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爲翡翠,聽說原產地還在扶南以西三千里處,綠色乃是萬物生命的象徵,聽說有些南蠻部落以此爲精神支柱,乃是古典靈韻的象徵,生俱來就有一種讓人難忘的美感。翡翠正是以她晶瑩剔透中的靈性,以她滿目翠綠中的生機,用她自然屬性的美來修飾女人的內在品位和格調。翡翠從來都是與富貴相位而生的。”
指着一個碩大的翡翠雕像,司馬季開始滔滔不絕,用儲備不多的知識,在賈南風面前裝大半蒜。
幸虧還沒把老本行忘了,提前做好了相關準備,司馬季口中如同滔滔懸河,給賈南風介紹起來自己的搶劫成果,“此物叫水晶,聽說原產於貴霜帝國東面,就是白馬寺那羣藩僧那塊,此種玉石渾然天成,晶瑩剔透,季在扶南王宮所獲。”
“這種珍珠顆粒之大,簡直少有,就算是整個佔州也所獲不多。”
“這些瑪瑙色彩繽紛,任何女子都會對此欣然神往啊,一旦流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的士族寵妾,爲之欣喜若狂,一擲千金絲毫不過分。”
司馬季在前一項一項給賈南風介紹,嘴裡面這些東西都是價值連城。首先第一點扶南很遠,是無法求證的。第二點,物以稀爲貴,反正人家有,你沒有這就是價值。不然商業的本質是什麼,不就是交換起來的麼。
就連西域來的琉璃杯都能把晉朝士族騙的一愣一愣的,燕王覺得既然人家都能騙,自己應該也不是問題,燕王比胡商的身份尊貴。他拿出來的東西,也比人家有價值。現在只需要一個人認可。
這個人必須是一個女人,晉朝的士族雖然很娘,但終歸不是真正的女人。要挖掘女性市場,才能常遠,乃至超出。
沒有任何一個人比現在掌控整個晉朝的賈南風更加合適,連皇后都認可燕王帶回來的珠寶價值,別人更是沒有資格反對。
“此物凝神靜氣,簡直是功效非凡啊,季中了瘴氣的時候,多虧此物。”司馬季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扯謊,但是還加上補充道,“不過那次季中的瘴氣並不嚴重,乃是攻克扶南之後所病,修養了十天也就好了。”
賈南風點點頭,作爲一個權傾天下的女人,她本身不應該爲這些外物所動。不過燕王這次班師回朝弄出來的動靜有點太誇張了,一千多箱子,整個洛陽都看見了。
最最吸引她眼球的還是,那一株大珊瑚樹,當年石崇王愷鬥富,可是連武帝都加入進去,導致大珊瑚樹在洛陽名聲大噪,成爲了石崇的象徵。
而現在眼前這一株,比當時人們見到的更大,整整一個箱子才裝了這麼一株。而且還有七八株小一些的,都和石崇所有的大小彷彿。至於人途大小的翡翠雕像,也是秀的飛起。
“這個銀器,聽說是一國儲君所有,只不過這個王國早已經滅亡,輾轉之下才到了扶南王的手中,季也不是不忍這些財寶在小邦明珠暗沉,才帶回來給皇嫂。”司馬季這時候嘆了一口氣,彷彿是做了多麼艱難的決定。
董猛的眼睛睜的很大,這燕王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把大軍劫掠說的如此委婉,看來肯定是南征的時候學習了不少。
“燕王此戰勞苦功高,戰功卓著,一定很艱難吧。”賈南風接着話茬問道。
“不艱難,季這次一定手刃兩人,一個是林邑王範逸,一個是扶南王範盛,將士們抓住之後被五花大綁起來,動手的時候毫無危險,一點都不艱難。”司馬季實話實說,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雖然斬獲不多,但敵人的身份重要,季還是很自得的。”
一甩拂塵的董猛低頭忍住笑意,魏晉時期士大夫都愛拿着拂塵,這也是身份的象徵。也顯示自己和那些平民老百姓不同。
“燕王不是在橫山之戰當中,手刃數名土人麼。”賈南風也有些想笑轉而問道。
“那是當時我要出陣衝鋒,將士們不願意,攔住之後給寫上的。季十分討厭這一點。”司馬季很是憤憤的道,“林邑小國不過土雞瓦犬,怎是我的對手。”
看來南征大勝和燕王的關係不大,賈南風做出瞭如下的判斷,不過到底關係大不大,她以後還要問問其他人,看看司馬季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些財寶看着令人炫目,但終歸是太多了,後宮雖然宮女衆多,但她們也用不上。”賈南風是一個善妒的人,首先把皇帝身邊的宮女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這關就過不去。自己又用不了這些,只能作爲賞賜。
這點司馬季倒是沒想到,不過話鋒一轉道,“其實季是想給宣華的,長公主的年齡也在增大,確實也需要一些首飾。”
“燕王對宣華還是這麼好!”賈南風瞟了一眼司馬季笑着道,“宣華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多,這些財寶還是放在國庫當中。”
“可這些珠寶放在國庫明珠暗沉了一點,我大晉其實需要銅錢作爲流通。可銅錢都在士族手中,不如變賣一些收攏銅錢,用做民用。”司馬季沉吟了一下試着提出一個意見,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經商麼,不過身爲皇后,本後不能自己出面,就連賈氏也要避險。”賈南風倒是沒有明着反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慮。自己家出面終歸是不好的。
任何朝代一個宗室對一個皇后提出經商,都沒有這麼光明正大的。儒家那套不與民爭利的口水,足夠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但恰恰晉朝不同,我大晉士族從來不以經商爲恥,不要看朝廷爲商人制定了侮辱性的法令,根本屁用沒有,能管平民,管不了士族。
以經商斂財的朝廷大臣比比皆是,整個大晉士族,對金錢的癡迷不用多說,王愷壟斷了不少胡商的行業,石崇就更厲害了,他現在已經離開洛陽任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即將步入更高一級的階段,強搶!
這點上石崇和燕王致富的手段類似,只不過司馬季的規模更大,一次就回本,幹一次可以歇三年。
如果賈南風不是皇后,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把這些贓物都賣了洗錢。不過她身爲皇后總要顧忌一點,而且目前賈氏的掌權時間還不長,政變纔過去了將將一年。賈南風顧忌的還是輿論,現在賈氏還不到囂張的時候。
司馬季也暗思,這倒是一個問題,皇后直接這麼做,是有點說不過去,皇后的家族並非普通的家族,正想着的功夫,餘光一掃正好看見董猛,擡手一指道,“武安侯可以這麼做啊,他是皇嫂的心腹,是最適合的人選,讓賈氏子弟直接做確實不美,但他就沒有這個負擔了。”
董猛是什麼?太監,太監不就是幹這種事的人選麼。不然爲什麼很多皇帝還一直任用太監掌權,不就是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面,做髒活的時候需要信得過的人麼。
這麼一說,賈南風一看董猛,似乎也覺得這個人選正合適。如同燕王所說,董猛是自己的心腹,他出面已經能說明不少事情。
對賈南風來講,權勢更加重要,所以財寶變現並非不可取。就這樣,藩王和皇后開始秘密謀劃,如何讓士族掏錢。當然是士族,在古代消費的對象肯定不是平民。
晉朝的財富都在士族階層手中,至少司馬季知道,一旦貨幣被埋入地窖裡面,基本上就和不存在一樣,一定要想辦法把士族的錢摳出來。
這批掠奪的財寶,在價值上一定要有人認可,現在賈南風點頭了,這就不再是問題。
“這珍珠,可以川成串,說是扶南王室之物!這翡翠雕像,可以說是林邑國寶,已經有二百年的歷史了,這些大家族傳承久遠,對有年歲的東西肯定喜歡。這都是歷史的傳承。”
司馬季就不相信了,士族連琉璃杯都能接受,這些真的反而接受不了?皇后都說好,誰敢說不好!
賈南風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正事還要詢問一下這位南征統帥的意見,“新的佔州刺史,演完覺得誰比較合適。”
“想來皇嫂已經有了人選,季可以先聽聽。”司馬季馬上將會爲自己的話後悔,不過他無法預測未來一秒,現在還不知道。
賈南風沉吟了一下,詢問道,“你看石崇怎麼樣!他出身寒門,是大司馬石苞的兒子。”
“嗯……”司馬季沉默了一下強笑道,“皇嫂,佔州新立,南征大軍殺伐過重,人口損失巨大,還需要一點時間休養生息。”
他必須要反對,燕王領着十萬人剛剛颳了一層地皮,連個緩衝都沒有,換一個人繼續刮地皮?他很懷疑,自己設想的中南半島站穩腳跟能不能實現。
賈南風點點頭也沒說什麼,她就是隨口一說,也知道石崇在斂財這方面名聲不好。所以並沒與堅持,況且石崇現在做荊州刺史,地位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