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銅板？”
易乾皺了皺眉頭，莫名其妙了片刻後心有所感，忽然問道：“那將你抓來售賣之人…可是名爲裴落？”
“對對對！老子化成灰也記得他的名字！哈！你果然就是那奸人說的小銅板！該死…該死的…”
許是裴落當年帶給大淨虛猿的印象太過深刻，它嘀咕起話來也越來越流暢——
易乾沒有去理會此猿的細碎唸叨，他心神震動，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後竟真有裴落的身影…
他早年間經常被人稱作“一錢”，甚至衛老道也可能是因看見他頸間佩戴的那枚銅板這才偷懶似的爲之取名“易乾”，裴落叫他“小銅板”，很可能知道他的身世！
“把你所知的裴落的一切告訴我！”
易乾的語氣難以再保持平靜，仔細回想，這個裴落的影子幾乎串聯了他到目前爲止所有的經歷！即便跟自己的身世無關，他也一定要把此人找出來！因爲裴落彷彿總是能未卜先知，在很多年前就給他埋下了一個接一個的伏筆…
裴落似乎早就預料到易乾有一日會來驕子洞之境，他多年前就告知鄭三有關虛空法則的事以轉達給易乾…他託百鍊門主葛賢等待易乾的出現並送出幽炎葫蘆…還有這已經被抓來賣給侯成許久的大淨虛猿…
任誰身後有這麼一個恍若能預料其每一步的傢伙存在都會覺得如芒在背吧？更何況易乾現在可以斷定，此人必然與他有着不淺的關係！
大淨虛猿被易乾火辣辣的目光一瞪身子微顫，連忙道：“那奸人很厲害！雖然當年我是在熟睡中被帶走，但我能感覺得出，他…他至少也是元嬰巔峰以上！”
臉上帶着心有餘悸之色，大淨虛猿沒有說的是，那個奸人給它的感覺甚至比它的族中頭領還要強！
易乾沉默少許，揮手間雲霧環繞四周、將二人的身影和聲音皆遮蓋住，又細問了幾句，大淨虛猿倒是表現得很乖巧，有問必答。
“此人到底什麼來路…”
易乾皺着眉頭，從大淨虛猿的敘述中看，他所知的“化空臂猿”之名是其族先輩的稱謂，近十幾代的化空臂猿都被各家佛門收束教化，得名“大淨虛”，儘管後來雙方分道揚鑣，但這個新名字還是更廣爲人知一些。
這是大淨虛猿的族落算是較晚脫離佛門的幾個族落之一，甚至在它被抓來前，族內跟原本管束着它們的精明寺還有來往。
最讓大淨虛猿驕傲的是，自家族落的頭領道行精深、達到四品巔峰！就連精明寺的住持老禿驢也一直是客客氣氣、從未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而最讓它驚懼的，就是那名爲“裴落”的奸人，給它的感覺還要強過四品巔峰的頭領！說其是元嬰巔峰的修爲已算是保守估計…
“那個奸…那裴落當年臨走時告訴我，會有一個年輕人叫出我族本名，讓我…讓我爲他做三件事後即可恢復自由~小銅板…是我聽到他自言自語的，應該就是叫你…”
大淨虛猿的臉孔上帶着回憶之色，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多年，當時氣憤與驚懼之下也沒把裴落的話怎麼當回事，如今提起來自是有些模糊。
“哦，是這樣。”
易乾頗有深意地看了大淨虛猿一眼，此猿身爲妖獸已算是有幾分小聰明瞭，可易乾何等人物？年幼之時便在百靈市場練就了坐地擡價面不改色的本領，哪能看不出其心思？
別的事情應十之八九是真，不過那裴落交代的事情此猿顯然有所隱瞞，說到“做三件事後即可恢復自由”時目光閃爍，恐怕其內另有實情…
“那你就暫且跟着我吧。”
易乾沒有點破，拂袖揮散了周身的雲霧，隱隱的紅芒之中、被霧氣包得嚴嚴實實的大淨虛猿被他收入虛空域。
“我…我的內丹還在侯成那兒！”
大淨虛猿的呼喊回蕩在耳邊，易乾視線偏轉，落向那被千萬霧絲束縛、此刻目瞪口呆的侯成…
白塔縣城，籠罩許久的雲山雖已散去，但這一話題依舊在人羣中火熱地傳播着，成了目睹這一切的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城內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座造型雅緻的閣樓前，正有四人駐足。
“羅剎，此處是我在白塔縣的一座宅子，環境清幽布有陣法，閒雜人等不會過來打擾，還請羅剎不要嫌棄寒舍簡陋~”
駱藝躬身抱拳，一旁的蓋熊撇撇嘴，對於其前後態度的轉變很是不屑。
“嗯。”
易乾的目光在眼前的閣樓上掃過，露出滿意之色，邁步就要進入。
“羅剎且慢，還待我開啓陣法…”
駱藝正要掐訣開陣，卻見易乾身上驀然冒起熾熱火光、在一片朦朧中不受阻礙地走了進去！
“這…”
駱藝有些傻眼，蓋熊譏諷地哼了一聲，和沉默的裘子晉一同快步穿過易乾熔開的陣法缺口步入閣樓。
“什麼火能有如此高溫？竟直接把三品防禦陣法熔化…”
定了定神，駱藝這才心驚膽顫地跟了過去。
易乾毫無爭議地住在了位置最高、裝潢最好的房間，裘子晉三人則皆住在樓下，三個房間呈三角形拱衛在下。
端坐在鬆軟的獸皮牀榻上，嗅着嫋嫋的清香，易乾長長呼了口氣。
在旁人看來是他身上的熱力熔化了此樓的陣法，實則不然，而是他隨身攜帶的幽炎葫蘆內的獸骨吞吃了那一部分陣法的結構，熱力只是隨之外溢出來罷了。
易乾對此沒有太多意外，早在白塔內時這獸骨就展露出了可噬陣法的能力，似乎修士所佈的陣勢在其眼裡僅僅是食物。
沉吟少許，他手掌一翻，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丹丸出現在手中。
正是從侯成那兒得來的大淨虛猿內丹！
此丹的樣子與尋常獸丹有很大差異，呈半透明之色，看上去十分通透，更奇異的是它質地時而堅硬時而膠軟，彷彿是活物在呼吸一般來回轉換，令人稱奇。
“我居然沒辦法看出此丹的品階…化空臂猿的虛實轉化之能果然神妙。”
易乾煙瞳運轉、凝神細細觀察，內丹乃是妖獸全身精華匯聚之物，他擺攤多年自然知曉獸丹的價格往往比同階的其它獸材要貴許多，像這樣一顆市面上極爲少見大淨虛猿內丹恐怕放出去就是天價！
不過易乾如今不缺錢，沒打算將其出售，同時也不會輕易還給大淨虛猿，雙方間還沒有足夠穩固的信任，有獸丹在手他也便多了一個鉗制對方的手段。
“巔峰期的化空臂猿可徒手化開虛空，裴落給我送來的這隻還遠遠沒有達到那個程度，僅是能讓身軀在柔軟和堅硬之間轉變，對我沒太多可借鑑的地方。”
猩紅的右眸逐漸恢復正常，易乾不再探究。
要說虛實轉化，身具吞雲獸的他比這隻大淨虛猿更高明，化霧之時的狀態相較於柔軟的膠質，顯然距離“虛”的境界更近。
正當易乾要把這顆獸丹收入虛空域時，忽然他動作一頓，手裡的獸丹居然如水般散開、融入了他的右手，與此同時彷彿有一團清涼之物順着他的經脈流淌入體，直至瀰漫全身！
“這是…”
易乾雖驚不亂，他展開神識一遍又一遍地掃視自己的身體，他的這具分身之軀沒有真正的血肉骨骼，這獸丹更像是直接化進了構成此身的吞雲妖氣內！
半響，易乾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回想自己剛剛的行爲，立刻找到形成此般變化的緣由！
“虛空域…難道化空臂猿的能力跟虛空域有關？”
此丹分明是在易乾溝通虛空域的瞬間融入其身，這恐怕纔是化空臂猿虛實轉化之能的真正效果！
沉思了一陣，易乾試着化身爲霧，正常情況下，化霧的過程就如真的變成了一蓬自然的霧氣，可掩人耳目亦能方便穿越一些以身軀難以越過的地方。
然而此刻當易乾按照一貫的做法化霧時，他的身影竟是在霧化的剎那就變得透明，旋即便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不是霧氣分散、氣息細微，而是真正的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這一瞬，下方某個房間內打坐吐納的駱藝猛地睜開雙眼。
“…沒了？”
他是此座閣樓的擁有者，幾乎每一處都在他的感知之下，儘管因易乾的斂息之能已如常態、他感知得不太真切，可至少也能察覺到個大概，不像現在這般徹底的探知不到！
就在駱藝驚疑之時，易乾那模糊的氣息再次出現，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他只得歸咎於自己的神識出了偏差…
身影顯現在獸皮牀榻上，易乾眼中光彩奪目！
“這纔是真正的虛實轉化！”
之前在從任湘郡到天驕草原外的傳送過程中初窺虛空法則的易乾十分確定，方纔的他是真的遁入了虛無內！哪怕是尋常的元嬰期強者同處這間房中，也絕難尋到虛空裡他的蹤跡！
正興奮間易乾眉梢微挑，臉上露出微笑。
“看來，本尊那裡的事情已有進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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