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轉身,獨孤離看到了失去血色的青青,看着她那呆呆的,怔忡當場的情形,他倒寧願她能哭出來,放聲的痛哭出來。
青青能看到眼前的獨孤離的脣瓣在動,可是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是茫然的轉動有些呆滯的雙眸看向獨孤離。
不明白他說了什麼?
“只是找到了太子的佩劍,或許太子還有生還的機會,皇后不必如此的絕望。”看着青青的表情,獨孤離說着這自欺欺人的話語,感覺自己都聽起來都是那麼的無力。
青青只看到獨孤離的脣瓣一直在動,看着他嘆息,看着他擔憂的看着自己,可是爲何,她卻什麼都聽不到,這世間的一切好似都離她遠去,她好似又回到了那個迷霧重重的夢境中。
她就像一個被孤立的生物一樣,完全找不到出口,孤寂淒涼的感覺充斥心頭,席捲會身。
黑暗像一隻長大了巨口的怪物一般,慢慢吞噬她的意識。
直至眼前的光芒完會的被吞噬。
“快來人啊,皇后。”獨孤離迅捷的接住了青青下滑的身軀,手心狠狠的往皇后的背上一拍,皇后的鼻端這纔有了氣息。
皇后居然,居然忘記了呼吸。
抱起皇后,奔進寢宮,這才發現,懷中的人兒是如此的嬌小,如此的孱弱,沒有了那淡漠堅定的雙眸,她是那麼的脆弱。
放平,正準備讓開給太醫診治的袖口卻被拉住了。
“什麼時候?哪裡?帶我去。”暗啞的嗓音帶着濃濃的腥甜傳出,蒼白的臉色有些發青,緊閉的雙眸不知合適已經打開。
“皇后,你這個樣子怎麼出去?如果真想去看,皇后還是先保重好自己,再說吧。”看着緩緩從青青口角溢出的豔紅,獨孤離冷硬的轉身,生冷的說道。
“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再次閉上雙眸,沙啞的聲音已經有了冷意。
德庸看了看站着的獨孤離,不敢開口,卻又心疼皇后,不知如何是好?
“出去吧,德庸,皇后有什麼需要,立即稟報於朕。”獨孤離丟下了一句話,默然離開,不用看,他也知道,皇后現在真的不想看見他。
奉召而來的太醫們也尾隨其後,離開了。
“娘娘……”看着肅清了的玄月宮,德庸看着躺在牀上閉着雙眸,不再做聲的皇后,想要安慰,開了口,卻發現,淚已滑落。
“德庸,本宮要親自去看看。”緩緩坐起身子,青青整個人又回覆了之前的神態,如果不是那嘴角的豔紅,要不是那太過蒼白的容顏,誰也不會想到皇后此時此刻,承受的是什麼?
更沒有人會想到此刻的青青,她什麼都不想,只想去看看現場,只想去看看。
“娘娘,奴才馬上去準備。”德庸本想勸阻,可是卻也知道,此時的皇后,又有誰能阻擋得了?
拭去脣角的血跡,青青自然的踏出了玄月宮。
“皇后娘娘,請恕臣不能打開宮門,還請娘娘回宮。”守衛宮門的士兵,齊齊跪在地上,皇命在身,他們也無可奈何。
“我不想殺人。”青青看着緊閉的宮門,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在她還有理智的時候,她希望,這份理智能夠長久些。
“請娘娘恕罪。”聞言,將士們一陣心驚,可是皇命如山,他們也只能執行聖意。
看向宮門的雙眸慢慢的移向地上的將士,青青的手緩緩的伸向了一個將士的脖子,慢慢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掐住了將士的脖子,慢慢的收緊。
“娘娘,皇上有旨,請丞相大人親自陪同皇后娘娘一同前往,太子失蹤一案,由丞相大人親自負責。”速速趕來的德全把皇上的旨意帶到,心中暗歎。
幸好趕上了,否則……
看了看在皇后手中臉色發紫的將士,再看了看那依舊掐在士兵脖子上的纖細手掌,整個人呈現一種恭卑狀態。
皇后的狠辣,她見過。
只不過,這樣平靜的皇后,德會只能在心中暗歎,希望太子真的吉人自有天相,否則,這奉天?
他可不會忘記,狩獵場上的皇后是怎麼說的,如果有人膽敢傷害太子,那麼她將會用整個奉天來祭奠。
他相信,那不是警告,更不是狂囂,而是一種對守護者的承諾。
而今,皇后全心呵護的人,生死未卜,吉凶難料,皇后會怎麼樣?
一蹶不振?
還是化身爲魔?
眼前,皇后冷眼看着生命在她手中慢慢流逝的樣子,德全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還不趕快打開宮門。”德庸急聲吩咐。
只希望皇后能夠保持心智,不要做出讓人拿住把柄的事來。
隨着宮門的打開,青青這才把視線從手中的士兵臉上移開,手也隨之鬆開,等跌坐在地上的士兵緩過氣來,就只能看到那已經出了宮門的纖細身影。
什麼叫死亡的滋味,這就是吧?
冰冷的猶如蛇一樣的感覺,掐住喉嚨,卻又掙扎不得,隨着那力道的加大,呼吸一點點的被剝奪,意識一點點的抽離,這感覺,他將會終身難忘。
要不是親身經歷,他怎麼也無法相信,那細弱的手掌那麼的有力,兩個指頭,就決定了他的生死。
然而更讓他難以忘懷的是那看着他,眼中卻沒有他,看似凝聚在他臉上的雙眸呈現出來的空洞和木然,那漆黑的雙瞳中,他彷彿看到了無盡的黑暗和傷痛。
無邊無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走出宮門的那一剎那,青青倏然轉身,看着還未關上的宮門,面無表情的注視着。
沒有情緒,沒有喜惡,一點屬於正常的人的情感波動都沒有,有的只是純然的看。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動作,卻讓人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滋生,蔓延會身。
“臣北之棠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奉旨前來的丞相北之棠躬身拜見,雖然知道此行不會有任何的收穫,但是,他卻也能明白皇后此時的感受。
可是,明白是明白,他的雙肩上感覺又重了許多。
太子失蹤,這本就不是小事,皇后卻又在這個時候出宮,這不更是亂上加亂嗎?要是……
無奈,他已經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保衛力量,配合禁衛軍,護送皇后出去。
只希望,這個夜晚不會有太大的風浪。
浩浩蕩蕩的隊伍,卻無聲無息的出發,在這凝重的夜晚,更顯得那麼的不尋常。
坐在馬車裡的青青,從頭到尾再也沒有出過聲,就那麼靜靜的,靜靜的坐着。
就在車隊出了城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幾匹快馬的聲音。
轉身一看,大皇子獨孤韻,二皇子獨孤雲崢,六皇子獨孤鑫源各自帶着自己的貼身侍衛疾馳而來。
他們看到彼此,也只是相視一笑,不加言語,卻已經心靈相通。
阻止了北之棠等人的行禮,策馬跟隨在皇后的馬車旁邊。
太子失蹤的消息,早在無聲無息間傳開了,獨孤雲崢和獨孤鑫源想要打聽,並不難。
至於此,他們已經明白了爲何被禁止進入玄月宮,也明白了獨孤韻爲何神色沉重。
伴隨,這成了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得庸看着不約而同,一起到來的三位皇子,不由悲從心來。
而北之棠此刻真恨不得能夠把這三個小祖宗綁回去,他們這不是添亂嗎?
本來皇后的安危就已經讓他頭大了,這下又來了三個皇子,這要真出了什麼事?他就算是在勞苦功高,也難逃一死啊。
一同隨行的侍衛也是全神戒備,只希望這趟差事,能夠有去有回。
本來不算太長的一段距離,在此刻卻顯得那麼的漫長。
“皇后娘娘,到了。”終於,當北之棠看到了依舊有人鎮守的案發地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娘娘。”得庸先下了馬車,這才撩起車簾,扶出了皇后。
幾乎在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下了馬車的皇后身上,卻都爲皇后的面無表情感到詫異和疑惑。
根據皇后對太子的呵護,皇后的反應是否太過平靜?
可是皇后的心思又豈是他們能揣測的,收回眼神,全身戒備的看着四周。
下了馬車,踏在這片她曾經來過的地方,環視四周,早已被清理乾淨了。
雖然還有捕快看守,但是卻也是看不出什麼的。
但是,青青還是選擇親眼去看看,究竟是在哪兒發現的的玥兒的佩劍?
她越想越不能相信,玥兒就是在這個地方出事的,更不相信,玥兒就在她轉身之後,消失了。
“娘娘,臣已經查看過,這裡一共有一百三十一具屍體,至於身份,還在調查中,太子的佩劍是在不遠的地方發現的。”北之棠作爲此案的主要負責人,主動承擔起了解釋的責任。
“什麼地方?”青青看向北之棠,她想看看太子失蹤的地方究竟在哪兒?
“娘娘請隨臣這邊走。”看了看皇后,北之棠帶頭岔進了路邊的樹林,慢慢往裡走去。
青青就這麼不疾不徐的跟着北之棠的步伐,慢慢的往林子深處走去,而身後,三個皇子緊緊的跟在皇后的身後,禁衛軍已經四處散開,保護着越來越往裡的一行人。
青青邊走邊看,所經過的樹幹上細微的摩擦過的痕跡,以及灌木叢那凌亂的倒向,明顯有着有人來過甚至是打鬥過的痕跡,這一切都假不了。
那麼說來,在她走後,玥兒確實又遭到了伏擊。
想到這裡,口裡的醒甜再一次涌上,濃稠的猩紅灑落草地。
而這卻讓一路跟隨的衆人全都驚呆了,除了得庸。
得庸只是擔憂的看着皇后,就怕皇后再也無法承受更加殘酷的事實,玄月宮的一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娘娘,請保重鳳體。”北之棠首先勸慰,這下,不用猜疑,他已經印證了皇后所受到的衝擊。
“娘娘,娘娘不是相信太子殿下的嗎?太子殿下還沒孝敬娘娘呢,他怎麼就會……”得庸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他知道,皇后除了有對太子失蹤一事的震驚和悲痛以外,更多的是自責和愧疚。
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想讓太子更早的能夠自立,能夠長大,不用受控於人,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沒用了,皇后看到的只是結果,太子在她的眨眼間消失的事實。
這對於皇后來說,又怎麼接受。
太子所走的每一步,皇后都慎之又慎,又怎麼可能讓太子真正的置身於危難之中,可是……
意外總在瞬間,皇后又怎麼去承受這意外帶來的結果。
“母后,太子皇兄不會有事的,太子皇兄還等着母后到城門迎接他呢?太子皇兄一定不會有事的。”獨孤鑫源稚嫩的話語在這一刻是那麼的突兀,卻又那麼的讓人心酸。
“源兒……崢兒……韻兒……你們來了。”聽到獨孤鑫源的聲音,青青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看着擔憂的看着她的三兄弟,青青想扯出一抹微笑,卻失敗了。
“母后,保重。”獨孤韻看了一眼,已經失去了笑的能力,卻依舊想讓他們放心的皇后,心中陣陣抽痛,可是能說的只是這個,能做的也就是陪在她的身邊。
“母后。”獨孤雲崢直接伸出了手,他願意給皇后當柺杖,支撐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無波的雙眸看到他們的時候,出現了點點的波動,可是也只是一剎那,瞬間即逝。
他們是玥兒真正的兄弟,他們是有着血緣關係的同胞弟兄,因爲玥兒,她纔會嘗試着接納他們,可是現在……
“走吧。”站穩了身子,青青淡淡的下達了旨意,今晚她一定要看到玥兒佩劍遺落的地方。
“娘娘小心。”北之棠看着三兄弟的表現,不由暗自凝眉,這對於奉天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如果皇后別有居心,那麼,這三兄弟勢必會成爲其利用的對象,那樣的話,奉天……
越走越深,越走越遠,林子中越來越陰森。
散開的侍衛都在慢慢的圍攏中,緊握的刀柄都被汗漬包裹。
就連三兄弟也都漸漸的形成了背對青青的姿勢,慢慢的後退前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