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伯兮坐在走廊盡頭的椅子上，一隻接着一隻的吸菸。馬仲奇還沒有脫離危險，一直昏迷中，各項指標都不理想，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左臂已經廢了。
知道馬仲奇受傷趕到醫院到現在，已經守了一天一夜了。他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累，相反精神十分亢奮，大腦卻麻木到無法思考。
他記不起這是馬仲奇第幾次進醫院了，也記不起這是第幾次爲這個臭小子提心吊膽。從小到大，他就沒讓自己省過心。
歐陽善打包了飯來，還用保溫杯沏了茶。看着馬伯兮滿是血絲的眼睛和凌亂的頭髮，心裡抽了一下。
馬伯兮拍拍旁邊的座位讓他坐：“醫院裡有餐廳，不用特意送。”
歐陽善打開飯盒讓他吃飯：“多少吃一點，還熱着呢。”
馬伯兮根本吃不下，就硬往嘴裡塞，沒吃幾口咳嗽起來。歐陽善慌忙把水遞給他，輕拍他後背幫他順氣。
馬伯兮喝了水，稍稍緩過來，眼裡泛着淚光。歐陽善慢慢湊上去，抱住了他。
阿賓已經說還不能探視了，老克還是專程來了醫院一趟。馬伯兮、歐陽善、歐陽益和肖敏敏都在，大家算是正式見了面。
老克的面容有了很大的變化，再者時隔多年，聲音身型也有變化，所以肖敏敏沒有認出他。
老克看着肖敏敏和歐陽益，不免在心裡爲馬仲奇悲涼一番。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幹嘛非要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
扭頭看到馬伯兮和歐陽善，覺着這兩個年輕人很好，沒想到弟弟不怎麼樣，哥哥還不錯。哥哥不怎麼樣，弟弟倒很好。
老克在ICU病房門口踱了兩圈兒，臨走前說：“放心吧，死不了。”
老克剛下樓，就看到馬振國迎頭走過來。
老克熱情的打招呼：“馬董，這麼巧？來醫院瞧病？”
馬振國看到老克有些意外：“呦，馬老闆，您這是哪不舒服了？”
老克笑的虛情假意，熱情洋溢：“來看個人，我那傻徒弟，受傷了，在這住着呢。”
馬振國臉上明顯不好了，“哼哼”的乾笑了兩聲。
老克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兒：“哦哦，嗨！瞧我這腦子。你兒子，你兒子。”
馬振國本來也沒想好來做什麼，又遇到讓他添堵的老克，那脾氣就又上來了，也沒上樓，直接開車走了。
醫生說目前不需要照顧，也不允許探視，不需要醫院裡這麼多人。
肖敏敏和歐陽益在醫院附近酒店開了房間，準備隨時往醫院來。
醫院是馬家參股的，院長給馬伯兮騰出一個房間供他休息。但是馬伯兮也不用，就一直在ICU門外的走廊裡守着。
歐陽善不放心，每天好幾趟的往醫院跑。沒辦法，只有他在的時候，馬伯兮纔會吃一些東西或者靠在他身上眯一會兒。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醫生說可以探視了，只允許一個人，15分鐘。
馬伯兮立馬去換隔離服，拿到手又放下了，他想，那個臭小子最想見的應該是肖敏敏吧……
馬仲奇赤着上身躺在病牀上，頭上、腰部還有左臂都包紮着。頭髮上、臉上和身上隨處可見幹掉的血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短短的三天，肉眼可見的瘦了。
肖敏敏看着這樣的馬仲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只是哭。像是發泄似的，完全不受控制的，伴着醫療儀器的噪音，肖敏敏哭的撕心裂肺。
肖敏敏拉着馬仲奇的手臂，湊到他耳邊，眼淚劈劈啪啪的掉在他的臉上，身上：“馬……仲奇，別讓我欠你的。所以，你醒過來……求你，求你醒來，馬仲奇！我纔不要欠你，你聽到了嗎？”
可惜無論她怎麼喊，馬仲奇都沒有任何迴應。
三天之後，馬仲奇被轉到普通病房，只是他還是沒有醒來。醫生也沒有辦法預估他醒來的時間，肖敏敏和馬伯兮達成一致，兩個人輪流在醫院照顧。
一般都是前一天肖敏敏夫妻在，後一天馬伯兮和歐陽善在。中間阿賓也會搶着照顧幾天，然後兩撥人就同時回家睡覺。
老克也是三天兩頭的來醫院，他也不照顧人，大爺一樣往旁邊一坐。翻翻有什麼好吃的來一口，揉搓折騰馬仲奇消遣他幾句，然後還得吃了飯才肯走。
大家都敬着他是長輩，就都由着他。阿賓可不管這些，自己家少爺昏迷不醒的，已經夠心焦的了，哪還有心思應付他？所以只要老克討人厭了，阿賓就嚷嚷他。
說來也怪，來回來去那麼幾次，阿賓的嚷嚷還真的讓老克犯怵，所以在阿賓面前相對就收斂很多。
阿賓正給馬仲奇擦臉，老克又推門進來了。阿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拿起水盆進了衛生間。
老克伸手捏着馬仲奇的鼻子，一臉得逞的笑：“該起牀了，還不起！”正好被阿賓逮了個正着。
阿賓兩三步走到牀前，氣哼哼的推開老克的手：“你幹嘛呢，別碰少爺！”
老克訕訕晃着胳膊，拿起一根香蕉吃了起來，又指着桌上的水果籃，支使阿賓：“阿賓，給克叔洗點葡萄，再削個蘋果。”
阿賓用棉籤蘸水給馬仲奇潤潤嘴脣，頭也不擡一下：“想吃自己洗，我管你呢。”老克沒脾氣的哼哼兩聲，不說話了。
沒過一會兒，老克又湊上來，臉上掛着笑：“阿賓，你跟着我吧，工資翻倍。”阿賓繼續幹着自己的活兒，不理他。
老克揹着手在阿賓面前晃來晃去，阿賓沒好氣的嚷他：“你能不能坐下？晃得人心煩。”
老克臉拉下來：“你這臭小子，沒大沒小的！欠收拾是不是？”阿賓翻着白眼兒：“我是少爺的人，你收拾不着，沒事回去吧，別在這礙事兒。”
老克臉上有些掛不住，倒也沒有惱：“你家少爺都歸我管，我還管不了你？”
兩個人正吵得起勁兒，就聽到一句：“吵死了！”兩個人回頭一看，馬仲奇正沒好氣的看着他倆。
老克和阿賓幾乎是同時喊出來：“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