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生還是給自己留了退路,這邊完場的時候,看看手機上杜雯發回來的消息。
給人家著名導演解釋得很清楚:“時間就一晚上多點,趕天趕地有些東西也趕不出來,所以整個典禮安排、佈景陳設這些大件我們基本上不會動,就改色調背景,特別是大畫面。”
這是實話,就連頒獎臺的桌子,也不可能現在現做是吧。
更何況現在這種舞臺式背景,都是大型顯示屏,電腦上面操作畫面比較多。
著名導演放下塊大石頭,又開始習慣性擔心:“這可是各方關注的焦點,這裡面涉及到的背景畫面一定要慎之又慎!”
周圍明星們正在退場寒暄,臺上放下帷幕,背後已經開始拆除今天晚會的佈景,開始更換明天的了。
萬長生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現在接近十點半,這樣吧,您到家的時候,我給您把備選方案圖給整理下打包發過去,選一下?”
著名導演吃驚:“這纔多一會兒?最多到十一點半一兩個小時能出幾張方案圖?”
萬長生輕鬆:“來個一百張怎麼樣?我們先選一下,給您留一百張。”
著名導演震驚:“啥!?”
不由自主的掏耳朵,難以置信到感覺自己幻聽!
萬長生習以爲常:“我有七十多個設計組,一千來號設計師吧,平常我們做方案都是這樣,大範圍的比稿,集思廣益的都可以做方案,然後各個設計組快速甄別篩選,還可以直接拿給我或者其他人單獨談談,快速敲定正式稿件,所有人又爲這個方案服務展開。”
著名導演能夠想到詢問的就是:“多少錢?你這樣的結構做項目多少錢?”
萬長生攤手:“前期不要錢,但後面嘛,就看您這修改方案能給多少錢了。”
不等人家導演說話,萬長生那副遊攤賣藝的嘴臉又出來了:“您看看五千和十萬的效果還是有差別的。”
邊說邊翻開自己手機,竟然已經有了彩色畫面,有花團錦簇跟百鳥朝鳳似的傳統紋樣,也有帶着浮世繪風格的淡灰綠背景上的二維抽象畫面,如夢如幻的那種,彷彿是雲彩,又彷彿是懸在空中的花朵。
前者好看是好看,但平鋪直敘的傳統氣息,放在背景上也就那樣兒了。
後者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好看。
導演剛驚得張嘴:“這麼快……十萬?什麼十萬?”
萬長生居然點了下後面這張:“如果是五十萬,是人民幣不是美元,就可以動起來……”
後面那張二維抽象的GIF畫面居然真的動起來,雖然很短,但飄落的花朵似乎都充滿了藝術氣息!
整張畫面都活過來的感覺。
不是說這畫面有多高深得別人做不出來,而是有沒有想到?
現在整個大背景上盡是如帷幔般的紅色緞子波浪,有沒有花心思想這畫面到底是給誰看的?
當解決了主要的思想方向,才能順理成章的展現出來充實的每個方面。
這就是綱領性的解決問題方法。
也不是說人家著名導演不會。
而是人老了,膽子就沒都那麼大,總會顧慮這呀那的,可能更有席導說的那種放鬆,被放大的敷衍結果。
偏偏萬長生他們充滿了朝陽般溫熱的激情,衝開冷漠的老油子們那點思維誤區。
導演還想再看看,萬長生已經超級討厭的收回手機:“就兩秒,二十分鐘時間就只來得及給我做了兩秒看效果,但如果通過,最終能讓這種效果充滿全程,怎麼樣?五十萬一口價,不算貴吧,倆小時呢,明天下午三點就能讓您看到整體效果。”
著名導演有種整個情緒都落地的笑聲出來:“可以啊,萬長生!你知道我接這個行政頭銜的活兒多少錢嗎?八千塊……”
萬長生就是個死要錢:“咱不能這麼算,江湖有句話叫救急不救窮,窮人我們是不救的,因爲窮人不談藝術。”
周圍靠近伸長脖子的導演們終於爆發出強烈的笑聲!
都捨不得走開了。
鍾明霞不拉着萬長生了,充滿驕傲又忍笑的樣子啊,正像一朵蓮花在荷塘上盛開,站在那,如清風拂面。
還有人這會兒揶揄著名導演:“老耿,人家鳥巢開幕式的導演多少錢,得幾千萬呢,還是挺合算的。”
“急啊,您這會兒真的急啊……”
著名導演哪裡在乎這點錢,笑着點頭:“行行行,對公還是對私,怎麼走賬?”
鍾明霞都探頭看杜雯在哪了,萬長生卻笑着:“不急,不急,您看這整個電影節頒獎典禮的標識出場鏡頭是整個典禮中出現最多的吧,我們打算幫您給重新設計下,當然,如果您打算就這麼用,也行……”
在場所有人包括鍾明霞都震驚了:“你!你……”
“你居然拆開來賣?”
“你這是一招幾吃啊?”
萬長生臉皮就跟城牆拐彎的地方那麼一樣厚:“我說了,這是藝術,得加錢,您看看,九點二十開始的整個事兒,我接下來並沒跟您談錢,但是現在已經調動了一千五百多人,現在後臺已經有兩百七十多人在投入現場工作了,年輕人熬夜可不好,都在長身體的時候,這……加班費總得算吧,當然,您要是覺得沒這必要,我請大家夥兒吃個夜宵也就回去了,看看還來得及趕上收班的地鐵呢。”
口才啊,萬長生這成天在觀音廟前面忽悠遊客的口才,在進了蜀美以後,帶着大美上課,絕對有種順理成章雞飛狗跳的轉變,更圓潤了。
在他描述下,好像一羣災民,不,應該是好像高更、梵高那樣懷才不遇的藝術家,在寒風瑟瑟中可憐巴巴的趕過來,現在沒談好又得冷颼颼的回去!
在場都是藝術家啊,那位彪悍的中年導演終於問:“都是什麼人啊?”
萬長生自豪:“能從平京各處趕過來的,都是清京美術學院和平京戲劇學院的設計專業、舞美專業高材生了,我還是那句話,先做事,再談錢,您覺得合適了,再給錢,怎麼樣?”
清京美院和平京戲劇學院的牌子還是足夠響亮。
光聽這倆名兒就值這價錢了,甚至在場幾位導演有半數都是平戲的校友。
衆人已經轟然:“看看!去看看,來都來了,那還是先去看看!”
耿導不是在乎這點錢的人,拍個電影兩三億也不是沒用過,現在馬上點頭:“去看看,看看大家夥兒。”
萬長生帶路,他熟悉這大劇院,繞開從側門到後臺。
這可是讓好多等在後面觀衆出口想堵各位導演的演員大失所望。
一大羣導演,幹嘛呀?
結果導演們首先看見站在側門邊一身荊衣布裙卻又絕對不同凡響的貝赫耶,面帶微笑,絕對貴族範兒的禮儀迎接帶頭的萬長生:“絲兒?美矮黑油普郵?”
那腔調,可給萬長生長臉了。
你們這些位大前輩名聲顯赫的,看看人家,都帶着外國助理顯擺了!
萬長生點點頭:“幫我指引下大家去後臺。”
鍾明霞已經和貝赫耶一左一右,當上禮儀小姐了。
嘖嘖,看看這排場!
可是狹窄的通道只是一轉彎,就能看見大量的年輕人,抱着筆記本電腦,揹着雙肩包,井然有序的各忙各!
這會兒擡頭看見萬長生,馬上就歡呼:“萬萬!”
“哈哈!大半夜的叫我們來,我要吃烤鴨!”
“啊,別鬧別鬧,有人……喲,這……”
“臥槽,都是腕兒啊,別鬧,別丟臉,別丟了大美的臉……”
嘩啦啦的,之前或坐或站,有些還在埋頭操作電腦,喝水的聊天的,畫手稿的各種狀態都有,這下潮水般全都起身站好。
讓導演們居然有種穿過軍隊的夾道之間感覺!
都走到後臺,這裡更是一大片人手正席地而坐,卻又涇渭分明,最後十多個人正盤腿坐在杜雯和老雷面前,聽杜雯拿着個捲起來的本當喇叭:“燈光、繪景、影像專業的工作室主管跟着雷教授去現場走一圈,現在晚會佈景正在拆臺調整,你們也可以看看現場,但是副主管要讓整個組動起來,各自的活兒先湊方案,老規矩!人人都有資格出方案,最終全力以赴!”
穿着工裝襯衫的女生啊,簡單的把長髮盤在腦後,隨意的露了兩縷在臉頰上,捲起袖口就是個大學生的樣子,可是帶着和她那外貌不相符的幹練,聲音更是帶着指哪打哪的毋庸置疑。
因爲這些大學生全都雙手攏在嘴邊,興奮的高喊:“全力以赴!”
彷彿什麼困難在面前,都會被這些年輕的孩子,撕得粉碎!
連老雷這樣的大叔,都忍不住也雙手攏在嘴邊:“好!跟我來!跟我看看你們早就該踏上的舞臺!”
七八位導演面面相覷,活力、紀律、自信、鬥志昂揚這些在城市孩子、大學生裡面很難糅合在一起的特質,同時出現了,甚至還能清晰的看見才華。
那些套頭衫、揹包上似乎都是同一系列的圖案,有今年觀衆們熟悉的《人間不拆》,也有生態各異的獨角獸。
似乎每個孩子都有着自己獨立的特點,卻又讓人驚歎的能夠捏合在一起。
見多識廣的著名導演轉頭對着萬長生:“我還能說什麼,你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吧……”
爲了這樣的少年們,付出什麼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