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參見皇后娘娘。”奉旨前來接駕的權無智親自接過了皇后懷中的女子,而一旁的得庸已經從隨行的太監手中接過披風,爲皇后披上。
一行人簇擁而去,久久,就在大地一片寂靜只剩雪花灑落的聲音的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亭子之中,看着遠去的人羣.嘴角的笑容久久沒才散去。
眸子中的冷冽和這寒冬的風雪融爲一體,奇異的和諧。
背在身後的雙手中拿着的是那本該插在死屍心口的玉簪,此刻卻已經擦拭乾淨.又成了一件無害的無價飾物。
小小的飾物,都能看出皇上對她的用心,雖然她的裝扮很是清雅,但是這東西可都是萬里挑一的精品,也算是世間少有的珍稀物品。
隨意的就留下了,這說明了什麼?
玉簪在手指中轉動,冷酷的眸子暗潮洶涌。
有趣,他居然有了猜測的意味,更多了關注的興致。
而坐在馬車中,看着昏迷的好兒的青青,眼神異常的清明,他並不好對付,她早就知道。
可是,他的弱點是什麼?
她該怎麼才能摸清他的底細呢?
他究竟值不值得她去試探和權衡?
畢竟,時間有限,她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人身上。
那隻簪子就算是給他的一個見面禮吧,用死士來迎接她,他就該知道會有這下場。
這麼冷的天,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在風雪中受凍,他果真不是人。
看着昏迷中的好兒,青青的眉頭皺了皺。
淡漠的雙眸中多了沉思。
獨孤離,他還是沒能沉住氣,他是怕自己受到傷害,讓他的計劃有變?還是真的擔心她的安危?
亦真亦假,青青又該怎麼去拿捏?
權無智這個沒有半個官階的男子,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刻出現?
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他果真如傳聞的那樣,只是一個世故圓滑的商人嗎?
可是一個商人,一個即便是富可敵國的商人,又怎麼能那麼自然從容能帶領皇家衛隊,那份自然流露的領導者的風範,那種從衛隊身上自然表露的遵從,可不是一日之功。
權無智,這個男子,讓青青越來越關注,也越來越好奇了。
他最好是能成爲朋友,否則……“得庸。”坐正身子,青青突然開口了。
“娘娘吩咐。”坐在馬車外的得庸,躬身迴應。
“回宮之後,讓鑫源小皇子到玄月宮來。”青青想到那個鼓足勇氣站在玥兒背後的小男孩,映像不錯。
“是,娘娘。”得庸順從的同時,也在爲小皇子得到皇后的認同感到欣慰,但是也爲這分認同表示擔憂。
不過,想來,小皇子即使不和皇后娘娘走近,他也不一定能在這風雲變幻的皇宮爭鬥中置身事外,或者是保全自己。
倒不如放手一搏.有個靠山,也好有點希望。
不知爲何,就由剛纔看到皇后出手的那一幕,得庸對皇后和太子在皇宮中的地位更加的篤定了。
只不過,想到這突然冒出來的皇后的孃親,得庸眉頭緊緊皺起。
好事之人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抹黑了皇后.那麼太子就算是折斷了翅膀,展翅也難飛了。
果不其然,皇后還沒回到宮中,朝中大臣已經聚集朝堂之上,紛紛力討皇后這不仁不孝之罪責。
身爲奉天皇后,母儀天下之尊貴,卻隱瞞身世,無視於孝道,這怎麼讓臣子們臣服,又怎麼讓奉天百姓愛戴。
朝堂之上,秉直的臣子們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向皇上諫言。
直言不諱的指出皇后的失德之處,同時例舉自古以來,道德敗壞的女人是如何成爲禍國殃民的千古罪人的。
大有如果皇上對此不作出表示.就如同那亡國之君一樣.將會成爲危害奉天皇朝的一代昏君。
作爲國之重臣如攝政王權相宇,丞相大人北之棠等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朝堂中,不多言語。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是他們出頭的時候,自然會有人站出來,他們要做的只是留心皇上的反應,以及判斷朝中形勢。
位居人臣,沒有一定的閱歷和心思又怎麼在朝堂中站穩腳跟。
怎麼讓君信任,讓羣臣信服。
只不過,小皇后的這一失德,是不是來得太突然,也太醒目。
小皇后畢竟是皇帝親自迎回皇宮的,關於皇后的身世,皇帝不可能全然不知,大臣們如此的付伐皇后的不是,這無異於在打皇帝的耳光。
不過,不管此次爲何會出此批漏,這對於皇后來說都是極端不利的。
太子的地位也會因此而受至影響,如此一來,太子之位的人選,必然會進行重新考量。
“臣才話啓奏,皇后不孝此事雖爲事實.但是爲人臣等.也該給皇后一個解釋的機會,畢竟這也是皇后的家事。”丞相北之棠的一句話明着是爲皇后說話,可是卻也讓皇后不孝的罪行坐實。
坐在龍椅上的獨孤離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冷凝。
而攝政王也適時的垂下了頭顱,沒人能看清他的神態,更無從知道他的立揚。
不過大家以爲,他必然會爲小皇后說話出頭,畢竟他和小皇后的關係要比一般的大臣來的親密。
“皇上.恕臣斗膽.皇后年幼怎能撫養太子,皇后今日之失,恐是太子來日之鑑,請皇上明鑑。”一直不說話,保持了沉默的殷祁剛開口了,一句話,不偏不倚,冠冕堂皇,卻又讓人找不出把柄。
隨着他的下跪,朝堂上下,全都跪成一片,請皇上三思。
本只追究皇后過失,卻延伸到了太子身上。
厲害!
老匹夫,你還是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了。
權相宇在心中冷冷的暗諷,殷祁剛稻光隱晦這麼多年,壓抑自己的本性,極力的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左相,他目的何在?
這種人,不外乎有二,一是明哲保身,畢竟件君如伴虎,凡事都爲自己留條後路口。另一種則是,另有所圖,只有真正有目的,有意圖的人,才能如此的剋制自己的本性。
別人不理解他殷祁剛,他權相宇又怎會不知。
殷祁剛這一路走來,殺過的人還少嗎?利用的人又在少數嗎?
裝好人,怎麼裝,也改變不了他的野狼的本性。
幸好,皇上沒有立大皇子爲太子,否則這奉天還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想到這兒,攝政王的腦海中似乎抓到了一閃而過的什麼念頭,可是在回想,卻又回想不起。
匍匐在朝堂之上的羣臣,他們的心中,遠不止一個人有如此想法吧,對於他們這有默契的想法,獨孤離很想高聲大笑,可是他卻不能,只因爲他們的心中,各自有着不同的支持者。
雖然他們支持的都是他的兒子,是獨孤家的血脈,但是他們的身後卻又有着不同派系的勢力。
之所以選擇獨孤絕殤,就因爲他的身上不存在外戚勢力,可是,現在,皇后的身後又出現了這麼一股模不清的勢力,他該怎麼去抉擇。
趁機拔除隱患,在皇后的勢力還沒在朝堂中紮根,徹底剷除?
這會是一個難逢難遇的契機,名正言順的除掉皇后,卻又能暫時的保住太子。
除?
不除?
看似平靜的容顏下卻隱藏着讓人心驚的思想鬥爭。
“皇上,皇后雖然年幼,但是入宮之後,聽政.批折,整治後宮,那樣不是井然有序,有條不紊,皇子們的教育不也有聲有色,再者,太子的表現,大家可是有目共睹,臣請皇上三思,皇后之所以未提及身世,爲何不認爲皇后是不想外戚干政,廉浩自律。”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爲皇后說話的人居然是在朝堂中公認的剛正不阿的刑部尚書邱清泉。
“皇上,臣也以爲,皇后此事必然有自己的考慮,爲何不聽聽皇后是怎麼說的?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做定奪也爲時不晚。”攝政王權相宇也鏗鏘出聲了。
先不說別的,這奉天皇宮之中,女人不少,皇子不多,但是也不少,能像皇后母子這樣讓他看上眼的可是少之又少。
先不論太子長大會如何?
皇后的表現可是歷歷在目。
不卑不亢,寵辱不驚,這份氣度,又有多少女人能具備。
最少,現目前,沒人能做到。
獨孤離看着朝堂中的變化,心中暗自心驚。
皇后什麼時候居然獲得了攝政王以及邱清泉的支持?
他們在奉天皇朝中,可算是相對中立的。
他們對奉天的忠誠,以及各自的品行,那是無庸置疑的。
今天,這麼一出,就己經看出他們對皇后的支持,那如果,有那麼一天,皇后面臨比這更困難的處境的時候,他們又會怎麼做?
僅只是諫言,還是會做出相應的實際行動?
想到這裡,獨孤離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
如果他們是其他的人,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提前處理。
可是他們卻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角色,他們的存在,對奉天來說,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
他們,不該動,不想動,更不能動。
“啓奏吾皇,皇后娘娘回宮了。”就在這時,殿外太監已經報來關於皇后的消息。
“退朝。”獨孤離冷冷的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站在大殿之上的臣子.起身離去。
“皇上,皇后娘娘把夫人給帶進宮了。”德全尾隨其後,小聲的稟報着一同傳回的消息。
皇后這麼做.不知道皇上會怎麼想?
畢竟,這突然冒出一個娘,又突然的帶了回來,這似乎都太過突然,也太過順理成章。
“玄月宮,有何信息,隨時稟報。”走了一半,獨孤離突然停住,往朝陽宮而去。
他怎麼會不知不覺的就朝着玄月宮的方向而去,難道他對那個所謂的皇后的娘很好奇嗎?
其實他不用前去,皇后自會向他稟報關於她的一切作爲。
身穩健的腳步在積雪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隨即被紛飛的雪花所覆蓋。
當好兒從混沌的意識中慢慢清醒,當她看到滿室的陌生,以及那暖如初夏的溫度,她終於明白,她被草兒帶進了皇宮,那個只有皇帝才能居住的地方。
慌慌張張的下了柔軟的牀鋪,手足無措的找尋着能讓她依靠的蹤跡。
腳底的柔軟,卻再一次的讓她失神。
“夫人,請稍後,奴婢這就請皇后娘娘去。”負責照看的宮女在看到好兒站在地上後,站在不遠,但是都也不會驚嚇到好兒的距離,安撫到。
人也隨即住外殿走去。
而回到玄月宮,安置好了好兒之後,就重新走出了外殿,邀請爲她奔波的權大公子逗留片刻。
在熱茶沖泡了兩次的時候,獨孤鑫源小心翼翼卻又帶着好奇和期待的心境踏進了玄月宮,這個太子皇兄和皇后共同居住生活的地方。
果然暖和,不像他所在的宮殿,到處冷冰冰的。
太子皇兄真幸輻,能有皇后疼他。
懷揣着小小的羨慕之,獨孤鑫源走到鋪着地毯的中央,對着青青行了跪拜禮。
雖然他對皇后有着好奇和敬畏,但是因爲獨孤絕殤的關係,他從心裡,覺得皇后不壞。
心裡也沒有真正的對皇后嚴生恐懼感。
只不過,今天,皇后怎麼會突然傳見他,他可不會忽視了.當太子監的皇子們聽說皇后傳見他的那一剎那,那驚詫中還才着淡淡羨慕的眼神。
“免禮,鑫源,過來。”等獨孤鑫源禮畢,青青這才說道。
“謝皇后娘娘。”獨孤鑫源雖然面色謹慎,但是還是能從語氣中聽出點點的雀躍。
“以後叫我母后吧,來,母后介紹個人給鑫源認識。”青青牽起走到面前的獨孤鑫源的手,走向一旁的權無智。
“這位權公子文武雙全,更重要的是,他懂得經商亡道,更懂得處世之理,母后請權公子教導鑫源,不知鑫源意下如何?”青青的話,讓獨孤鑫源愣了又楞。
站在面前的男子,他又豈會不識。
攝政王的大公子,享謄奉天的權公子。
皇后的意思是,權公子將會是自己的師父。
他能叫皇后母后,像太子皇兄一樣。
這接二連三的事實讓獨孤鑫源小小的心臟一時間承受不了,半晌還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兩人。
“草民權無智見過皇子殿下。”權無智看着眼前明顯是“驚嚇”過度的小傢伙,脾氣好極的等着他回神。
“看來鑫源有點難以置信啊,權公子在皇子們的心目中,可謂是真神也!”青青看着鑫源那呆樣,莞爾,隨即打趣起了權無智。
“讓娘娘見笑了。”權無智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能折中表示一定的謙遜。
“公子對鑫源可否滿意?”青青也好脾氣的詢問。
既然給了獨孤鑫源選擇的機會,當然也不能剝奪了權無智願不願的權利。
當然,雙方這自願的選擇,是否真能自願,就不屬青青的考慮範疇了。
“小皇子天真淳樸,草民定當盡力。”權無智看着一旁漸漸回過神的獨孤鑫源,躬身領命。
“鑫源,還不拜見師父。”青青輕輕的推了推獨孤鑫源的後背,讓他清醒自己在做什麼。
獨孤鑫源拜見師父,師父在上,請受獨孤鑫源一拜。”獨孤鑫源這下可不犯傻了,撲通就跪倒了權無智的跟前,畢恭畢敬的叩了三個響頭。
“殿下快快請起,日後有照顧不周的她方,還請殿下見諒。”權無智彎腰扶起獨孤鑫源,溫和的說道。
對於這個小皇子,他本沒有太特殊的映像,而這短短的瞬間,他卻覺得獨孤鑫源不錯,特別是拜師時,乾脆利落的行了拜師禮,這點讓他欣賞。
畢竟,獨孤鑫源再小,他還是皇子。
他在受人尊崇,他也不過是一介草民。
“鑫源,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從此以後,你就要像尊敬自己的父親一樣尊敬師父,不得做出任何違背師命,違反師訓的事來,否則,就算是你師父原諒了你,母后也決不輕饒,你可明白?”青青看着眼前的獨孤鑫源,鄭重的叮囑。
“兒臣敬聽母后教誨,兒臣絕不會讓師父後悔,母后失望的。”獨孤鑫源堅定的看着青青,許下了自己的承諾。
他可知,今日一事,不僅改變了他自己的人生,也改變了權無智以及更多人的人生軌跡。
“記住本日之事,本日之言,母后會在一旁看着的。”青青微微展顏,眼前的男孩,他或許會是玥兒最有力的對手,也會是玥兒最得力的臂膀。
而他的抉擇,就由她來慢慢引導吧。
“母后放心,兒臣一定盡力,絕不會讓母后失望,更不會讓太子皇兄丟臉。”獨孤鑫源爽朗的保證到,他只有努力學習,也成爲優秀的人,那麼他纔不會拖太子皇兄的後腿.更能幫太子皇兄在皇兄不在的時候,保護母后。
“殿下志氣可嘉,娘娘儘可放心。”權無智也溫和開口了,雖然之前他就思量過皇后此舉意圖何在?
但是,當他看到皇后和小皇子之間這並無虛假的相處,他由衷的敬佩這位小皇后。
她的果斷,以及她的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