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種材質都沒有鋼鐵令司馬季來的安心,幸虧幽州境內不缺乏鐵礦,既然如此,那就要發揮封建制度的優越性了,用壓榨人力的辦法把產量提上來,效果很是顯著。
後世煤鐵作爲工業革命最爲重要的原材料,恰好,薊城西郊也有。要不說後世的薊城怎麼會成爲天子腳下呢,地理位置和蘊藏的資源實在是太優越了。有煤鐵燕王一樣沒有引導工業革命的本事,就如同他沒有把汽轉球變成真正的蒸汽機一樣。
但是還是有能適合時代的發揮,就比如現在!晉代的城池並非電視劇當中的磚石結構,那是南宋之後才成爲主流的,夯土城牆對投石機的抵抗力,其實比磚石城牆還要大。理論上投石機在鄴城這種城牆面前,起到的作用並不是很大,前提那是別人的投石機。
不是燕王的投石機!鄴城四面戰壕之前的位置上,一架架投石機已經組裝完畢,旁邊擺放着一堆鉅好的樹墩,用來作爲投石機的彈藥。這些攻城軍械之後的戰壕當中,一隻只木桶裝着從戰船上卸下的煤油,小心翼翼的傳遞到了距離投石機最近的戰壕當中。
老話說水火無情,就這勉強能行進的河流,效仿白起水淹楚都,不讓武安君專美於前的想法應該是夠嗆,既然如此,那就用火。初春季節樹木翻漿,剛被砍伐的樹幹點燃極爲困難,司馬季只有在黑土地的生活經驗,抱着試試看的心態伐木,一見之下絲毫不意外,華北平原也這樣,自然規律燕王也沒辦法,幸虧帶了煤油過來。
在絕對的安全距離之外,司馬季拿着望遠鏡看着投石機的方向自語道,“司馬顒你知道本王多下本?這些煤焦油能賣多少銅錢麼?更不要提燒了本王好幾次的倉庫。”
司馬季是很想把煤焦油應用在多方面,但一直沒成功,薊城賣的煤油燈裡面的油根本不是這麼危險的煤焦油,除了罩一層玻璃不容易被吹滅之外,還是原來的材料。
現在看來只有放火比較有用,正好在鄴城試試重要工業原料的副產品到底有沒有用。
城外大軍的異動讓守軍警惕頓生,將負責防守鄴城的呂朗叫來,呂朗登上城頭,也看見了一架架投石機,架構的高臺上已經爬上了拿着旌旗的敵軍士卒,這就是要攻城的前奏。
“燕賊要攻城了,傳令全軍小心應戰,燕賊殘暴,嗜殺成性,人在城在。”呂朗大聲呼喝着,讓城頭上的士卒準備應戰。
至於這種說法到底有沒有用,呂朗其實心裡也沒底,多日來城下的降兵每天都在喊話勸降,城頭上的守軍士卒也聽了多日,要不是呂朗看的緊,說城下的降兵只不過是被司馬季抓住的鄴城士卒假扮,大多數鄴城士卒已經被屠殺,守軍早已經人心惶惶。
這就是司馬季從來不在乎名聲的原因,不是他非要領一個莫須有的惡名,而是他知道別人最喜歡傳播的就是他的惡名,如果結果是一樣的,那還不如自己去傳播。現在的鄴城守軍眼中燕王就是一個人屠在世,這還是他封鎖消息的結果,更遠的地方他的惡名都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了。
“把樹墩塗上油,放上投石機,點火。”負責投石機的什長大聲喊着,指揮自己的部下完成最後的步驟,轟!塗抹了煤焦油的樹墩在投石機中熊熊燃燒,讓每個人的面部都有一種灼熱感。
“放!”一聲令下,大的投石車的力臂,開始在十餘個壯碩士卒的整齊拉拽之下,一次次地落下,再揚起,而後端所放的那些牛頭大小的樹墩,則是呼嘯着飛上半空,帶着熊熊燃燒的火焰和拉長的濃煙,遠遠地擲向了對面的城頭。
初春季節樹木翻漿,裡面的水分很大,重量比起石頭稍輕,威力卻是一點不輕的,投石的威力很大,投木墩的威力一樣不小,被塗抹了煤焦油的木墩,狠狠地砸到了鄴城城頭,而更多的則略過了城頭砸入了城中,所砸之處,粘土所夯築的城垛子,整塊地給砸碎,而城垛後面,站着的那些鄴城軍士,成片地給砸倒,身上站燃燒了沒燒完的粘稠煤焦油,撕心裂肺的哭喊,詛咒他們口中的燕賊不得好死。
“必須要說,你的父親還是很有上天庇佑的,這些東西本來是要用在邯鄲城頭,誰用不是用呢?”司馬季摟着王韶儀年輕的嬌軀,把望遠鏡放到了小夫人的雙眼前面,說話間,一個鄴城士卒的身體,被一塊木墩擊中,嘴角吐出鮮血,帶着胸前的火苗消失在城垛之後,下場因是可以預見的,龍雀營士卒的胸甲都怕重型鈍器,更不要提血肉之軀被投石機的木墩直接命中,什麼叫五內俱焚,這就是了。
“妾,妾不敢看。”王韶儀閉上雙眸躲避着望遠鏡當中的一幕,稚嫩的臉上閃過不忍。
“和楊馨不是一類人!”司馬季心中暗道,直接拿走了女孩面前的望遠鏡,這要是楊馨在旁的話,現在應該興高采烈的和燕王夫唱婦隨了。不過這也是好事,楊馨那種女人一般人也吃不住,再來一個他也受不起。
“爲夫錯了,回營去吧!”司馬季輕聲安慰着小王夫人,這個試探稍微有些不是人了。
就如同司馬季所說的一樣,同樣遠遠眺望的王浚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幸虧自己當機立斷,對得起多年做官練就的精明果敢,毫不猶豫的投誠。不然的話這些玩意招呼的就不是司馬顒,而是他了,想到這,王浚忽然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把所有木墩全部投擲!”各個投石機負責的什長大聲喊叫,士卒把所有預備的木墩全部投出去,他們不管鄴城城頭的情況如何,不要說是損失慘重,就算是上面一個人沒有,他們也只會完成自己的工作,攻城有別人負責。
大多數的木墩並沒有命中鄴城高大的城牆,而是越過了城牆直接被扔進了城內。古代中國以木質結構的房屋爲主,一旦城中失火後果不堪設想。這一次司馬季可比多年前圍攻高句麗國內城的時候更有經驗,材料齊全,投石機的射程也提升了一截。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城中百姓一旦混亂後果不堪設想,一定會影響到守城士卒的軍心,敏銳發現了燕賊投石機射程遠的呂朗,剛見到有民居失火,立刻下令士卒去彈壓。但鄴城城樓的烈火燒起,他就沒辦法救了。
鄴城守軍被投石機的火攻,弄的一陣手忙腳亂,而另一邊進攻方的投石機還在不斷的運作,燕王說過大就是美、多就是好,要軍械不要糧食。這套山寨要大炮不要黃油的帝國主義說辭,已經深深地進入了麾下士卒的腦海裡,現在這些士卒正在實踐。
就在投石機的彈藥見底之時,幾十座高臺的旌旗狠狠向下一壓,這是攻城的信號,一瞬間鄴城四周的戰壕當中,無數士卒提着刀劍盾牌從中殺出,如同巨浪一般鋪天蓋地的朝着鄴城衝殺而來。
“此刻正式建功立業之時!”剛剛被命爲前軍主將的王卓,拔出佩刀對着鄴城大聲的呼喝,神態很是豪情萬丈,決定爲自己的妹夫建功立業。
提着幾百面大木盾牌被迅速地安置到了軍前,形成了一道屏障,而數千弓箭手,紛紛從盾牌後面鑽出,一邊隨着盾牌前進,一邊對着城頭開始拉弓放箭,壓制了被砸暈頭轉向的鄴城守軍,同時也是給後方的士卒衝出戰壕拉開空間。
一陣陣烏黑的箭雨從陣形中騰出,飛向了城頭,實際上目前的距離,激射的箭簇對上面的守軍沒有影響,但是確實一個擾亂的好辦法。雜亂的步伐聲與箭矢破空之聲混合在一起。
這陣狂射中,無數拽着雲梯的攻城士卒衝出了戰壕,直向城牆奔跑過去,攻城的雲梯被拽着飛速向城牆靠近,很多士卒都揹着裝土的布袋,至於土是哪來的,鄴城城外都被挖成蜘蛛網,自然是戰壕的遺留物。
在幽州士卒多日以來拳打腳踢的教育下,降兵明白了什麼叫令行禁止,沒有命令絕對不擅自行動,膽敢戰場抗命,身後還有穿着紅衣的督戰隊。所以看起來沒有列陣攻城,這些衝出戰壕的士卒卻絲毫不亂,要是亂了,固然是不會死於陣前,死於軍法也是一樣的。
大批的輕裝士卒,則扛着雲梯,架着繩勾,飛速地從掩護的巨盾弓手身旁飛過。
很快用雲梯、土石填平各種手段的攻城士卒,就紛紛衝過了護城河,城牆上傳來雲梯搭靠的聲音,鄴城城牆上的守軍,擺脫了投石機的威脅,也紛紛拉弓放箭,對就在一個月前,還同爲一個陣營的同袍痛下殺手。
不少士卒在衝過護城河的時候,直接變成了插滿箭簇的浮屍,染紅了護城河的水面,可和鄴城四周鋪天蓋地的人潮相比,顯得這麼形單影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