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私司馬穎和秦王還有天子是兄弟,於公現在司馬倫篡位跡象明顯,他不能坐視不理。現在整個宗室內部敵我難辨,司馬穎無法在等下去了。這不是隻有司馬穎遇到的問題,對其他藩王同樣如此,整個宗室都在互相猜忌。
尤其是有兵權的幾個藩王,更是恨不得飛到函谷關親眼看看是怎麼回事。他們現在都不敢相信各種密探傳回來的消息,不管消息傾向於哪一方,都可能是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
大部分藩王都在避免過早的表態,引起羣起而攻之的效果,被一個二向箔弄出來一個降維打擊,這是一件多麼不值當的事情。
但不在京師的藩王,還分爲兩種,一種是秦王、范陽王、河間王、新野王那種出鎮手握一方雄兵的藩王,另外一種就是手裡沒有多少大軍的藩王,這裡面有司馬穎、司馬乂、司馬冏、司馬季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手裡有軍隊,還是能打的邊軍,但規模上和幾個軍鎮相差甚遠,還要徵發壯丁補充軍力才能作戰。
司馬穎和司馬冏等人所需要的準備時間更長,所以想要助秦王一臂之力,司馬穎現在一點時間都不能耽擱,因爲基礎不如幾個軍鎮,才更要早做準備。
犍爲太守李密、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陳總幾個人對視一眼,心中也都有所意動,真按照盧志所說,還有范陽王司馬虓的加入。這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幾個軍鎮當中,許昌是距離洛陽最近的,一旦范陽王司馬虓舉兵,甚至都比秦王的大軍還要快。
再者重兵雲集的軍鎮就只有這麼幾個,只要有第二個軍鎮進攻洛陽,那麼其中的勝算還是相當大的,權衡之後,幾個人紛紛衝着司馬穎跪拜道,“願意隨殿下清君側。”
“好,有國之睿士,我家的天下不會倒。”司馬穎握住拳頭,口中和當初淮南王司馬允的話別無二致,他是武帝的兒子,當今天子的弟弟,反對要篡位的司馬倫當然是責無旁貸。
“盧志,你給長安的楊珧寫一封信,表明本王願意匡扶社稷的心思。秦王是本王的兄長,這一點要點名,還有就是,出益州的道路被梁州刺史羅尚所佔據,本王的意思是,一旦的本王出兵的時候,希望關中能派出一支軍隊南下,羅尚此人如果聰明的話,應該是不會頑抗到底的。”成功的勸說了一衆益州的重要文武,司馬穎的思維還是很清醒,明白想要成功出益州,還要讓羅尚不要出來添亂。
現在司馬柬大軍已經東進,羅尚如果聽從司馬倫的指令,肯定會率領梁州軍北伐,但是這並沒有發生,這就說明這位涼州刺史目前正在觀望,並不聽從司馬倫的調遣。
要是這樣的話,司馬穎認爲自己率益州的軍隊北上,要是能夠得到楊珧派出一支軍隊策應的話,南北對羅尚形成威脅,羅尚就範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將幾個益州文武送走,過了一會兒司馬穎就拿到了盧志寫好的密信,粗略一看沒有問題,便點頭招呼人送到長安。
隨後司馬穎又派人叫李特兄弟來到王府密談,早在進入益州的時候,司馬穎就見到了流民當中的豪強李特兄弟,當初被賈后一腳飛出洛陽,路過樑州時候,司馬穎便有意識的收攏流民的力量,甚至藉故大開殺戒,清洗掉其中威望太高的豪強。
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對賈后雪恥,現在賈后已經被誅,但這步棋仍然有作用。十幾萬流民利用起來,仍然是不可小視的力量,徵個幾萬兵也是綽綽有餘。
就連在幽州的司馬季都無法從現在的局勢當中做出準確判斷,這一場八王之亂和歷史上的那一場從開始就不同了,有他自己帶頭聯絡鮮卑人在先,河間王司馬顒把拉攏的手段放在了幷州劉淵身上,司馬穎也啓用了流亡益州的李特兄弟。
歷史上八王之亂連同洛陽禁軍和各大軍鎮的軍隊,讓參與的藩王全部打光,纔開始拉攏胡人補充受損的兵力,而這一次從開始就有藩王有意識的拉攏胡人。
秦王司馬柬作爲首先起兵的藩王,還不知道自己鏖戰的同時,分居各地的藩王都在憋大招,要麼不出力,要動手就要出全力,雖然人不在戰場,卻對着戰場方向磨刀。
以李特爲揚威將軍,這樣李特瞬間就從背井離鄉的流民,變成了我大晉的一份子。李特並不知道自己以後有割據一方的命運,現在被司馬穎垂青,還相當的感激涕零,決定要鞍前馬後爲司馬穎效力,讓小妹跟司馬穎有好日子過。
函谷關下,多日以來的圍攻讓雙方將士都身心疲憊,但對於防守一方的洛陽禁軍來講,他們的疲憊畢竟因爲有堅城的庇佑還少了一些,而且今天他們還聽到了好消息,援兵到了。
衛將軍張林和徵虜將軍張泓兩人率領援軍到達了函谷關,見到了總領三軍的東平王司馬楙,並且告知了司馬倫的意思,司馬倫現在需要一場大勝以壯聲威。
至於爲什麼這樣其實兩人也不知道,張林雖然和趙王世子的關係很好,趙王世子又和孫秀關係不睦,可問題是司馬倫這個人,信任孫秀明顯在信任自己兒子之上。這都引起了世子的不滿,故意在司馬季偷公主的時候坑了孫秀一次。
可孫秀在司馬倫那裡的信任一如既往,沒有因爲那件事改變一點。就連張林都不知道,孫秀現在已經把司馬倫說動了,一旦擊潰司馬柬的大軍,直接挾勝利之威篡位。在孫秀看來只要司馬柬潰敗,其他藩王就會拱手稱臣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司馬倫……相信了。
“不知道兩位將軍帶來多少援兵。”東平王司馬楙看着風塵僕僕而來的兩個將軍問道。
雖然偷營失敗損失了一點人馬,可畢竟有函谷關作爲支撐,司馬楙被司馬柬羞辱一番之後,安心的擺烏龜殼,要說損失還是司馬柬的關中大軍更嚴重一些。五萬禁軍足以防守函谷關了,對援兵倒是不迫切,當然來了更好。
“只有一萬,但都是禁軍精銳。”一直沒說話的徵虜將軍張泓開口道,“而且他們並沒有來函谷關,已經轉道向西北去了平津關。”
“我和衛將軍的意思,請東平王出戰,我和衛將軍引兵從平津關殺出,奔襲河東郡,猛擊關中大軍左翼,擊潰司馬柬,解此次秦王之危。”
“關中大軍足有十萬,又有弘農郡的楊氏幫助徵集兵力,是不是匆忙了一點。”東平王司馬楙本能就是搖頭,自從偷營一次被司馬柬教做人之後,司馬楙就知錯能改,現在只想要好好守住函谷關,求穩即可何必拼命呢。
“這是相國的意思,已經決定了。以禁軍之精銳,只要發奇兵攻其不備,關中大軍還是不成問題的。”衛將軍張林眉頭微皺,對司馬楙的慫樣就是不喜。五萬禁軍守一個函谷關,不覺得太不上進了麼?類似的關隘還有八處,要都讓司馬楙防守,豈不是需要六十萬大軍?
再說援軍都已經去了平津關,難道還能叫回來一起守函谷關麼?兩人好說歹說,甚至要把這件事稟報給司馬倫,總算是讓這位宗室大將勉強同意。
不過東平王司馬楙還是堅決的把領兵統帥的權利讓了出去,表示自己會在函谷關接應衆位將軍,不給司馬柬可乘之機,推薦上軍將軍孫輔領兵出戰。
衛將軍張林點頭同意,這正中下懷,他還怕這位宗室大將出全力,把禁軍引向絕路呢。
“末將告辭!”徵虜將軍張泓一拱手,就離開了軍帳帶着親兵去追已經奔向平津關的援兵去了。
衛將軍張林以司馬倫的名義犒賞三軍,表示已經帶來了三萬援兵,不日就要和司馬柬決戰,必將一掃這幾日的頹勢,一戰讓司馬柬的關中大軍敗亡。這一番氣勢十足的表態,立刻就引起了士氣大振的效果,禁軍士卒摩拳擦掌準備一戰。
他們並不知道張林帶來的援軍只有一萬人,而且還不在函谷關。甚至都不會有人發覺這件事,因爲對於函谷關的規模,連五萬禁軍防守都顯得臃腫,普通士卒的視角,又怎麼能看出來五萬大軍和八萬大軍的區別呢,他們只能看見人很多,至於很多是多少,不知道。
至於士卒們是怎麼想的,更加沒有人關心,司馬倫想要一場大勝打成自己的目的,他就會催促部下的將軍們出戰,這些將軍得到了司馬倫的關照就會出兵,就這麼簡單。
又是持續半天的攻城,這一段時間防守函谷關的禁軍士卒都已經習慣了,甚至知道對面的敵人會什麼時候輪換再來攻城,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就在關中大軍緩緩退去的時候,禁軍的身上戰鼓聲隆隆,這是出戰的鼓聲,緊接着各將軍都傳令,一堆堆步卒開進。將旗招展,更讓人確信,這是要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