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擺平宗室,這是司馬倫面對的首要問題,宗室諸王的力量在這一次的行動當中表現的淋漓盡致,宗室還分京師諸王和出鎮諸王,京師諸王的獎賞迫在眉睫,出鎮諸王的獎賞也非常重要,按照手中的實權來說,出鎮諸王還需要更費心的籠絡。
現在司馬倫在想如何對宗室進行籠絡,宗室諸王也在等着司馬倫開價。在外出鎮的諸王更可以好整以暇,坐等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賞賜上門。
如果宗室好擺平的話,賈南風就不會有此一劫,最終落得一個命喪金墉城的下場。現在這個棘手的問題同樣落在了司馬倫手裡,一樣是一個難題。
“青玄在奏疏當中,想要幾個太子屬官?這是爲何呢?”司馬倫看到最後忽然變得驚奇,有些對司馬季的要求摸不到頭腦。
“不知道所要的是何人呢?”一見到司馬倫陷入難題,孫秀不由得開口相問。
“對了,先生已經是中書令了,可以隨意看奏疏,不用如此拘謹。”司馬倫好言寬慰,沒想到孫秀還真不知道奏疏當中的內容,心中也是十分滿意,“主要有兩人,來你看看。”
中書令掌握機要,按照正常的升遷,孫秀的出身連一方太守都做不了,能在趙王府做從官就不錯了,這種掌朝大權的位置想都不要想,想多了容易生病。
可政變本身就不正常,司馬倫自封相國之後,因爲手中實在是沒有俊才棲身,政變當中最爲出謀劃策的就剩下孫秀,一直以來兩人也算是榮辱與共,直接把孫秀從一個從官,提到了現在權傾天下的中書令位置。
孫秀這個升遷速度可以說是前所未有,這幾日更是忙前忙後,爲司馬倫勞心勞力。更讓司馬倫現在有種,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感覺。
“江統、杜錫兩人都是太子的從官,這些人都是忠於太子的,可能會對大王有所不利,既然燕王想要的話,大王自是可以順水推舟,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以臣下來看,幽州牴觸邊塞,並非是一個人傑地靈之地,燕王此人多年以來南征北戰,而且和塞外胡人交好,麾下多是寒門子弟,甚至最爲信任的記事乃是一個白丁。他手下是真的沒人,封國沒有俊才,有吸引不到外面的俊才,可以纔開口要兩個人。”
孫秀猜測着司馬季的舉動,對司馬倫道,“現在太子蒙難,兩個兒子還小,自然是不需要江統、杜錫兩人輔佐的,兩人在東宮常駐,對大王也不是好事,不如答應燕王的請求。這樣可以結交一個強藩,震懾在外的出鎮宗室。大王意下如何?”
司馬倫一拍巴掌,大聲讚歎道,“吾得先生,猶如高祖得到子房啊。”司馬倫哪有什麼本事猜測別人的想法,不過覺得孫秀沒有說錯,變覺得肯定沒錯。
“既然如此,這兩個人就調往幽州,聽說那時候賈后奪了青玄的持節,現在本王就給他補上,也是給其他軍鎮看看,做出一個表率。”司馬倫心情舒暢直接開口道,反正光封侯名單就有上千人,還在乎上面加上一個燕王麼?
“啊?是!”孫秀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既然司馬倫高興就順着他吧。
“對了封賞定下來了沒有,宗室可都等急了。還有賈氏餘黨也要追捕。可惜張華倒是跑得快,便宜他了。”司馬倫高興了片刻臉色又晴轉多雲,司馬季的恭順自然是主要的,可這一封奏疏只能提醒他一個問題,宗室的籠絡還沒有完成。
司馬倫說到張華的時候也心裡冒火,如果張華現在還在洛陽的話,肯定性命不保。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政變之前曾經有政變的參與者聯絡張華,想要藉助張華的名望彰顯正義。
要知道政變這件事是要掉腦袋的,能允許司馬雅去和張華聯絡,宗室在這件事上承擔了巨大的風險,萬一張華對賈南風透露此事,司馬倫他們這些發起政變的王侯,全部都是萬劫不復的下場。直到現在司馬倫都耿耿於懷。
這是一個最不應該中立的時候,誰選擇躲避,到時候不管誰是勝利者都不會饒了張華。
但現在張華已經離開洛陽返鄉,司馬倫也不好在命令追殺了,有些事在洛陽可以做,出了洛陽再做就不太合適了。孫秀也理會司馬倫的話茬,直接拿出對宗室諸王的方案。
“這是臣自己的想法,大王可以先看看。”司馬倫問這件事,孫秀倒是沒有什麼意外,他這幾天除了殺賈氏一黨的餘孽,就是在想如何犒賞宗室諸王。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日京師的宗室幾乎全部出動,京師的宗室如此衆多,怎麼犒賞也是一件難事。
全部封賞是最差的辦法,因爲全部封賞對着原來的品階升級,這就等於是沒封賞。而且不像是禁軍的將校出身低微,宗室本身地位就很高,全部封賞人家不領情不說,沒準還會引起不滿,必須要有主有次,可問題是誰住誰次呢?一定要體現出來內外有別才行。
以平原王司馬乾爲衛將軍,樑王司馬肜爲太宰、守尚書令,增封二萬戶,任命東武公司馬澹爲領軍將軍,任命廣陵公司馬漼爲左將軍、散騎常侍,東海王司馬越爲中書監。此外,竟陵王司馬楙與東安公司馬繇各自分領禁軍。
“淮南王心中肯定想要做皇太弟,淮南王年富力強,在淮南深受衆望,大王絕對不可輕敵,以太孫爲儲君位,可以斷絕淮南王的妄想。這樣名正言順,還可以在大義上壓制淮南王。”孫秀輕撫着鬍鬚爲司馬倫講解這裡面的佈局,“以淮南王爲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都督如故,領中護軍,原來都督的揚州、江州暫且不動,相信淮南王也說不出來什麼。”
“不錯,先生已經把本王心中所想全部想到了,不過……”司馬倫看着孫秀拿出來的封賞名單,面帶疑惑的看着孫秀,“爲何對齊王的封賞如此淡薄?”
雖說誅滅賈氏的時候,宗室諸王全部都參與了,可裡面確實是有主有次的,他這個相國首倡義舉自然誰都沒有話說,守住武庫的樑王都做了太宰,反戈一擊的司馬澹做了領軍將軍,爵位低微的司馬越都做了中書監。
親自領兵進入皇宮,和自己見到天子,抓住賈南風的司馬冏,封賞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大王,淮南王和齊王二人,只能優待一個,而且齊王是景帝一脈的,是一個最合適的打壓對象,再者很多人都知道齊王是和大王一起入宮的,通過打壓齊王,也可以明確告訴朝臣,現在掌朝的究竟是誰。”孫秀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如果淮南王和齊王兩人全部給予重權,萬一到時候兩人聯手,也令人擔憂,拉一個打一個大王就會輕鬆很多。”
在孫秀的設計當中,淮南王司馬允肯定是一個難啃的骨頭,身份更高,而且司馬允的兄長司馬柬還在,雖說風聞司馬柬身體不好,可誰知道是真的假的。還有在益州的司馬穎,那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司馬允既然不能動,那挑出來的倒黴蛋就只能齊王司馬冏了,司馬冏是景帝司馬氏一脈,說不定還能在司馬昭一脈當中得到支持。
將其中的前因後果全部講明白,司馬倫認可的點點頭,心中那種知人善任的明主感覺又上來了,認可的點點頭便全權交給孫秀,轉而問道,“太子的靈柩馬上就回到京師了吧,到時候隨本王弔唁。”
“秀自然是對大王惟命是從。”現在外面都已經稱呼司馬倫爲相國,但是孫秀並非改口,還是稱呼爲大王,這樣顯得雙方的關係比較親近,有種自己人的感覺。
司馬倫也沒有強迫,對鞍前馬後的孫秀,他一直都採取寬容的態度,兩人是屬於共患難過的,其中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司馬遹本身已經在許昌被埋葬,不過爲了表明誅滅賈氏的正當性,早就入土的司馬遹又被從土裡面挖了出來,由鎮守許昌的司馬虓親自護送到洛陽。
運抵之洛陽,洛水兩岸的百姓無不落淚,當然以趙王司馬倫、樑王司馬彤爲首的宗室也不能落後,要麼相顧無言,要麼暗自垂淚,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了。
“范陽王鎮守許昌多年,辛苦了。”司馬倫抹了一把鱷魚眼淚,和司馬虓打招呼,參加誅滅賈氏的諸王也一一上前,和司馬虓寒暄起來,差點把太子的靈柩忘了。
司馬虓能來,也是對洛陽表明態度,承認現在的朝廷秩序,這是在司馬季之後,第二個出鎮的藩王表明態度,司馬虓入城之後,隨後緊接着第三個表態的軍鎮出現了,鎮守鄴城的河間王司馬顒奏疏到達洛陽,向司馬倫表明恭喜的意思。
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司馬倫剛剛迎回太子的靈柩,反手就把江統、杜錫和一衆太子的屬官調往幽州,自認太子太傅,親自負責儲君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