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段階帶來的人安排在城外?”杜錫小心翼翼請示着,“其他幾部也照此辦理?”
“如果段階敢的話,安排在內城也沒關係,反正地方足夠大。”司馬季一聲輕笑,“不就是一萬鮮卑人麼,安排城外在騷擾到佃戶,還是放在內城吧。”
隨後幾天,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祿官也先後抵達薊城,同樣被司馬季安排在了內城當中,內城住下的鮮卑人足有上萬,不過身爲首領的親兵,這些鮮卑人還算老實。
現在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想法,被一些官吏傳達到司馬季的耳中,勸說燕王關上內城城門,一次把四部鮮卑首領都解決掉,這樣就可以解除北方大患。
司馬季根本不爲所動,對提出建議的官吏也沒有處罰,這樣的官吏是好意,只是做不到而已。這個論斷是因爲後世的歷史研究,俄羅斯和土耳其曾經在蒙古國境內挖掘匈奴時期的大幕,通過基因檢測和後世的蒙古人進行基因比對,證明了蒙古人和匈奴人的基因幾乎一樣。
但是蒙古人的語言並不是匈奴語,鮮卑人的語言則被劃入到了蒙古語系,所以後世的蒙古人可以理解爲一羣說着鮮卑語的匈奴人後代,至於土耳其人的基因,和希臘人幾乎一樣,大部分土耳其人不過是有着突厥文化的希臘人。
沿着長城對抗了這麼多年,司馬季也只能換一種思路,能把這些草原勢力的語言換掉就是一個大勝利,語言丟失了,草原勢力也就跑不了了,生活習慣只是小問題。生活習慣都是因地制宜,南北方不一樣很正常。
四部鮮卑進入薊城,首先也是感嘆薊城三道防禦的震撼,隨即就是很好奇,爲何薊城每天都在辦喜事?是這個月份適合成親麼?
懂漢語的鮮卑人開始詢問薊城百姓,爲何這麼多人成親,發生什麼回請了?
“朝廷規定女子年過十六必須成親,燕王正在清查民間未成親的女子,成親者燕王贈送布兩匹!”被攔住的百姓一副你們胡人少見多怪的樣子,“我們燕王富甲天下,多年以來南征北戰,拿出來一點布給百姓做嫁妝,你們胡人沒見過吧?”
“那個人是不是新來的?上面讓我們對百姓散播燕王的名聲,他對着一個胡人說什麼多幹什麼?晉衛怎麼什麼人都招?”不遠處街角兩個人見到這一幕竊竊私語。
四部鮮卑的首領進入薊城之後,着實被涼了幾天,內史、主簿、記事、錄事輪番出來接待,司馬季則穩坐釣魚臺,每天都讓接待四部首領的官吏回來稟報,琢磨幾個首領都是什麼樣的人,因爲除了慕容廆之外,他對其他三人瞭解有限。
先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同時也是挫一銼對方的銳氣,想辦法在接下來的見面中佔據主動。
“你說,回來之前,趙王下詔將淮南王的淮南軍權給了彭城王?”司馬季看着樑成加重語氣詢問道,“你能夠確定?”
“臣下臨走的時候,剛剛下令,不過彭城王剛出洛陽就死了。”樑成一副千真萬確的樣子道,“民間有傳言說,彭城王死的蹊蹺。”
“其實是滿蹊蹺的!”司馬季頭疼自語着,如果司馬允可以後退一步早先請旨離開洛陽,司馬倫拿他就沒有辦法,坐鎮淮南多年,司馬允肯定有自己的嫡系。在洛陽就掣肘的多,八王之亂當中的很多宗室都是太貪了,總想效仿當年司馬師一次政變就解決問題。
可不想想,司馬師發起政變,是建立在司馬懿裝病多年的基礎上,司馬師躲在父親背後完成佈置,這些人上哪找另外一個司馬懿給自己打掩護?
看來第二輪火併馬上就會到來,司馬季看着樑成道,“通知顏嚴,讓他告知本王明天見四部鮮卑的首領,現在就去通傳。”
第二天一早,段階、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祿官就接到了顏嚴的通傳,帶着貼身親衛進入王府,跟在王府護衛身後的幾人進入王府後東張西望,走到正殿的石階之下,擡頭就看到了正在喂鷹的司馬季,司馬季側頭也看到了石階下的幾人,遙遙相對,司馬季摸着海東青的羽翼轉身走入了正殿。
這番作態讓幾個人心裡都咯噔一聲,爲何燕王對他們有敵意?幾個人都斷定這不是一次鴻門宴,才千里迢迢來到薊城,現在見到這一幕,心裡一下沒底了。
“幾位大都督、大單于,請吧!”陪在身邊的馮吉做出一副請的姿勢道,“殿下等急了。”
“原來是等急了,呵呵!”年紀最輕的宇文莫廆強擠出一絲笑容,順着馮吉的話道。
段階、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祿官進入正殿的時候,司馬季已經坐下正在直勾勾的看着門口,兩邊已經擺下桌案,上面堆滿了菜市。
“幾位,坐吧!”司馬季微微擡手,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多年互市,本王也要感謝諸位的配合,草原上的腥風血雨,本王是源頭,你們都是兇手。屠戮小部,將奴隸賣到幽州的過程當中,四部也得到了實惠,這幾年都有不小的發展,和以前相比,都算得上是兵強馬壯了。”
“燕王這是什麼意思?像是興師問罪?”拓跋祿官身邊的親衛用鮮卑語交談道。
“本王無意興師問罪,雖說你們確實是禍害。”司馬季一聽有人說話直接大聲回答,“對了,本王會說鮮卑語,如果你們不習慣說中原話,說鮮卑語也行。”
拓跋祿官狠狠地瞪了身邊的親衛一眼,開口道,“殿下這次招我們前來,是鴻門宴?”
“如果是呢?”司馬季端起酒盞目光直視着拓跋祿官,一點一點的把酒喝了下去。
整個正殿落針可聞,不少雙方的護衛都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似乎下一刻就會拔刀相向,“啊……”喝完一盞酒的司馬季發出舒爽的聲音,臉上滿是回味。
“我拓跋氏有四十萬大軍!”拓跋祿官看司馬季只是開玩笑,便張口爲自己挽回面子。
“老弱病殘,會騎馬的都算上,確實有四十萬,拓跋氏的領地超過其他三部,多一點人口在正常不過。”司馬季似乎因爲喝了一杯心情不錯,笑眯眯的打斷道,“相信從河套出兵,只要三萬人,見人就殺,沒個三五個月也殺不完呢,畢竟草原部落跑的都挺快的。”
控弦之士數十萬這套說辭,嚇唬別人可能有用,嚇唬司馬季絕對嚇錯人了。最強的段氏鮮卑不過五六萬的可戰之力,聲名不顯的拓跋氏也敢跳出來吹大氣?
“我慕容氏時代侍奉上國,從來也沒有得罪上國的地方,燕王應該瞭解。”慕容廆出言打斷了尷尬的氣氛,“燕王南征之時,慕容氏也出兵相助。”
“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誰又能知道,你們的部衆越來越大之後,會不會不知足?故態復萌,又開始襲擾邊境呢?”司馬季拿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桌案上,發出咚咚的的響聲,也像是敲擊在四部首領的心裡,“這都是沒準的事情,本王很想信任你們,可現在?本王也很爲難。”
宇文莫廆一雙眼睛直轉,開口道,“殿下南征北戰,威名天下皆知……”
“拍馬屁的話就不要說了吧,本王總有死的那一天。”司馬季擺擺手道,“本王死了之後,還怎麼看着你們?誰知道我兒子有沒有將帥之才?”
這副態度直接讓幾個首領都心涼半截,段階皺着眉想了一下突然開口道,“我有嫡女,年芳十五,尚未婚配,不敢說國色天香,但也有少有之美貌,願意嫁給燕王,表明段氏誠意。”
“本王大了她十歲,這不好吧?”司馬季微微昂頭,像是思考了一下詢問道,“傳出去其他人怎麼看本王。”
“燕王正是鼎盛之時,怎麼會不好?說起來是段氏高攀了,能夠和大晉宗室結親,這是整個草原誰都羨慕不來的。”段階義正辭嚴的反駁道,鐵了心要把女兒送出去。
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祿官都撇撇嘴,還沒聽說大晉宗室和蠻夷結親,他們心裡也想,卻不願意說這種不可能的話,省得被打臉。
“很是貌美麼?你要多少彩禮,一千萬錢夠不夠?”司馬季一開口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竟然真的答應了。
“燕王,我也有一女,生的也是百裡挑一,絕對難得一見。”
“我小妹天生麗質,見的人都說命中註定要嫁給王侯,現在想來肯定就是燕王你了。”
一瞬間司馬季直接就被各種各樣的奉承話圍住了,如果結親成功,這就是晉朝宗室的第一次聯姻,所有人都不甘落後。司馬季嘴角微翹,送女送的這麼開心?
你們可能以爲自己賺了,但是燕王絕對不虧,真成了姻親,以後事情可就多了,“你們不感覺到爲難麼?”
“絕對不爲難,願意和大晉成爲姻親。”所有人都很急切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