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軍士把秦王司馬柬的使者送走,司馬季讓人把孟觀叫來吩咐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關中安定,明天一早就可以分兵清繳關中小股亂軍,不過在我軍北上之前,所有派出的隊伍都要收回來,本王在大戰的時候是從來不分兵的。”
八百里秦川地勢險要,潼關,大散關,武關,蕭關,四個重要的關隘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保護關中,四關不失關中無虞,現在關中出現的亂兵,並沒有影響到大局。只要關中不亂,蜀中也不會受到衝擊,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
北上蕭關之前,關中必須要安穩,不然後方不穩,中央禁軍打起來也束手束腳。
“殿下,不知道秦王是如何看我們禁軍的,殿下入城會不會有什麼不測?”孟觀怎麼說都是爲賈南風政變立下汗馬功勞的人,自然明白秦王司馬柬之所以一直待在長安的原因,長安和洛陽關係比較微妙,此時便出聲提醒司馬季要小心。
“想多了,心有芥蒂是存在的,但秦王不會放着好好的王侯不做,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司馬季輕輕一笑拍了拍孟觀的肩膀,鄭重的道,“我很看好你,此戰說不定就是將軍飛黃騰達的機會,不要讓本王和皇嫂失望,最重要的是,別讓陛下失望。”
不管皇帝司馬衷本身有什麼問題,這個天下仍然是天子臨朝,正牌皇帝在那坐着,誰都不能以任何理由造反,司馬氏的諸王尤其如此。司馬柬可不是齊萬年那種腦子一熱的人,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這麼想的人肯定是沒少喝。
司馬柬心中的提防在於,他怕洛陽禁軍進入關中之後就賴着不走,設身處地的想想,司馬季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難處,如果薊城之外有一支洛陽禁軍天天立在那,自己的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本將挑選一些親衛護送殿下入城,不知道殿下需要多少。”孟觀可做不到司馬季這麼豁達,他豁出來是要立功的,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主帥出點什麼事情,他哭都來不及。
“你的部曲私軍吧?隨便找個百人就行了。”司馬季暗暗一嘆,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這些做屬下的都有自己的難處,南征林邑的時候,南征軍也怕自己出事,親臨戰陣這種事情,僅限於部下把賊首五花大綁之後,交給燕王剁掉腦袋。
對關中的鎮守藩王示好,其目的在於化解掉司馬柬的芥蒂,司馬季不談民族大義,不談天下太平,這種話對位高權重的秦王、定軍大將軍司馬柬是沒用的。只有談權勢、地位比較有用,那樣司馬柬纔會上上心。
巍峨長安城,司馬季邊走邊遙遙望着這座古代中國的心臟,如果說後一千年的中國心臟是北京,那前一千年的中國心臟就在長安和洛陽當中徘徊。司馬季對長安這座城池心中也是有一股執念的,但直到現在才第一次親眼見到。
晉代的長安大概有二十餘萬人居住,雖說不足以和人口接近五十萬的洛陽相提並論,卻仍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就算是整個歐亞大陸,也只有幾個帝國的首都可以媲美。
長安城外各級官吏都在等候,給予燕王充足的禮遇,簇擁着司馬季入城,從表面上來看對燕王前來還是非常重視的,當然沒準重視的是他身後的四萬洛陽禁軍。
入城之後一席酒宴自是不必多提,舞姬扭動,衆人談笑,推杯換盞,一派紙醉金迷之態,宮中一點也沒有被齊萬年在關中之外虎視眈眈影響到,經過一番觀察,司馬季認爲,他們可能真的沒把齊萬年的叛軍當回事,可能更擔心自己帶來的洛陽禁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纔是真正談事情的時候,司馬季也保持着耐心,等着關中地頭蛇專門和自己談談,所以自然沒有身處鴻門宴的覺悟,反而胃口大開,這一幕落在司馬柬的眼中,不由得暗自點頭。
酒宴過後,一名內宦引領司馬季進入內宮,司馬柬已經在裡面等候,這纔是面對面的時候,“本王封號爲秦,這八百里秦川見證了多少過往血雨腥風、金戈鐵馬的歲月,先帝將此處交給我鎮守,此時亂兵四起,本王對不起先帝啊。”停頓一下又道,“燕王覺得關中之地如何?”
“立基之地,天下無雙。秦王鎮守在此,足以體現先帝對秦王的重視,然而此時關中起亂兵,秦王應該儘快剿滅叛軍,還天下一個太平。”司馬季說到這的時候沉默了一下,邊想邊說道,“秦王可知,荊軻刺秦之前,燕國和秦國的關係?”
“共同應對三晉,乃是盟友關係。燕王想要說什麼?”司馬柬瞟了司馬季一眼,不慌不忙的詢問道,“是在用荊軻刺秦的典故,來告訴本王什麼麼?”
“秦王,洛陽還在呢,本王封國地處邊陲,難道還專門過來搶奪你的關中基業麼?不論秦王是如何想的,本王要表明一個態度,平定齊萬年之後,本王就要回封國。如果有一個時間的話,那當然是越快越好,如若有關中大軍的配合,本王更早達成目的,便會更早離開,這樣秦王眼不見心不煩,豈不是更好。”司馬季藉着酒意說話很直白,表示自己能看出來司馬柬心中的芥蒂。
“關中大軍十萬,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又來了四萬洛陽禁軍,十四萬大軍出征,關中糧草是供應不起的,萬一齊萬年躲入山川之中,耗費日久,關中百姓不一定能負擔的起。”司馬柬直勾勾的看着司馬季詢問道,“何解?”
“關中大軍只需要穩定關中,在派出一萬人配合我作戰,太多的軍隊齊萬年沒準真的會跑。”司馬季想了一下灑然一笑,“這就要看,秦王和燕王到底能不能親密無間了?”
“傳令,明日整軍,半月之內,剿滅關中亂兵。”司馬柬沉吟片刻對外面的內宦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