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在美術學院,學生當助教的不稀罕,據說趙磊磊、喬宇這樣的強人,大一大二就開始當油畫助教。
實在是附中的尖子生,和普通藝考強化進來的學生,專業實力差距很大。
萬長生在篆刻方面,領先距離恐怕比他們還大得多,畢竟國畫系就沒幾個學生在鑽研篆刻。
現階段能把國畫專業本身的那幾樣工筆寫意,濃墨重彩搞清楚就不錯了。
所以萬長生來繫上辦公室報到的時候,也沒什麼惴惴不安。
幾位老師還跟萬長生討論了藝考招生,國畫系能不能有所區分的事情。
這是跟大一學生討論的話題嗎?
但顯然大家都知道萬長生帶領的美術培訓班,剛剛狂攬幾千萬近億的資金!
雖然沒人主動說這個錢。
萬長生多低調啊,一點財大氣粗的派頭都沒有,更不像拿着手機給一大排人買單冰淇淋的土豪樣,客氣的詢問要上篆刻課的學生名單,因爲是各年級選修課,他覺得還是提前熟悉下的比較好。
辦公室行政老師挺熱心的,拉萬長生自己到電腦前面去查表格,剛排出來沒來得及打印。
於是萬長生就坐在電腦前了,隨便找了張紙低頭謄寫十幾個學生姓名,好死不死的就被顯示器擋住了臉。
正好這會兒顏從文走進來,粗略的這麼一掃辦公室,可能沒看見萬長生,就開口:“那個姓萬的學生還有臉來當助教?不是老苟以前罩着他,連美院都進不了!”
其他老師臉上的表情就古怪了,肯定有下意識轉頭看萬長生的。
顏從文還沒反應過來,順着他們目光,就看見角落辦公桌的顯示器“屏風”後面,升起來萬長生那眯着小眼睛的表情,還滿臉的詭笑:“姓萬的學生是我嗎?”
用其他老師後來到處八卦的傳言就是:“顏從文臉上的表情,堪稱油鹽醬醋茶全都打開了,精彩得要命!”
因爲可能把所有精力都用去控制語言了,強制鎮定的開口:“對!說的就是你……”
萬長生笑眯眯:“當初人前苟老苟老的稱呼,差點就跪下去抱大腿了,現在人後就是老苟,您這彎兒轉得夠大啊。”
也許所有人對萬長生的印象都是彬彬有禮的溫和,怎麼都想不到他居然當面就能這麼諷刺刻薄。
辦公室裡面其他老師臉上表情更加古怪了。
顏從文暴跳如雷:“你搞清楚!你只是個學生,你這是在侮辱一個教授!你在破壞師生倫理關係……”
一疊大帽子呼呼的飛過來。
實際上,如果不是顏從文來惹萬長生,他纔沒什麼興趣跟人吵架呢。
但既然扯破臉,萬長生也不介意用上這次機會展現下自己的強硬,免得當個誰都會欺負的善人。
所以好整以暇的等對方唾沫橫飛的罵完,萬長生才慢條斯理開口:“我能不能進美術學院,是好多位老師共同打分得出來的第一名成績決定,不是某個人罩着,麻煩你搞清楚這是有法律責任的,你說我原本連美院都進不了,那就是質疑當初的考試分數有問題,參加閱卷的老師能力、水平跟公平性有問題,破壞高考是可以追究刑事責任的,你確定不收回那句話?”
顏從文狂躁中帶着不屑:“老子就是這麼說了,報警抓我呀,我也正準備起訴你對我的誹謗,小小一豎子,還敢妄談懂什麼藝術,老子對藝術的探索,你懂個屁!天才的東西根本就不能教,藝術永遠是超越好看和不好看這個概念!”
萬長生跟人吵架一點都不怵,而且在酒吧那麼多次,已經有點熟悉藝術家們爲藝術爭論時候,跟街頭小流氓沒什麼區別,所以更淡定:“所有藝術的前提,應該是美,大衆所接受的美,那些矯揉造作,生搬硬套的所謂藝術探索,都只是陰暗浮躁的博人眼球,往小了說,是個人審美能力的問題,往大了說,是誤導老百姓的審美觀念,這是犯罪啊。”
顏從文被他撩得火冒三丈:“你懂書法嗎?懂藝術嗎?年紀不大,卻張着嘴胡說八道,我跟你說!現在沒有人罩着你了,我會好好的收拾你……”
萬長生氣定神閒:“除了偶爾寫幾筆字,我不懂書法,鄉下人更不懂什麼藝術,但我只知道我們叫美術學院,不是醜術,書法書法,是書寫的法度,法度莊嚴!身爲一個美術家、書法家,都應該對自己的職業保持足夠的尊重,譁衆取寵的褻瀆藝術,動不動就和什麼女人體扯上關係,那叫低俗,我說我們美術學院現在連人體作品都不能展出,就是因爲有你這種害羣之馬,像老鼠屎一樣壞了這鍋湯!”
當着十來個老師、教授、研究生的面,顏從文真是被萬長生這種當面指斥,不帶髒字的繞着彎,罵得狗血淋頭。
周圍教授老師學生都瞠目結舌。
萬長生不是從來都不跟人紅臉嗎?
當然現在他也沒紅臉,可是把顏從文氣得可是臉上紅一塊白一塊。
反正衆人臉上雖然竭力裝着沒有表情,但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情。
實在是顏從文這種打着藝術的口號,肆意扭曲傳統文化,還披了塊創新的皮來瞎幾把搞。
大家不過是礙於同校師生關係的面兒,不好扯破臉皮說而已。
有點像看皇帝的新裝一樣,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誰來揭破。
但也沒想到是萬長生啊!
顏從文已經氣得跳過去要踹萬長生了!
幾個中青年教師連忙伸手拉住了他,七手八腳的往後拉扯,還勸:“顏老師算了!小孩子不懂事……”
“顏老師,不要跟學生這樣生氣……”
“萬長生,給顏老師道個歉,怎麼能這樣不尊重老師呢?”
表情其實都是忍俊不禁,還有人使勁給萬長生遞眼色,還是勸他算了,沒有必要跟這種走火入魔的傢伙硬剛。
再說以萬長生的打石匠體格,大家拉住顏從文,恐怕還是爲中年教授的身體着想,別待會兒成了教研室碰瓷鬧劇。
萬長生還是坐在那:“哦,顏老師,我可沒有指名道姓的罵誰,我罵的是那種打着書法的旗號,實際上變相猥褻婦女的老狗流氓!”
顏從文都要氣炸了,使勁掙扎着要撲向萬長生,擺出了要同歸於盡的那種氣勢!
不知道是手滑,還是故意的,反正那幾位中青年教師,一個沒拉住,就讓顏從文朝着萬長生衝過去。
萬長生就看見暴怒的顏教授,居然還楞了一下,趁着慣性撐在旁邊辦公桌上,劇烈的呼吸喘氣,擺出了哮喘病人急需搶救的狀態:“萬長生!我,我,我警告你,我……會讓你,讓你畢不了業……”
萬長生笑了:“哎喲,您這話可得掂量下好好說,上一位號稱不要我考上美院的老師,已經因爲犯罪被開除還判緩刑,跟我這人命裡相沖的話,運氣會不太好哦。”
顏從文氣得指着萬長生的手指都在發抖了:“好,好……我會讓你在書法界,永遠別想翻身……”
萬長生皮這一下很開心:“哈哈,我運氣好,已經在雕塑系攻讀雙學位了,以後我肯定不在書法界,您費心了。”
顏從文用盡力氣:“篆刻!篆刻你就別想出頭了!”
後面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誰說的?”
顏從文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轉頭。
萬長生卻已經伸長脖子看着門口那邊:“喲!師孃,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一屋子老師加研究生看着萬長生,對他這恃寵而驕的語氣竟然有該死的羨慕。
這就是有後臺的浪漫嗎?
本來應該按時出現在系辦公室準備開會的系主任,這會兒卻和關老太,簇擁着一羣人站在辦公室門口。
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顏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