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當酒罈歪歪斜斜的被扔在亭子周圍的時候,兩個人也可以算是歪歪斜斜的癱在桌子上了,如果不是司馬無情脖子上那明顯的指頭印,看到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把酒言歡的場景。

隨着那纖一扣,桌上碗筷齊齊落他,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而趴在桌上的兩人似乎聞所未聞,靜靜的呆着,看似已經醉酒入睡。

然而沒有人看到的是,反轉頭顱的兩人那一瞬間所傳遞的興奮眼神。

那麼的相似,那麼的有默契。

泛着陰森光芒的箭頭密密麻麻的從四周一同射向了亭子中的人,其中還有着火箭,只不過目標卻是桌子邊的酒罈。

眼看箭頭齊齊向亭子中的人射去,原本動也不動的兩人,居然同時沒了蹤影。

相視而笑的眼中,有的不是對彼處的擔憂,而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挑釁。

今天就是他們父女遊戲競技的一場熱身,青青要把壓抑已久的,無處發泄的所有的情緒,今天全都發泄出來。

袖子席捲處,一捆箭頭已經到了手中,反手,狠狠的朝着反方向射去,看似分解的動作,卻也只是在那片刻之間,只聽得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從亭子的頂部竄了出去。

對於射向他們的箭頭視爲無睹,一個身影飄忽,晃如鬼魅;一個卻是最實在的敏捷身影,雖然沒有飄渺的美感,但是卻也奇異的躲過了一連串的射殺。

隨着他們的竄入,原本隱身於樹林中的人影頓時出現了晃動,可是也就是這一現身,讓他們再也沒有隱身的餘他。

只有見過他們的人有能知道,當他們看到那一雙閃着興奮的狩獵日光的眸子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已經一切都晚了,眼晴未閉,但是喉嚨間已經泊泊聲起。

那纖細的手臂在這一刻卻猶如那拘魂使者的鐮刀一樣,無處可躲,也無處可逃。

一邊是無聲無息的絞殺,一邊是頭骨碎裂的悶響聲。

整個煙霞峰,剩下的就只有突兀的骨頭碎裂的聲音,以及不時傳出的屬於人類臨死卻無法發出聲音的悶哼聲。

整個煙震峰,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這些都是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們只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兵分兩路,偌大的煙霞峰好似就在他們兩人的掌控中一樣,來者無所遁形。

黑紗在不知不覺中破裂,若隱若現的白色衣裙也出現了點點豔紅,原本白淨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滴着濃濃的血跡。

直到……

直到只剩下了眼中只有恐懼,奮力逃竄的黑衣人,纖細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跟着,滴着鮮血的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冷漠的雙眼中閃爍的是貓捉老鼠的趣味。

這那是那個養尊處優的皇后,這根本就是一個冷血殺手。

可是這個認識,太晚了。

但是,出於求生的本能,他還是拼了命的跑,只希望從這個人間地獄逃出去,當他聽到身後再無聲音,生的希望乍現的時候,他的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張同樣神情的同伴的臉。

而他們的眼前出現的是停在不遠處的兩人。

剛纔喝酒的兩人,轉身,背對背,各自面對身後的追魂使者,瞳孔中盡是壓抑不住的恐懼。

“你的輕功好差。”這是司馬無情的話,不是對逃亡者,而是對站在對面的青青說的。

不,應該說,青青跟本就不會輕功。

那動作在他看來,卻是那麼的笨拙,沒有一點美感。

但是,很有用。

特別走看着她的指尖直接捏斷喉嚨的那瞬間,利落乾淨,他欣賞。

“華而不實。”這是青青的回答,司馬無情的輕功可算是爐火純青了,但是除了逃命,好像也沒多大用是走結果,至於手段和方法,只要能用的,只要能想到的,都是好的。

因爲,只有這樣,活下來的機率才更高。

“四十九”司馬無情再次說道,冷峻的雙眸卻透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野心

“四十九”青青毫不示弱的回視,眼前的兩個人,只有都死於自己的手中,那麼這個遊戲有算贏,要不最多也就只是平手。

而平手對於他們來說,好像從未存在過。

要麼贏,那就表示活着。

要麼輸,那就表示,自己沒有生存的希望。

所以,他們要的都是贏。

而想贏的話,眼前的兩人必須死在自己的手裡。

就在這看來舉手之勞的時候,兩人卻出人意料的停手了,任由背靠背的兩人,一直驚恐的看着他們。

“你的衣服毀了,手髒了。”上下打量了一眼青青,司馬無情給出了評價。

若是在平時,這話可能不會讓人感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問題在於,他說這句話,是在他們殺了那麼多人之後給出的。

好似殺人,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的是紅的,你的是什麼?”青青看了一眼自己的紗衣,隨手一脫,順手把手一擦,一扔,可是那白裙上的豔紅就像那雪地上的紅梅一樣,豔得扎眼。

“髒了。”司馬無情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墨綠色長衫,終於在下襬處看到了點點白色的東西,嫌惡的說道。

他有潔癖。

說來可笑,司馬無情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居然有潔癖,如同少主一樣,身上不能沾上任何的東西,否則會全身不自在。

唰,司馬無情已經撕毀了沾有污漬的下襬,扔到一邊。

相視一笑,再次平手。

原本就已經恐懼不堪的兩個人,在看到那沾染了他們同伴的鮮血和腦漿的衣服時,站立的雙腿都有些撐不住了。

可是兩個人,卻依舊沒有看向他們。

好似他們不存在一般,相互審視。

“他們沒用處了嗎?”司馬無情看着青青毫無停手的準備,也看着她毫無追查的打算,不由問道。

畢竟要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青青纔好一網打盡,一勞永逸不是嗎?

“屍體比嘴可靠。”青青冷冷的一掃站在他們中間的兩人,冷冷的說道。

“既然是遊戲,如果太早結束也就太無趣了。”青青這話已經很清楚,她根本就沒想過要追查,也沒有想過要徹查,她要的就是這種生話。

時時刻刻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生活。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是司馬無情的回答,可是卻換來了青青的鄙

視。

鄙視,赤果果的鄙視,毫不掩飾的鄙視。

有些遊戲,只能是一個人玩。

更何況,這個遊戲,她只想要自己去享受。

“輸贏界定。”這是司馬無情的回答,他已經從青青那幽暗的目光中看到了即將發生的遊戲將會是別開生面,曠世難遇的吧。

人生如此無趣,他又怎會錯過了呢?

“你輸了。”青青突然笑開了,也不走向正中快坐到地上的兩個人,直接說道。

先不說,司馬無情,有些發愣,就是兩個人也有些不明白青青所說的輸了走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還沒死嗎?

“他們中毒了,你沒機會了。”青青好脾氣的解釋道,眼光也若有所指的看向被她仍在一邊的衣裙上。

難道……

“我的衣服上沒毒,不過……。”不用明說,他們都看到了在他們附近的草坪都枯死的現象了。

“是不是覺得渾身麻麻的,有些癢,但是卻又能忍受,有些熱,但是又不明顯啊。”青青的話不是說給兩個已經面如土灰的人聽的,而是說給司馬無情聽的。

“這可是本宮專門從江湖中弄來的,不過本宮也沒問,這是什麼毒?只問了,這中毒者,會有什麼反應?還不知道,這毒的效應走不是真如說的那樣。”青青的話,更讓兩人失去了最後的希望,而司馬無情只是看着青青,沒有想到,在他的面前,她都能找到空隙,置人於死地。

那要是對他呢?

想想,他何乎又得對她有個新的認識。

“殺了我們吧!”實在承受不住這等待死亡的滋味,更無法想象這無知毒藥的滋味,看着眼前的人,他們絕對相信,他們會生不如死。

“找他吧,我不殺沒有抵抗能力的人。”青青冷冷一瞥,說道。

這話,讓司馬無情莞爾。

這麼說來,青青這局已經是穩勝了,即使他司馬無情殺了他們,也不過是撿個現成,畢競他們已經中毒了,死是遲早的事情。

“爲父的怎麼好搶了你的戰果呢。”拒絕,這是司馬無情的答覆。

“那就慢慢來吧,我也好看看,這毒藥是不是像說的那樣有效?”青青索性席地而坐,冷冷的看着他們,大有真想考證的模樣。

“你們看看,你們的雙腳有沒有腐爛的跡象?如果沒有的話,我得考慮是不是該整頓一下江湖信譽了?”青青這有些不滿的口吻,讓司馬無情不由一嘆,他本以爲他司馬無情是江湖中讓人談虎色變之人,卻不想……

若是青青在江湖上混跡的話,這江湖又該是何景象?

腐爛?

兩個人一聽,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往青青面前爬去。

“殺了我們吧,求求娘娘。”祈求的眼神看向青青,好似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將會是無比崇高的恩賜。

“求求娘娘。”兩個頭顱就這麼的擺放在青青的面前,猶如待宰羔羊一般,伸長了脖子。

“本宮就成全你們。”雙手抱頭,幾乎是九十度旋轉,兩聲脆響,兩個人終於解脫了。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卻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中毒,而青青也根本沒有下毒

“你輸了。”起身,青青這才說道。

而司馬無情早在青青說成全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了,可是爲時已晚

他是輸了,輸的心服口服。

“你想要什麼?”在此刻,如果青青要他的命,他都不會奇怪,畢竟她對他有恨,他知道。

但是他卻又知道,如果青青真想要他的命的話,她不會給他機會自我了斷的,她一定會親手瞭解了他。

所以,她要的不會是他的命,那又會走什麼呢?

“你的家底。”毫不隱瞞,青青直接就把話說開了,她需要勢力。

“哈哈,就要這個,你應該知道,就算你不贏我,只要你開口,我一樣會給你的。司馬無情爽朗大笑,爲青青的要求,但是也爲青青的手段。

他欣賞。

“給的和贏的,不同。”青青轉身,看着已經快下山了的太陽,她是該回去了,畢竟是攝政王府和威遠將軍家的婚事,她又怎麼能缺席呢。玥兒,不管你現在在哪兒,青姨會盡力爲你做好一切的。

如果有幸你能回來,那麼這些就算是青姨送你的;如果不能,那麼青姨同樣會送你,只不過,這一切會隨着青姨一起下他獄。

“這是令符,司馬家的人,任憑派遣。”司馬無情手一揚,一塊看起來有些寒磣的木牌到了青青手裡。

“謝了。”青青握住了令符,轉身離開。

“處理乾淨,不留一點痕跡。”看着青青遠去的背影,司馬無情這才吩咐到。

後事他都料理不好的話,他在青青的心中可就更沒用了。

他的笑容只留給那個值得他給的人,其他的人,還不配看到。

當青青回到玄月宮,得庸早就把換洗的衣裙準備好了,即使知道,皇后此次出去,必然不會輕鬆,但是當他看到那一身雪白上的豔紅,還是忍不住有些寒顫。

“處理了。”慢條斯理的沐浴更衣,換上盛裝,坐上鳳鸞,浩浩蕩蕩的前往攝政王府祝賀。

當青青到達的時候,獨孤離已經在攝政王府坐了一會了。

聽聞皇后到了,獨孤離親自起身相迎,一干人臣,又一次的跪拜相迎。攝政王權相宇的神色更加凝重了,雖說權無智大婚,皇上和皇后親自道賀是難得的榮耀,但是這榮耀背後,卻也是難以承受之重啊。

“皇后今天很美!”獨孤離牽着青青坐上了攝政王府裡的主位,讚道。“皇上也不賴啊。”看向一旁的獨孤離,青青難得的說道。

或許是因爲下午的事情,心情自然好轉,青青也難得的有了打趣的心情。

“朕有不賴?”獨孤離似乎對這個形容不大滿意,但是卻也看不出有什

麼怒意。

“配臣妾不算差。”微微一笑,青青的話差點沒把距離他們近的臣子們

嚇死,不約而同的褒獎。”看了看青青,似乎能感受到皇后轉遞而來的輕鬆,獨孤離也好心情的回到,完全不理會投來的目光。

雖然只是皇帝和皇后之間的相互打趣,是夫妻之間的互動,但問題在於,這夫妻不是一般的夫妻,這夫妻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引着整個天下的安寧和百姓的安定。

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如果皇帝和皇后情深意重的話,皇室穩定,那麼又何愁國家不安定興旺呢。

似乎,獨孤離和青青之間的互動,給了臣子們一個誤導的信息,那就是皇帝和皇后之間,確實沒有什麼間隙。

“皇后今天心情很好。”看着眼前喜慶的一片熱鬧場景,獨孤離問道。

“處理了幾隻蟑螂,確實心情好多了。”青青爽快的回答道,彷彿一久以來積壓的情緒完全得到了釋放。

“哦,沒想到這玄月宮還有蟑螂,朕是該責罰內務府辦事不力呢?還是該獎賞他們,讓皇后有了發泄的渠道?”獨孤離自然明白皇后所說的蟑螂是什麼?但是也就着皇后的話說到。

想來,這些蟑螂也不會是在玄月宮,更不可能在皇宮的其他角落,當然即使有,皇后也不會在皇宮中動手,更何況,皇后從太子出事後,就沒有出過玄月宮。

“呵呵,這蟑螂沒有,也得製造機會讓它有,這樣的話,臣妾纔有樂趣。”青青的話,無疑是告訴獨孤離,這些蟑螂,是她故意給機會製造的,而之後,這種機會會很多,但是都逃不了一個下場,那就是被剷除。

“如果皇上感興趣的話,臣妾不介意和皇上一起分享這滅蟲的樂趣。”青青大方的說道,看似商量一件好玩的事情,可是一旁聽着的攝政王卻是心情沉重。

他不是白癡,更不是頭腦簡單之輩。

皇上和皇后的對話,他又怎麼會聽不懂。

看着眼前喧鬧的喜慶氣氛,他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樂趣,他只覺得這奉天似乎要變天了。

皇后這不明擺着是要肆無忌憚的排除異己了嗎?

太子的失蹤對於皇后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吧。

如果皇后因此一蹶不振,或許,對於奉天,對於天下永嘗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偏偏在於,皇后沒有倒下,反而猶如那破繭成蝶之前的隱忍,更有如那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的氣勢。

“區區幾隻蟑螂,也需要朕動手嗎?”獨孤離神色不變的說道,好似他們之間討論的真是幾隻蟑螂,幾隻讓人厭惡的蟲類。

“各有各的樂趣,不親自嘗試,又怎麼能夠體會這其中,是怎生一般滋味呢?”青青邊說,邊打量着自己已經洗淨的雙手,可是卻隱隱有股血腥味。

這是上輩子的習慣,可是卻不想,怎麼也改變不了。

只要殺人了,即使已抒已經洗得夠乾淨了,可是她依舊能聞到那讓人厭惡的血腥味。

就像此刻,她的雙手,明明是白淨光澤,可是她卻依舊覺得有一股腥味。

“皇后,手怎麼了嗎?”獨孤離自然也發現了皇后微皺的眉頭,也看到了她打量自己雙手的舉動。

“打蟑螂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淺淺的笑容,可是看在獨孤離的眼中卻是別樣心思。

“皇后要小心,要不心裡會不舒服的。”獨孤離不鹹不淡的說到。

“謝謝皇上關心,臣妾以後會注意的。”他今天應該使用器具的,那樣就沾不到血腥了。

好久沒有殺人了,連自己的這個習慣都給忘了。

她的生活過的太安逸了,不好。

閒聊到此打住,聊天的兩人是神情自然恬淡,不明就裡的人是覺得這天下最尊貴的夫妻,情深意濃;而一直陪在皇帝一側的權相宇卻是心情沉重,就連兒子大婚的喜悅也一點點的被沖淡。

所謂的蟑螂,就是那一個個對皇后意圖不軌的人,那一個個被消滅了的蟑螂,就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皇后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蟑螂,那就表示,皇后親手解決了那些人。

皇后毫髮無傷的坐在這裡,就說明那些人都被除掉了,無一遺漏。

沒有蟑螂,製造機會,這不就是表示今兒個,皇后製造了機會,引蛇出洞嗎?

就不知是那些人,做了這死裡糊塗的亡命鬼。

“老爺,宴席準備好了。”就在權相宇滿腹心事的時候,管家已經低聲提醒。

“請皇上,皇后娘娘入席。”起身,躬身相請。

頓時,一片寂靜,全場起立,看着尊貴的皇帝和皇后攜手同行。

卻不見,尾隨其後的權相宇則是轉身,對管家一陣耳語。

攝政王府不能成爲皇后引誘蟑螂的地方,即使,他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他還是得再加強戒備。

攝政王府公子大婚,一晌歡宴,再無意外。

皇上和皇后也是興致盎然,盡興而歸。

直至皇后回到玄月宮,易親王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面見皇后。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皇后一直沒有落單的時候。

暗歎一聲,易親王知道,太子一事,皇后不會那麼簡單就原諒他的。

即便皇后不會把太子的事情算在他的頭上,可是太子畢竟是他的徒弟,正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他們不止是叔侄,還是師徒,更甚父子,太子在他的照顧下,冒然回宮,離奇失蹤,他又怎麼能脫得了關係。

“王弟,你我兄弟也好久未見,陪朕聊聊吧。”獨孤離又怎會看不出易親王的沉重和包袱,但是,聽聞齊國最近也是動盪不安,就不知情況如何?

畢竟兩國相鄰,一旦齊國動盪,那麼奉天也必會受到牽連。

什麼事,都得有個萬全準備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