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道招撫聖旨,司馬季現在就可以發,並不耽誤對關中豪強敲詐勒索,反正不過安民的聖旨,至於這個民,燕王完全可以摳字眼從古到今解釋一番,不管怎麼解釋,豪強這種存在都個民沒什麼關係。
所以當秦王司馬柬前來和燕王商議的時候,司馬季聽了一下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要是對秦王用人人平等這套說辭解釋,估計司馬柬會把自己當成神經病。
所以司馬季就要從統治階級的角度,讓秦王和自己站在一邊,就算是不爲百姓,也要讓司馬柬認識到,這些豪強乃至更進一步的士族,對他們這些宗室來說有害無益。
“先帝籠絡士族不過是權宜之計,拿他們沒有辦法而已。不然的話哪有我們這些王侯領兵在外,還不是不相信他們麼?”司馬季往嘴裡送了一瓣橘子,一副酸爽的表情之後,不慌不忙的在秦王面前大放厥詞,“秦王應該也知道,這天下的財富就這麼多,士族多佔了,我們自己家佔得就少了,這幫混蛋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又不交稅,就等於是分我們司馬氏的天下,如果一州能收上來三百萬錢,一百萬錢發展當地,一百萬錢被各級官吏貪墨,剩下一百萬錢送到國庫,落到咱們手中不過才一百萬錢。”
“這天下是我們家的,三百萬錢的稅賦,最終只有一百萬錢落到我們手裡,最終我們還要感謝這些混蛋,哪有這個道理?士族越強,分走我們的錢就越多,他們拿的越多,我們就拿得越少,本王藉着這次機會收點利息,這些人還好意思找到洛陽來,真是豈有此理。”司馬季面露輕蔑,意味深長的道,“怎麼齊萬年造反,他們不自己平息啊?不論是關中大軍還是洛陽的禁軍,那都是朝廷的軍隊,有能耐自己平亂啊?”
強詞奪理,但又有一番道理,這就是司馬柬的第一觀感,不過說回來士族的存在,才讓他們這些宗室執掌軍政大權,宗室和士族有一點共生關係,司馬柬點出了這一點,讓司馬季不要太過分。
“秦王此言差矣,咱們皇家只是一家人,放任這些天下各處的士族、還有豪強自由發展,我們一門是無論如何,沒有這麼多家族發展的快的,所以本王覺得,對待他們就是要隔三差五的割一遍草,使之不令他們成長的過快。”司馬季微微搖頭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能保證會不會鳩佔鵲巢啊。”
士族強勢的後果,從東晉的歷史就能清楚的看出來。北方那些國家胡人有自己的基本盤,士族還只是合作的關係,南方的士族纔是爹。乃至東晉的皇帝,不管是雄才大略還是碌碌無爲,統統死的不明不白。
這不就是士族強大,皇權被架空的下場麼,以後等來劉裕把司馬氏斬盡殺絕是預料當中的事情,後來劉準問蕭道成能不能放自己一條生路,蕭道成就以劉裕誅殺司馬氏做例子,你祖先劉裕就是這麼對司馬氏的,劉準留下一句千古名言,願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這幫人平時確實也有些不聽話。本王就不管了。”司馬柬聽罷之後仔細想想,似乎關中安定的時候,有些家族確實是不太把他這個秦王放在眼裡,只是齊萬年造反之後,一個個都變得十分聽話了,燕王這麼一說,秦王瞬間都想起來了。
“早該如此,讓季收拾收拾他們,以後會聽話很多,幽州境內哪有敢和本王齜牙的家族?范陽國的幾個也對本王很客氣。”司馬季把指骨捏的叭叭作響,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道,“到時候本王拍拍屁股走人,他們上哪找麻煩去?”
最近一段時間,司馬季在長安暫居的府邸門庭若市,關中豪強把這裡擠得滿滿登登,幾天過後不但人數一點沒有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些豪強來人一個個錦衣華服,平時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此時卻在府外恭候,一個個陪着小心,臉上掛着諂媚的笑容,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這是當然的,抓人還沒結束呢,很多比較遠的郡縣,禁軍騎兵也是纔到,還沒選好綁票……嗯,破壞民族團結的罪魁禍首,後面還陸續有來,反正燕王是一點不着急。
這一拖就是半個月,期間燕王對各家送來的金銀財寶,古玩玉器照單全收,甚至還名言禁軍將士傷亡過重,生活不易,拐着彎的說你們送的東西還不夠,趕緊回去準備贖金,至於什麼時候放人那是一點都沒說,甚至還有隨時撕票的趨勢,這可把平時在地方稱王稱霸的一方豪強折磨夠嗆。
甚至最後本來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秦王都出動了,暗地裡讓司馬季不要太過分。
“青玄,你到底準備殺多少人,總要給本王交個底啊。如果都殺了,這關中還不家家戴孝?”司馬柬半個月見到司馬季這樣一副作態,心中也有些沒底,不由開口相問。
“目前禁軍將士抓了二百多人,都是橫行鄉里,搶佔民女的混蛋,說實話,欺壓胡人只不過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樂子罷了,但胡人剛剛造反,藉着這個名義殺雞儆猴在合適不過。”司馬季邊點頭邊道,最後猶猶豫豫的道,“就殺十分之一吧,交錢最少的從後往前推,殺夠十分之一,剩下的放掉,這下秦王應該滿意了?”
本來就是借題發揮,本來就是薅羊毛,薅下的羊毛則用來對出征的禁軍將士示好,殺掉的惡霸對外可以宣稱其他胡人,宣揚出去還可以給胡人一個交代,一舉兩得的事情。
司馬季就靜等着府中的財富每天都在上漲,不是他吹,比炒期貨都賺錢。誰家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弟成爲最後二十名倒黴蛋,咬着牙在司馬季這裡上供,“本王要不要分秦王一點,要是分一點話,給禁軍將士的就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