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找我來,不是爲了單單是來跟我比干瞪眼的吧?是不是要請我吃飯?有地話便請直說,我這個人很少客氣的。”陳杉笑着道,在這威嚴的老頭面前,他卻是越發的收放自如起來。這天下,能在氣勢上壓倒他的,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那老者哈哈一笑,身上地氣勢也柔和了許多,道:“趙御說的不錯,你果然是臉皮極厚。”
這老頭也不知道婉轉點,這不是刮我的臉皮麼,陳杉嘿嘿笑了笑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要緊的,就是這張臉皮了。一樣臉皮,卻是百樣人生。笑在外面地,哭在裡面;笑在裡面的,哭卻是在外面。這臉皮便是天下最靠不住的東西,要之何用。”
老者放聲大笑,聲音竟然穿透了整個竹林,驚起幾隻深藏林中的飛鳥,那氣勢着實非凡。
老者望着陳杉笑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也能有如此的感悟。你說的很對,在這個世界上,臉皮是最沒用地東西。有人臉皮好看,卻任誰也不知道他肚子裡裝的什麼東西,要這臉皮何益。”
他平靜了一下,笑着道:“我早從趙將軍口裡知道你這人有一套,今日一見,卻果然是有些門道。你介不介意和我這個老頭子聊一會兒呢?”
陳杉笑道:“老先生,我人都到這裡來了,還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不瞞你說,趙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與朋友談幾句話,還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呢。”
“聽說那薛家做的生意,都是你幫他們籌劃的,是也不是?”老者道。
陳杉點頭道:“算是吧。”
老者點點頭:“你在這經營上確實有一套。若是天下百姓都像你這般,把心思放在經營之上,那天下哪裡還有什麼禍事?”
陳杉笑道:“若想天下無禍事,簡單之極,民生充足即可。”
“哦?”老者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且說說看。”
“民生,民生,說白了,就是民之生計。生計二字,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再簡單不過,有飯吃,有衣穿,咱們大梁的百姓是最善良的。滿足溫飽他們便知足了,哪裡還會想去弄什麼禍事。”陳杉道。
“溫飽固然重要,怕就怕在人心包禍心。”老者望他一眼道:“就像那天地教作亂,便是被包了禍心的人加以利用。”
陳杉哈哈笑道:“老先生,你這說法我不盡贊成。天地教作亂,起因卻是源於饑民暴動,到後來方纔爲妖人利用。成了現在這副無惡不作的樣子,若是民有衣食,又何來作亂之心?”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江南匪徒之亂,禍我大梁根基。以你之見,如何剷除?”
日,這老頭怎麼與我討論這些事來了,陳杉笑道:“老先生,這事不歸我管吧?”
黃袍老者笑道:“我只是與你隨便聊聊,你便說說你地看法吧。”
陳杉嘆了一聲便道:“從中開花,取其首腦,內外夾攻,重典治之。”
老者沉吟一會兒,點點頭,又道:“你對北方胡人入侵,又有什麼看法呢?”
“北方重胡人入侵?”陳杉愣了一下,這老頭怎麼問起這事來了,越聽越玄乎了,口氣倒倒不小,趙纖都沒他這麼心繫天下,他笑了一下道:“這還用想麼?別人都打進來了,除了一戰,還有其他辦法嗎?”
“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想法,那便無憂了。”老者重哼了一聲道:“那胡人只是暫時攻了我幾城,尚未侵入我大梁腹地,朝中便是輿論四起,主戰與主和派吵成了一團。”
陳杉搖了搖頭,媽的,我們這個民族怎麼回事啊,沒事就喜歡鬧內亂,敵人來了,我們就要打,還和個屁啊。
“國庫空虛,軍士缺乏戰力,朝無良將,國無強兵,朝中諸臣建議,不如先行求和,再求圖謀。”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爲呢?”
“求和屁,直接拉出去打靶。”陳杉怒罵道。
那老者微微笑道:“那你是主戰了?”
陳杉哼道:“打的贏要打,打不贏更要打。一年打不贏,我們只是失掉了城池,可以來年再打,年年打,打贏爲止。若是打都不敢打,那便會失掉了民心。失城與失國,老先生,你願意選擇哪一個?”
“失城與失國?”老者嘆了一聲,笑道:“好一個失城與失國,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那朝中之人,卻無你一介草民看地明白。”
陳杉搖頭道:“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他們看的太明白。若是亡國,他們便投了降,也是高官厚祿。只有坐在金殿上的皇帝,纔是最緊張的,別人都可降,他卻降不得。你說這其中誰是明白人呢?那些都是人心叵測啊。”
“哈哈哈哈哈!”華服老者大笑幾聲道:“說的好,人心,皆是人心。自古以來,便是這人心壞事。陳杉,你年紀不大,卻對人心看的透徹,好,好得很。”
老者談興更高,又道:“若是主戰,那胡人體格魁梧,戰力強悍,以我大梁的兵士戰力,皆是處於弱勢地位,要如何打呢?”
我靠,這問題也來問我?我可沒打過仗呢。陳杉苦笑道:“老先生,這如何打仗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況且我也只是一名無名小輩,就算我說了,也只是惹禍上身,被人說多管閒事罷了。”
老先生擺手道:“沒有身份更好,你便什麼都可以說,若是上了朝堂,怕是什麼都不能說了。你只說說,若是你這不懂國事戰事之人,攪了進去,你會如何去做?沒準比我們這些居中之人看的更清楚。”
陳杉見這人儀態不俗,談吐之間頗有氣勢,心道。這趙大哥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說話很有幾分威嚴,語氣也甚爲託大,這國事戰事俱是信手拈來,毫無顧忌,在京中怕是有些大大的勢力。
他是個奸商,無利不起早,便笑道:“老先生,這些事哪是我一介草民能夠談論地到的,還是不說了吧。”
老者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今天這話是我讓你說的,卻也不會讓你白白地浪費了這一番口舌,便算我欠了你一個條件吧。來日你到了京中自來尋我,我便還你一個心願。”
果不其然,這老者大有來頭啊。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官,趙御又怎麼會認識這種達官貴人。
黃袍老者自腰間取下一個腰牌道:“這就算作一個信物吧,他日你到了京城,便找到衙門亮此信物,自會有人帶你去見我。”
他將那腰牌遞給陳杉,陳杉接過手裡一看,卻見有半個巴掌大小,竟是純金製作,入手甚沉,正反兩面皆是刻着一把拂塵,除此之外便無他物。
“這位老先生,你是皇宮裡的人?”陳杉問道。這玩意兒他從來沒見過,怎麼看着有些像是皇宮裡的令牌呢?不過令牌應該至少有一面是刻着字的,一般是個“御”字,象徵皇權,更高級的卻是個“朕”字,意味如朕親臨,那是高級貨,很難見到的。倒是這兩邊刻拂塵地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難道是國師的?不過從這金牌的重量來看,怕是要值不少銀子。
老者見他把玩金牌,笑道:“若是他日來了京城,你便自會知道我是什麼人物。今日你便放心大膽的說,若是你這局外之人,該當如何應付這國事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