，現在想跑都不行了。正在心中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惡劣的詞問候團長和團長的全家，想得入神時忽然覺得眼前一暗，一擡頭，發現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這個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把博卡嚇了一跳。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面前那個全身都罩在黑袍子裡的人說話了：“帶我去見你們的團長。”
這人的語氣毫無生氣，再加上整個人都藏在袍子裡，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臉，那沙啞得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魂的聲音使博卡聽得只覺得渾身發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樣陰森的客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於一個還不瞞十六歲的孩子來說，心中難免害怕。急忙爬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將眼前這個奇怪的客人帶到會客廳，連請坐也沒說就跑了，他一刻也不想和這個人待在一起。
傭兵團團長聽到博卡的報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大概會是自己接到的最大生意。團長年輕的時侯在法蘭克著名的傭兵團――托爾傭兵團幹過，後來在一次戰鬥中傷了左手，失去了三個手指，在得到一筆撫卹費和佣金後自己回到了家鄉梅里鎮。本想用這筆錢做點小買賣，可是他發現自己除了當兵外什麼也不會，最後只得操起老本行，找了幾個不入流的自由傭兵成立了這個小傭兵團。雖然在托爾傭兵團只做到小隊長而已，並沒有什麼突出的表現，但是畢竟是在大傭兵團裡呆過，大主顧的模樣倒是見過不少。這大概是因爲有錢人都喜歡獨立獨行，所以這些大主顧大多都與普通人不同，有些怪脾氣或者喜好。所以，他才纔會在第一時間認爲今天來的這個怪人會是一個大主顧。
果不其然，他的猜測是對的。在他向罩着黑袍子的人介紹自己就是團長之後，對方從袍子裡拿出一個小木盒來。怪人將小木盒放在桌子上，將盒蓋打開，盒子裡立刻放出光來，晃得團長兩眼昏花。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緊緊地盯着那盒子裡面的東西。那是金幣，滿滿一個盒子的金幣。“這是一千枚金幣的定金！”黑袍人冷冰冰的道，“我要僱傭你們去調查兩年前在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的聖約翰神學院出現後，又失蹤的那隻名叫‘嗜血之杖’的魔杖。如果你們能夠在半年之內得到它的確切消息，我將支付給你們另外的兩千金幣，如果你們能夠把它交到我手中，那麼我將付給你們一萬金幣。”
團長此時已經驚呆了，一萬金幣，那可是夠他揮霍一輩子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傭兵團居然能有這樣的大主顧，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對這個黑袍人爲什麼要找自己這樣沒名氣的小傭兵團他十分奇怪，可是面對就擺在眼前的黃燦燦的金幣，他什麼也顧不上了。要是能找到那個名字嚇人的魔杖，那麼自己就可以回家享清福了，即便是找不到，打聽到消息也能有三千的金幣的進帳。這可是三千金幣，不是銅幣，也不是銀幣，而是金幣，一個普通人家就算是積攢一輩子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錢。對於這樣的好事，這個小傭兵團長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並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沒有問題。
“可是，尊敬的先生，如果我們找到了您要的東西，如何通知您呢？”團長小心翼翼地問道，語氣盡可能的委婉，深怕得罪了眼前的大財主。“如果你們找到了，就用這個卷軸通知我，我會來找你們的。”黑袍人從袍子裡拿出一個卷軸來交給團長。那團長一看手中的卷軸，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一個傳訊卷軸，雖然能傳遞的信息並不多，但是卻可以在使用後立刻使對方得到自己要傳遞的信息。製作這樣的卷軸必須是高級魔法師級的人物，而且對魔法的控制能力要求很高。這種卷軸只能用來傳遞簡單的消息，並沒有其他的作用，但是卻要消耗很大的魔力，再加上製作複雜，成功率也不高，所以每一個的價格都是十分昂貴的，只有那些大貴族們纔會使用，而且也是用在及其重要的事情上。等震驚的團長回過神來，那個穿着黑袍子的怪人已經消失了，就好像他更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唯一能證明他來過的只有桌上的金幣和團長手中的那個卷軸。
黑袍人離開傭兵團後，徑直離開了小鎮，在一片小樹林中，吹了聲口哨。只聽得一聲馬嘶，一匹高大健壯，通體黑得發亮的駿馬從樹林深處跑了出來，徑直跑到黑袍人身邊，用長長的馬臉十分親暱地輕輕拱着黑袍人。黑袍人拍拍馬的脖子，爽朗地笑道：“好了，我的朋友，我們該回家了。”這時的聲音與在傭兵團時相比已經再無一絲相似之處，儼然是一個樂天派的年輕人的聲音。
那黑袍人將黑色的長袍脫了下來，露出一張微笑的臉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凱文。將脫下來的衣服捲成一團，隨手一扔，那團衣服便飄在空中，撲哧一聲燃燒起來，片刻之後便只剩下一團黑灰了。在確定已經完完全全被燒乾淨後，凱文招來一陣風將這些黑灰吹得無影無蹤。然後從身上摸出一片假鬍子給自己貼上，同時在面前立起一面冰做的鏡子。瞧瞧沒什麼破綻後，方纔放心。那黑馬似乎也頗有靈性，聽了主人的聲音立刻站好，耐心地等待主人準備妥當，等主人跳上馬背，那黑馬不用他招呼便撒開四蹄絕塵而去。
凱文這次離開佈雷亞是極其秘密的，除了葉蓮娜四女外，所有人都以爲因爲現在是夏季，他嫌天氣太熱，而像往常一樣躲在總督府裡。殊不知他趕了七天的路程來到法蘭克帝國的這個普通到極點的小鎮。而到這裡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讓拜占庭亂成一團，以便他在攻打它的拉文納省時，不會被人拖後腿。根據凱文得到的消息，現在拜占庭已經停止了當年對他的懸賞，那麼現在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嗜血之杖已經落入了皇帝之手，要麼就是被教會或者別的什麼勢力給妥善地藏了起來，而當年的事已經證實有個倒黴的替死鬼給頂上了。不過，不管結果如何，但是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嗜血之杖’在拜占庭出現過。對於凱文來說，只要有這一點便足夠了，當年懸賞一個兇手居然那麼大動靜，一定已經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如今凱文出大價錢委託一個小傭兵團去打探‘嗜血之杖’的下落，就是要將在拜占庭發現‘嗜血之杖’的消息傳出去，試想一個小小的傭兵團那裡有什麼能力去秘密調查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的能力，消息泄露出去是必然的事。如果這個傭兵團覺得自己的能力不夠，而再去委託別的傭兵團共同調查，那麼這個消息傳播出去的速度就會成幾何倍數的增加。有心人很快便會聯想到兩年前拜占庭那件貴族離奇被殺的事來，想想那死去的幾人的慘狀，嗜血之杖出現這個事實也會很快被人接受。屆時，整個拜占庭將不得安逸，各地領主們也會因爲那個東西的強大魔力而垂涎三尺，再加上其他勢力的介入，大概誰也沒有精力去管一個邊境總督的死活了。
果不其然，等七天後凱文秘密回到佈雷亞城時，嗜血之杖已經成了各個傭兵、魔法師工會和各國貴族們最熱門的話題。而他們在提到‘嗜血之杖’時都會提到一個詞，那就是“拜占庭”。一個月後，整個西大陸都熱鬧起來，特別是拜占庭，傭兵團、魔法師、冒險者以及各國的間諜蜂擁而來，現在的君士坦丁堡的大街上隨處可見帶着各種武器的戰士，或者穿着長袍的魔法師，而在陽光不及陰暗處則不時閃爍着一雙雙閃着寒光的眼睛。這下子拜占庭的皇帝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國內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居心叵測的人，各地的領主們也開始做起小動作，整個拜占庭帝國可算是暗流洶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