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雙方的策略差不多,司馬季同樣也做出了分兵的決策,只不過分兵的方向是對着范陽王司馬虓所部,司馬穎東進兵分五路,而他南下攻豫州也是兵分五路,除了張賓石超在一路之外,其他將領各司其職。
在後世的歷史上,前有楊廣百萬大軍兵分二十四路進攻高句麗,後有明朝分進合擊促成薩爾滸之戰,但這種戰爭都是爆發在東北方向的大戰,不能和中原等同。幽州出關只有一條遼西走廊,合兵容易被截斷後援,分兵又容易被各個擊破。
可中原是早已經開發的地方,整個中原腹地並不存在那種人跡罕至聯絡不暢的情況。整個戰場形勢一目瞭然,想要利用騎兵各個擊破,還要看你的對手是不是配合。
四部鮮卑十二萬騎兵光從字面上,在一般人眼中簡直是秒天秒地的存在,可在司馬季眼中,這十二萬人馬當中的半數,只能稱之爲控弦之士,不能稱之爲騎兵。而控弦之士在他的眼中,幾乎等同於是垃圾的代名詞,一個成年牧民騎着一匹馬,就是一個控弦之士。
原因就是這次兩個藩王的決戰,是少見非常實在的對決,兩人麾下的大軍數量是非常真實的數量,並不是號稱多少多少萬。
雙方動員的兵馬,已經不符合集中兵力的原則,不是爲了分兵而分兵,而是必須分兵。
就在第二天一早,司馬季站在鄴城南門城頭上,目送一望無盡的大軍開拔南進,他幾乎把多年的家底都交給了幾個心腹將領,相反自己卻留在了慕容廆、段勿塵的鮮卑兵馬軍營當中,即將面對司馬穎將近四十萬大軍的進攻。
而此時一支數量龐大的大軍,也正在緩慢的向東開進,各路兵馬遙相呼應,趙鑲帶領五萬兵馬出東北方的平津關、中軍司馬裴武東南出太谷關,西夷校尉陳總、將軍李特兵分兩路,直奔虎牢關而來,他們的身後則是司馬穎的中軍。
司馬穎盡起近四十萬大軍,雖然做出了分兵的決策,但是各路大軍遙相呼應,並沒有出現前後脫節,自己坐鎮中軍調度,一切井然有序。這也是當然的,司州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地方,如果是司馬季把四十萬大軍都放在幽州境內,就算是再分兵又能分到哪去?
在司馬穎大軍東進的同時,司馬季同樣出鄴城開始西進,這一日的夜間,大河兩岸燈火通明,在最近百年的時間當中,沒有任何一支兵馬能夠集結超過十萬的騎兵,而今天這種難得一見的一幕出現了,別管裡面的成分水不水,控弦之士佔據了多少,十數萬的騎兵拉出來,足以令任何對手爲之變色。
大河渡口,這座武帝年間專門修建的橋樑,再次迎來了一支陌生的大軍。大河邊上已是一片漆黑,一陣陣寒風從河面刮過,河水不時的拍打着河提兩邊的堤壩,在黑夜當中發出嘩啦啦的水聲,在夜幕當中令人心驚肉跳。
一陣踏踏的聲音傳來。隨即又掩沒在水聲和風聲中,這種若隱若現的踏踏聲一到渡口,聲音頓時放大起來,倒是象無數人踏在木板上的聲音,一支微弱的火把點了起來,完全黑暗地渡口發出了一絲亮光,頓時可以看到渡口影影綽綽地人影。
兩天前,得知司馬穎兵出洛陽直奔虎牢關而來,司馬季便當機立斷出鄴城西進,準備將司馬穎這支龐大的軍隊攔截住,最好是讓他出不了虎牢關。
“自古以來,洛陽雖有八關之險,但是這些關隘起到的作用並不大。”身上裹着披風的司馬季目光如炬,看着有條不紊渡河的鮮卑騎兵,對着身邊的慕容廆、段勿塵用鮮卑語說道,“除了上次諸王圍攻趙王的時候,這些關隘好像很長時間沒有起到作用了。鮮卑騎兵並非摧城拔寨的行家,本王也不指望你們騎着馬攻克虎牢關,只要將司馬穎的大軍攔截住,本王南進大軍得勝之後,大事可成。”
見到兩人點頭,司馬季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四部鮮卑都是本王夫人的本家,本王本不應該說什麼,但對你們互相之間的關係也算是略有耳聞。段氏鮮卑和慕容氏聯盟,拓跋氏和宇文氏的關係則很好,現在都是在一個戰場的友軍,有什麼事情等到打完這仗再說。不然的話,一旦本王戰敗,四部鮮卑的安寧日子相信也要結束了。”
要是四部鮮卑沒有出兵支持他,以後還能有和解的可能,雖然這個和解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但確實是存在。可已經出兵這就不同了,不管原因是什麼鮮卑都已經參與進來,以後別想置身事外,司馬季要是戰敗了,以司馬穎的年齡,在未來的幾十年當中,四部鮮卑的日子估計會苦不堪言。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現段氏慕容氏一邊,拓跋氏宇文氏一邊的互相拆臺導致戰敗,司馬季一點都不嚇唬慕容廆他們,他們就是在自尋死路。
“燕王放心,孰重孰輕廆心中能夠權衡明白。”慕容廆也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司馬穎將近四十萬大軍壓境,他們還在內鬥的話,真是不知死活。
嗯,司馬季默然的點頭,大橋雖然平穩,但黑暗中騎兵渡河還是危險重重,稍不小心就會出現人間慘劇,人一旦掉入水中,就是救也無從救起。黃河雖然並不算什麼天塹,可這是和長江對比出來的,不代表黃河就不能淹死人。
要不是爲了搶佔先機,司馬季也不會部分白天黑夜的進軍,但現在沒有辦法他早就習慣了在別人的地盤打仗,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想法一直在心中盤旋,斷然做不出等着司馬穎上門的決策。
到了天明之時,鮮卑騎兵仍然沒有渡河完畢,司馬季都想實踐一下,聽聞歷史記載扶馬而渡的傳聞是不是真的,不過一看下方洶涌的黃河,估計渡的可能是漳水,不是黃河這種級別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