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杉對花魁那勾魂的眼神視如未見,朗聲笑道:“如此一來,我就不客氣了。”
李玉珠嬌笑道:“悉聽公子教誨。”
陳杉說道:“玉珠小姐技藝極爲高超,這點我不否認,但正是因爲這點,也極易走入誤區。就拿方纔這曲來說,問題有三。”
“其一,過於注重技巧了。玉珠小姐的琴技固然出神入化,可是無法將自己的感情溶入其中,須知人爲琴之主,彈奏之人若無真情實感,便空有靡靡之音,卻難潤人肺腑。”
試想一個青樓女子,每日這般彈琴唱曲,怎麼可能有真情實感?陳杉明顯是屬於胡猜,卻也不無道理。
李玉珠沉思了一陣,並未反駁,算是默認了。
見她沒有反駁而是默認,那陳杉嘴角微微上揚,“其二,矯揉造作,無病**。聽玉珠姑娘唱的這首曲子,說的好聽點,叫做爲賦新詞強說愁,說的難聽點,就是無病**。玉珠姑娘看似年歲不大,想必尚未經歷這些情情愛愛,痛苦別離之事,這種幽怨深邃的小曲,你還未得神髓,也不太適合姑娘的天籟之音。”
陳杉笑着說道,他的意思就是,你還是個小姑娘,這些事情都沒經歷過,現在唱得如此幽怨,不是無病**又是什麼?
“其三,姑娘你可見識過真正的戰場是何等悲壯,精忠報國說的好聽,你一定不會想去那種非胳膊大腿的地方。”陳杉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眶中更是燃起淚花,“三點總結起來只有一條: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李玉珠思索良久,臉上時紅時白,心裡有些不服,偏生她根本就無法反駁,只得輕哼了一聲,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陳杉的一番言論簡直觸目驚心,就連那程公子跟趙公子都不敢大話反駁。陳杉的言論就像是在替犧牲在外的將士們發聲,反駁他就是對那些犧牲的將士大不敬,到時候還有誰願意上戰場,你去?還是我去?
李玉珠臉上神色幽幽變幻,忽然露出一個嫵媚的笑臉,盯住陳杉說道:“小女子心服口服,願意與公子同桌共飲一杯。”
她說話間死死盯住陳杉的眼睛,彷彿在告訴他,你再讓我出糗,我就讓你不好過。
在衆目睽睽之下,花魁來到陳杉面前,一旁的薛凱早就瘋掉了,那口水都快掉到地上。玉珠直接無視了他,輕輕捏起一杯清酒遞給陳杉。
那玉珠身上裹着一段柔紗,呼吸間,挺拔的胸膛彼此起伏,順着目光望去,凹凸有致的身段下,迷人的曲線擺在陳杉眼前。
李玉珠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挺了挺胸膛,嫵媚的望着林晚榮,眼裡閃過一絲亮光,竟伸出鮮豔的小舌頭在紅脣上輕輕舔了舔,柔聲道:“玉珠謹記公子的教導,小女先乾爲敬。”
咣噹,無數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不僅是程澤豪、趙舒遠傻了眼,就連陳杉的心裡也急跳了幾下。媽的,這個妞還真有資本啊。
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將花魁逼到這個份上,這讓在場無數的男人羨慕的想死。
陳杉與李玉珠四目相對,將杯中的酒水送入了嘴裡,視線卻從未離開過對方的眼睛。薛凱這傢伙都花癡了,直接拿起酒壺傻笑着咕咕牛飲起來。
陳杉嘿嘿一笑,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但是他還想再添一把火,說道:“小姐此曲最大的問題在於選錯了詞,在下有一曲,不知道小姐有無興趣?”
陳杉的這一句話更是引起來在場人員的不滿,你這打算是將花魁佔爲己有啊,你都把花魁佔據完了,我們還怎麼辦。
程澤豪更是氣得要死,他還送了一枚深海珍珠呢,也沒見花魁跟他如此近距離說話。
“放肆!你這粗鄙之人,哪能有什麼好曲,分明是故弄玄虛,引人注目罷了!”程澤豪大聲說道。
誰料李玉珠沒有將周圍的環境收入耳中,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引得所有人的憐惜,“公子大才,玉珠能夠得到先生的教誨那是最好的,還請先生指點一二。”
陳杉環顧了四周,說道:“此處人多口雜,並不是學習傳教的好地方。”
節度使的公子趙舒遠緊緊捂住嘴巴,拼命的抑制住驚駭之色,臉上滿是敬佩之色。這個人,還真是敢說啊。
程澤豪早就氣炸了,想獨佔花魁也想瘋了這。
“哦,是嗎?”李玉珠笑意盈盈的望了陳杉一眼,嬌聲說道:“不知道公子,是否願意給玉珠這個機會呢?”
聞聽這話,大廳裡的男人們頓時羨慕不已,這分明是李玉珠在邀請他嘛,這樣的好機會,只要把握住了,成爲李玉珠的入幕之賓,那是遲早的事。
陳杉撇了一旁的薛凱一眼,笑着說道:“今日天色尚早,還有些時日。”
這事就這麼成了,李玉珠轉身離去,這可把在場的所有人氣得牙癢癢。
陳杉笑着對薛凱說道:“賢弟,大哥只能幫你到這了,不出意外的話,那花魁會邀請我們進去,到時候我就裝醉,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得了陳杉的幫助,薛凱美夢成真,自然是格外的高興,激動地說道:“大哥,真沒想到你還真有一套,我要是與玉珠小姐的事情成了,我必定對您馬首是瞻,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兩個人正在談笑間,忽然看見那個叫趙舒遠的公子含笑走了過來,對着陳杉抱拳說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小弟趙舒遠,見過兄臺。”
陳杉急忙起身抱拳道:“原來是趙公子,在下陳杉,這廂有禮了。”
趙舒遠雖然稱他爲兄,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起這趙舒遠差遠了,人家可是節度使的公子,他自然不敢居大了。
趙舒遠笑了兩聲,目光落在陳杉身上,說道:“方纔見陳兄出口成章,機智靈活,我賀州城裡能有你這般人才,實在讓小弟好生羨慕啊。”
這個趙舒遠雖然貴爲節度使之子,倒也平易近人,沒有紈絝子弟那些花架子,比起那個程澤豪強多了,陳杉便也不再客氣,笑道:“趙兄過獎了,只是一些雕蟲小技,不堪入目,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趙舒遠笑了笑,誰不知道陳杉這是在故弄玄虛,他四處瞅了一眼,然後才壓低聲音道:“方纔陳兄對玉珠小姐的那番話,真是說到兄弟心坎裡去了,可恨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要不然的話,剛纔就不會讓兄弟你專美於前,我也定要那玉珠小姐對我另眼相看了,哈哈哈。”
這個趙舒遠爲人直爽,簡單兩句話,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若是一般人,礙於身份,自然不敢與他深交,畢竟是節度使之子,容易牽連太多東西。
陳杉纔不管這些,咱又不是沒有後臺,趙御還讓我找他呢,他嘿嘿一笑說道:“不瞞趙兄,我總是覺得,這窯子裡的妞,長得再好看,那也是個妞。這女人嘛,給她三分顏色,她就要開染坊,給她點水花,她就要氾濫。弄那些花架子,還不是就想勾咱們男人的魂,我就偏不讓她如願。長這麼大,還從沒讓女人騎到過咱們頭上呢。”
趙舒遠猛地一拍桌子大笑道:“妙,妙,陳兄說的太妙了,這女人啊,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唯獨不能慣壞了。”
對於這個觀點,陳杉特別深表贊同,趙舒遠卻眉頭一皺,繼續說道:“只不過這個李玉珠,不僅長得貌美如花,更難得的是有一股子傲氣,我約見了她好幾次,卻俱都沒有機會。那個程澤豪,聽說也沒落到什麼好處,還虧了他的深海珍珠,今天聽了陳兄這番話,也算是爲我出了口惡氣,心裡着實痛快啊。”
這種官場之間的爭鬥,背後涉及的,都是權力之爭,沒有摸清情況之前,陳杉也不想攙和進去,萬一趙御都保不住他咋辦,他便只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