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星派,地下深處的某個由厚重實木構成的囚牢中,常斌和侯智淵閉目而坐。
這裡本是鹿星派關押城中不服管教之人的地方,現在被易乾徵用來囚禁這兩個危險人物。
囚牢附近並沒有任何守衛,事實上也不需要什麼守衛,因爲這裡其實是【山嶽巨人】的“腹部”!
作爲“機關駝老”馮睿最滿意的作品之一,【山嶽巨人】的身軀由數十種珍惜靈木打造、拼接而成,腹部的這個“山嶽囚牢”更是堪稱堅不可摧,沒有元嬰三層以上的修爲或者四品中階以上的強力攻擊類法寶,甚至不能給這間牢房留下任何痕跡!
“…呲…呲呲…”
一陣尖銳的、像是金屬摩擦的響動傳來,侯智淵聞聲眼皮微擡,淡淡道:“不用白費力氣了,打造山嶽囚牢的主料是青岡木,你的鬼首還沒成熟,破不開青岡木。”
常斌睜開雙目,冷冷問道:“你是誰?侯智淵對靈材方面的事應該沒有這麼熟悉吧?”
“侯智淵”笑了笑,臉上的皮膚一陣波動扭曲,眨眼之間其容貌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臉孔,面色發白、眼窩深陷,像是大病初癒,更似常年不見陽光的穴居人,看起來總給人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不適感。
“初次見面,我叫周野。”
見常斌一臉警惕,周野淡然道:“不必擔心,我跟你沒什麼利益衝突,不僅如此,你我還應屬同一陣營。”
常斌怔了怔,道:“你是易楓的人?”
周野頷首,他緩緩起身,閒庭信步一般地順着山嶽囚牢的邊緣走着,蒼白修長的手指劃過那厚厚的木製牢壁,發出微微的“沙沙”聲。
常斌不明所以,目光看向周野的手,忽然他眼神一變,被那看似柔弱無力的手指撫過,牢壁竟出現一道道清晰的白痕!
要知道,常斌剛剛將自己的多半真力注入這囚牢的地面,都沒能留下任何痕跡!
“你是怎麼做到的?”
常斌確信自己的判斷,此人的修爲絕沒有達到元嬰期,怎的能這般輕易地使青岡木受損?
“如你所見,我只是輕輕撫摸它而已。”
周野將手掌張開、向着常斌晃了晃,輕笑道:“有時候,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
當常斌再看向牆面時,發現那些白痕已經消失不見…
“障眼法麼?和侯智淵一樣的把戲。”
周野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在常斌的注視下,這指尖輕輕按向牆面…
“喀咔…喀!”
常斌的眼睛越瞪越大,一條深深的裂縫蜿蜒而生!絲絲泥土味若有若無,這裂痕似乎已經穿透了山嶽囚牢!
“這也是幻覺?”
周野的動作否定了常斌的猜測,他啪得一拍牆面,這整面牢壁頓時佈滿裂紋,旋即崩碎開來!
儘管還是一片漆黑,但以常斌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土層!
“侯智淵的幻陣是以幻困敵、殺敵,這些都是我無法做到的。”
周野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平淡道:“我所擅長的,是將‘幻’變爲‘實’。”
說罷,周野邁步走出囚牢,土黃色的光芒一閃,已沒了人影。
常斌正要跟上,耳畔響起周野飄忽的低語。
“…想見你的彤兒…就向主人展現你的價值…我主不需要廢物…”
彤兒…
一抹掙扎之色在眼底閃過,常斌返回自己先前的位置坐下,深吸口氣,閉上了雙眼。
刺目的玉色光輝充斥視野,易乾甚至有種被人瞬間窺破經脈的感覺,玉光消隱,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這不是錯覺!”
易乾很篤定,他看向一邊的彭紹,後者不着痕跡地衝他使了個眼色,而錢才祖等人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難道這玉佩針對獸修?
一聲聲慘叫將易乾從沉思中驚醒,只見【鬼部】修士們一個個墜落到地面、抱着手臂顫抖不止!他們手背上的鬼首紋路左衝右突,猶如失去了控制的妖獸、瘋狂地想要擺脫他們的掌握!
“一羣自以爲是的蠢貨!憑你們這點能耐也想留下我?簡直是笑話!”
易楓張狂的聲音遠遠傳開,其腰間的玉佩光暈流轉,一圈圈玉色光芒盪漾開來,那些鬼首的掙扎隨之越發劇烈!
“困獸之鬥!”
錢才祖冷哼一聲,揚手拋出【麾角重金鐘】,金鐘迎風變大,剎那間增至數丈大小,向着易楓當頭罩去!
程臺雙刀一展,鐵青色的丈許刀芒吞吐而出,一言不發地俯身衝向易楓!
武者,在貫徹公平武道之餘,也要懂得審時度勢,現在明顯不是什麼單挑的好時機…
“愚蠢的人就是這麼天真!”
易楓兩手掐訣,右掌心浮現出一個黑白雙色的篆體“易”字,正當他的右手要接觸到玉佩時,忽覺頭腦一陣暈眩!
錢才祖神情肅穆,口中唸誦着玄奧的經文,【麾角重金鐘】發出一圈圈無形的震盪,正是虛弱狀態的易楓難免受到些許影響,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拍,趁此時間,程臺與不知何時從地底逼近的陳天宇均已衝到易楓三丈之內!
“嗡——”
一聲清脆而悠揚的嗡鳴,帶來的卻是一股無法抵禦的巨力!【麾角重金鐘】直接被震飛出去,而陳天宇和程臺則如遭重擊、吐血疾退!
錢才祖悶哼一聲、仰頭噴出一口血霧!
三人先後落地,唯有易乾和彭紹還在半空。
“那玩意有點兒猛啊!”彭紹看了一眼身上忽明忽滅的雷光,面露驚色,忽然瞥到旁邊的易乾安然無事,不由奇道:“你怎麼沒事兒?”
易乾怔怔地望着易楓腰間的玉佩,喃喃道:“那玩意好像是我的…”
七百里外,鹿黃城中的某個酒樓的客房內,熟睡的莊荷手中正緊緊握着一個透出光亮的荷包,一枚小小的銅錢若隱若現,似有一個暗金色的小小“易”字正閃爍着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