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守軍的士卒都聽到了從頭頂空中傳來的破空聲,可誰都不敢擡頭,只是在想着這是什麼東西。
“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看來扶南人不是很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手中握着兩個核桃的司馬季,此時倒是有了一點的運籌帷幄之心,體會了一把談笑間敵酋灰飛煙滅的感覺。
“殿下圍三缺一,充分彰顯了信心,相信扶南小兒心中正在糾結當中吧。”南夷校尉李毅是時候的出來說話,在司馬季這邊刷一點好感出來。畢竟這麼短時間,他還沒忘記燕王對自己破口大罵的事情。
圍三缺一,在戰場尤其是攻城的時候是常見的,這並不是攻城的主帥仁慈,對敵人網開一面,而是希望漏出一個空擋,讓對手忍不住突圍。
司馬季這麼做就簡單了,他比較害怕扶南王範盛是一個真漢子,萬一事不可爲來個自殺殉國,一把火把王宮燒了他上哪搜刮寶物去?給對方留一個念想,同時也是給自己留一個機會,至於士卒的死傷,和金銀財寶相比,並不讓燕王多心疼。
當然大軍軍陣最前方的還是鮮卑人,身着重甲等待投石機砸開一個缺口。這些重甲不使用太浪費了,遼東那塊地方就出這種披堅執銳的重甲兵,就算是不用騎馬一樣可以戰鬥。金朝的鐵浮屠和宋朝的步人甲有什麼區別?沒區別,重量製造都差不多,就是一個有機動力一個沒機動力。
在此之前,慕容運曾率領胡騎來這裡周圍打劫過。慕容運以慣用的手段,如疾風般把這裡的掃了一遍,搶的這裡的扶南人叫苦連天。因爲重甲在搶劫過程當中比較浪費,也就沒有使用,現在正好,攻城的時候用。
“還是那句話,將所有力道都集中再一次的進攻當中。這樣固然可能會承受一些損失,但和曠日持久的拉鋸相比,仍然是值得的。”司馬季終於把看拋物線的目光收回來道,“所以雷霆一擊,必須把扶南國都給我攻破。一旦陷在這裡,本王固然難受,你們也同樣如此。”
說罷司馬季回頭看向周圍的各路將校,有禁軍的、有交州的、有胡人、有夷帥,不過都沒有關係,現在都是自己人。
說不定現在城中有不少都在詛咒燕王,這個沒有道德的侵略者。但這又怎麼樣呢?他又聽不見,何況詛咒根本不能改變這些扶南人的命運。
帶着火焰的巨石,被投石機不斷的拋出,雖然大部分都沒有命中目標,但少數砸中城牆的巨石,仍然帶起一股地動山搖之感。
投石機對於這個國土上大部分都是森林的小國來說,還是過於震撼了。而且這種攻城器具,扶南本來也沒有了解的必要,還是幾個婆羅門大師見多識廣,告訴了扶南軍隊這種器具,可沒用,早幹嘛去了,不提早製造出來還能互相扔一扔。
“一旦攻破扶南國都,敢出現在街道上的人都在誅殺之列,這個時候出現在街道上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所有官宦家庭的男丁一個都不能放過,徹底摧毀這個國家的權力中樞,這樣我們以後就好辦得多,對了幾個婆羅門嘛,如果能抓住的話,本王要和他們聊聊!”司馬季把馬努招呼過來道,“城破之後,你跟着一些禁軍進城去找人,明白麼!”
扶南國都在燕王眼中已經是囊中之物,不會有任何變數,唯一值得考慮的就是,扶南王室會不會突圍,其他胡騎已經在西邊等着他們了。
終於,在投石機的打擊下,正南面的城牆開裂了,這是一個很不好的趨勢。磚石城牆一旦開裂,是十分不好修補的,而且一點被破壞就是一個大缺口。
這邊的守軍心急如焚,卻也沒有辦法,只有夷帥不停的叫罵,讓士卒們躲避,等會一定要給這些侵略者一個厲害等等之類的話。
“報,南面城牆出現開裂,不知道何時動手!”
“報,東面城牆出現缺口!”不斷有探馬從各方向的軍陣當中,對中軍大帳彙報最新的信息,所有將校都看向不爲所動的燕王。
司馬季面色如常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怎麼也要等到投石機把石頭打沒了再說吧。一個個探馬繼續來報,帶來的消息也越來越好,投石機攻擊的三面城牆都已經出現了大缺口,這個時候司馬季不在老神在在,拔出手中的長劍直接插在面前的地上,喊道,“傍晚時間,大軍要進城,不可延誤!”
“是,大王、殿下!”回稟確實有點亂糟糟的,畢竟都不是中原人。司馬季也就沒有多言語,目送這些將校回到自己的部隊指揮攻城。
攻城車在,在弓箭手和盾牌手的掩護下,慢慢靠近了城牆。康居守軍沒有晉朝長弓硬弩,但倚仗高牆地利,箭如雨下,射倒不少攻城士兵。時不時也有守軍在城牆上被射中,慘叫一聲,落下城來。
不斷有雙方的士卒被射倒,但原來的位置又被馬上補充,突然一股熱浪從上面傾瀉而下,不少攻城士卒反應很快,這是油,要趕緊閃開。可是晚了,城下頓時一片慘叫,數十人立即被滾燙的熱油燙熟。接着數十火把飛落下來,鑿城器很快騰起大火,在周圍剛躲過油燙的士兵馬上被大火包圍,數十火人在嚎叫中亂舞,最終倒在火海里。
“嗯!”司馬季直勾勾的盯着這一幕,這就是他不願意硬碰硬的原因。戰場上死亡也分很多種,但不論是怎麼死,被活活燒死是最後的選項。一戰時期,不少士兵寧可暴露也要冒出頭幹掉揹着火焰噴射器的敵軍士兵,就是這個道理。
“傳令,加緊攻城,不能退縮。我看你有多少油!”看着那一片火舌,司馬季仍然硬下心腸冷聲命令道,“告訴將校們,現在攻不下來以後熱油會更多,屍體可是能煉油的。”
數百雲梯被架靠在城牆上,如螞蟻般的士兵舉着盾牌,叼着刀,魚貫沿梯而上。只聽到嗖嗖聲亂響,無數箭從四處飛來,雲梯的人不斷被射中掉了下來。
話音剛落就是一陣熱油被傾倒下來,隨即就是很多火把被扔下來,似乎是在和燕王的命令遙相呼應,一陣陣烤肉的香味,在城下班蔓延開來。
雙方士卒拉鋸的重災區,仍然是被投石機砸出來的缺口部分。最爲精銳的部隊都在此地,不論是身披重甲的慕容氏,還是藤甲兵都雲集在此。不躲在城牆背後,一旦失去了突然性,熱油的效果都大打折扣了,一個人拿着盆潑水,在使勁又能潑多遠呢。
“不許後退,要麼一鼓作氣,要麼死在這裡。”不少夷帥和胡騎都用本族語言鼓勁,“一點衝進去,城裡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不遠處的城門,攻城錘已經到了城門邊上,士卒們呼喝着口號,一起推動着巨木。巨木越晃越遠,在擺幅達到最大時,巨木終於轟地撞上了木門。木門在轟聲中顫抖着,發出難以入耳的悲鳴,而城門的另一側,裡面的扶南士卒,狠狠地用頂門槓抵住了看起來似乎隨時要被撞倒的城門,一旦城門被破,城池失陷就已經不遠了。
“給我撞開城門,快點!”領頭的將校焦急的大喊道,每延遲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帶來巨大的傷亡,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一支箭射中了這名將校的手臂。
“殿下,是不是休息一下!”李毅看着事情進展不順利,轉眼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是不是應該讓已經疲憊的士卒們撤下來休息一下。
“是讓裡面的扶南人休息一下吧,他們有多少人可以這麼消耗?”司馬季歪着頭笑呵呵的看着李毅道,“攻城有兩種情況出現的最多,第一種就是一天之內攻克城池,第二種就比較不讓人接受了,圍城百日不克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加上你的寧州軍,本王也可以勉強說又一次聚兵十萬,扶南國都男女老少加一起有十萬人麼?現在損失不過數千就要休息?”
所以說不能,這麼拼下去最終的勝利者也不會改變,既然贏得肯定是自己,爲什麼要延遲這種勝利呢。廝殺還在繼續,終於,南城門的城門被撞開,成了改變局勢的第一個因素,晉軍像是發現了管涌一般的洪水一般瘋狂涌入。
恐懼就如同瘟疫一樣蔓延,城門對於任何守軍來說都像是一道心理防線,這道防線一旦出現缺口,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就連在王宮的範盛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心涼半截,他知道唯一沒有被圍攻的那一面,可能有伏兵,但現在沒有選擇了,就算是有伏兵,他也想要試試能不能突圍。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