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被戴方的話說的很高興,司馬越心中算是稍稍放下了擔心,轉身離開準備用飯。可能是他自己多慮了,再說不是還有許昌的范陽王麼,雖然佔據劣勢可好歹還牽制住了司馬季的本部大軍,只要司馬穎認真起來擊敗胡人騎兵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種想法有兩個錯誤,第一是他不知道司馬虓已經兵敗,第二是司馬季完全可以選擇不和司馬穎正面硬剛,再者這也不是一個戰略方向的問題。
雍州刺史部,司馬騰揹着手來回度步,時不時向門口張望,神情漸漸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終於一陣馬蹄聲傳入,一個穿着甲冑的軍士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還沒等說話,司馬騰就急急忙忙的問道,“怎麼樣,唐沈將軍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刺史,唐沈將軍說?”軍士有些難以啓齒的開口道,“他說,對陣雙方都是大晉的藩王,他還需要防備塞外的拓跋氏,一旦撤離整個河套就會丟失,爲了整個河套的安危,所以他不能南下,不然雍州的情況就危險了。”
“這個唐沈,竟然連本王的話也不聽了。”司馬騰狠狠地咒罵一聲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想着防備河套以北的胡人,胡人早就被燕賊放進來了。武將就是沒有腦子的粗人,真是一點都不能指望,等到局勢穩定下來,看本王不摘了他的腦袋。”
可目前司馬騰也就是發泄發泄,雍州一半的兵馬都在唐沈的手中,他除了是宗室之外並不佔優勢,如果唐沈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忽然司馬騰想起來了,唐沈是曾經和燕王南征過的,是不是其中有什麼陰謀?
我大晉皇族在陰謀詭計上面技能都是天生滿級,剛剛想到這一點司馬騰便倒吸一股涼氣,如果真相是他想的一樣,那已經不是能不能得到河套兵馬助力的問題,而是唐沈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危害自己的安全,想一想,這似乎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再去找唐沈將軍,帶上一些錢財布帛好言相勸,就說本刺史想要和他談談,記着一定要尊重他,說本刺史在刺史府掃榻相迎,希望和將軍見一面。”覺得事情不對的司馬騰,臉色瞬間就是一變,覺得應該出手試探一下對方的忠心,是站在自己一邊還是站在司馬季那一邊,但不管如何只要對方到了先殺之剪除後患。
殺掉一個行伍出身的將軍,在司馬騰眼中並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自己已經懷疑了對方的忠心,就算是說出去憑着唐沈跟隨司馬季南征過這一條,就不會有人說什麼,他可知道現在司馬季在士族當中是什麼樣的存在,恨不得老天降雷劈了這個王八蛋。
比起京師北邊的勾心鬥角,和虎牢關東邊的敵進我退,太谷關方向則是另外一幅景象,李山率領的三萬女真騎兵,已經到達了太谷關外,雖然答應了曹乾的分兵,李山仍然帶着自己的兵馬按照原定的路線抵達這裡,稍微休息一下之後便開始準備進攻。這又不矛盾,曹乾有曹乾的目標,李山自然也有李山的目標。
他斷定太谷關的守軍絕對不會多,京師周圍光是和太谷關一樣重要的關隘就有八個,要是每處關隘都有三萬守軍,這就需要二十四萬大軍防守,這怎麼可能。再說現在京師的大軍大部分都被司馬穎帶着東進,其他關隘的守軍絕對不會多,一定要趁此機會快點攻城。
曹乾還領着自己的龍雀營在山間密林當中行軍,朝着目標一點一點的接近,李山這邊已經準備開打,正面作戰和出奇兵偷襲又不矛盾,完全可以同時進行。武侯可以定戰略,誰說魏延就不能出子午谷了,李山至少和曹乾,不是諸葛亮和魏延的上下級關係,又是一個好說話的將領,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完全可以互不干擾。
他這邊氣定神閒,可太谷關的守將心情就沒這麼好了,因爲他手中只有六七千的守軍,這個數量已經不少了,因爲東南方應該是很安全的,畢竟有司馬虓的兵馬在,太谷關是不需要多少兵馬防守的,要是這裡出現的敵軍,那麼范陽王的下場?想到這,李猛心中就是一沉,“難道範陽王已經凶多吉少?許昌堅城,將近十萬兵馬加上士族高門的鼎力相助,竟然這麼快就敗了?怎麼可能?”
沒有人相信六千守護的關隘能夠扛得住幾萬大軍的攻擊!李猛站在城牆上,心情非常的不美麗!對於這種情況,他真是想不到來得如此之快,來得如此之猛,“這可是數萬敵軍啊,幸虧是騎兵……”
李猛看着關外黑壓壓的叛軍,有些頭皮發麻,來者若是上萬人馬,還可憑藉守軍,且招募鄉勇,高築城牆,將其擊退。可來人差不多是守軍的幾倍,且不說敵人兵強馬壯,光是他們人人一口唾沫就能將太谷關給淹沒了!
幸虧這些人是騎兵,肯定不善於攻城,就在李猛對着左右心腹打氣的時候,成爲的騎兵已經下馬,絲毫沒有一點爲難之色的結陣。
“關隘守軍肯定不過萬,燕王多年對女真如何,相信你們也清楚,除了晉衛龍雀量兩支兵馬,放眼天下沒有比你們更加受到厚待,就連和幽州突騎也不分伯仲。今日就是你們彙報燕王之時,攻克前方關隘,燕王一定還有重賞。”李山用女真話大聲的高呼,對着已經下馬的女真騎兵加油打氣。
李山纔剛到太谷關,就迫不及待地率領大軍向着太谷關殺去,集體衝擊如同蹄聲忽起,轟轟隆隆,好似萬馬奔騰,聽得人心神劇顫,膽戰心驚,馬蹄踏在官道之上,卻如踏在人的心坎之上,鑽入靈魂,宣告着戰爭的到來。
“馬上派人去京師報告給東海王,就說太谷關外出現了燕賊的兵馬,快去!”李猛急匆匆的看着漸漸壓上的敵人,扯着嗓子命人去京師報信,自己則最後組織軍士抵抗。註定要發生的事情,除了面對,沒有別的辦法。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收集箭矢,搬運巨石,壘高城牆,匯攏兵器,讓所有能用動用的力量全部上城牆,期望頂住這一波的進攻,好讓對方氣勢衰竭,不過從對方厚重的盔甲來看,這是一個難度頗高的任務。
站在城牆上的守軍士卒紛紛搭弓射箭,覆蓋潮水一般涌來的敵軍,可是看起來似乎效果不大,女真人身上的兩層盔甲,幾乎已經不遜於板甲,只不過更加沉重。司馬季一直都是把此等精銳當成牲口用的,只要覺得在人力的範圍之內,從來都不管對方累不累。
因爲沒料到太谷關出現險情,這裡的守將李猛也有些準備不足,而李山雖然是遠道而來,可也不是什麼疲憊之師,在他的指揮下,女真步卒並不輕敵冒進,步步緊逼,兵臨城下。比起上一次在鉅鹿城下讓女真下馬步戰,這一次的李山明顯就熟練了不少,而太谷關的守軍,也似乎沒有張方那樣兇狠。
眼見着女真步卒硬扛到了射擊的範圍之內,李山大喝一聲,“放箭!”、數以萬計的箭矢漫天飛來,夾雜着熾烈的殺氣,呼嘯而至。守軍眼見萬箭齊發,心驚膽戰下,忙不迭舉起盾牌,稍微慢上半拍的,立刻成箭靶子,片刻之間,慘叫連連,百十多人當場喪命,還有許多重箭直接就插在了城牆上,看起來就如同一把把標槍定在城牆上。
也幸虧太谷關雖然守軍不多,但是關隘的建造卻沒有偷工減料,這要是面對三韓時候的城牆,現在女真步卒應該已經嗷嗷向上攀爬了。李山直奔着太谷關而來,也沒準備什麼攻城器具,這是他的劣勢,現在只能指望這些女真步卒一鼓作氣了。
“砸死這幫助紂爲虐的胡人!”躲在城垛背後的李猛揮舞着手臂,指揮着守軍士卒把沒準好的滾木石塊往下扔,守軍得到喘息之氣,蓄勢反攻,巨大的石塊被扔出出,重重地砸城下,一部分女真步卒躲閃不及,被砸得腦漿迸裂,慘不忍睹。重甲不能讓他們免疫此等傷害,雙方的廝殺伴隨着互相傷害開始。
最終李山不得不下令撤退,損失和他麾下的步卒數量相比自然是不大,只不過他來的太匆忙,確實缺少攻城器具,要知道上一次是有石超兵馬配合掩護的,他部下的女真人還是武器太單一了一些,太谷關作爲重要關隘,確實也不是光靠硬衝就能拿下的地方。
“原來燕王就說過,大晉的京師是太平之都,現在看來果然,京師真的是無險可守。”曹乾纔剛剛走出密林,見到太陽便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能夠進入京師的小徑也太多了。”
解下腿上的綁腿,曹乾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小腿,發出哼哼的呻吟開口吩咐道,“休息一個時辰,相信太谷關的守軍見到我們的時候,一定會非常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