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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凡來得快,去得快,留下右丞相崔石、皇后馬蘇、小太子楊逸相互對視,兩個多時辰前他們還彼此擔心楊玄感叛軍的問題,這會兒竟不約而同的放鬆下來。
短暫時間的沉默。
吳凡用英雄的身份出場,崔老爺子震的一時恍惚。他畢竟非尋常人等,幾十年的朝堂經驗,讓他擁有敏銳嗅覺,尤其對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捻捻銀白色的鬍鬚,乾癟的嘴脣兒囁嚅幾下,想說點兒什麼,面對馬皇后的淺笑高興,終究沒有說出口。
崔老爺子暗暗嘆息一聲,對馬皇后、小太子施了一禮,告退從棲鳳殿往外走。
北方八月中旬的天空,碧藍如洗的沒有一絲其他顏色,明媚的陽光沐浴在崔老爺子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暖意。
吳凡領命帝都留守,未南下平叛前,便霸道的大肆訓練四衛軍,並接連趕跑很多貴族子弟將校。去了揚州之後,四衛軍依舊被他的人牢牢捏着。等搞定了高智慧等人,他又坐望北方風雲起,直到現在纔回來……崔老爺子看到了許多不同意味的存在。
崔老爺子想對馬皇后說的話,是在吳凡與楊玄感征戰的情況下,啓用前工部尚書衛玄,目的是起到平衡的作用。
戰爭是個奇妙的東西,它源於政治的延伸、興於政治的傾向、亡於政治定論。可它也同樣是個兇物,一旦不能掌控,它可以反噬滅掉政治……
楊玄感反叛朝廷,攻打洛陽,是政治。
吳凡把握洛陽。對抗楊玄感,是政治。
但。
吳凡一家獨大的在帝都說啥是啥,所有的兵馬皆由他調遣指揮。這就脫離了政治的範疇,上升到一個危險的層面啦!
崔老爺子沒把話對馬皇后挑明。無非顧慮那位母儀天下的女人之前已確認她不參與、不掣肘、不限制吳凡任何動作,以及信任吳凡的態度,這個時候再去說,不僅打了人家的臉,還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崔老爺子緩慢的從漢白玉的石階上一步步的走下,拒絕了身邊隨從的攙扶,消瘦佝僂的身軀顯得孤寂倔強。他一邊走,一邊思考對策……是的!他關心的重點不是楊玄感。是吳凡!
憂心忡忡的崔老爺子,光顧着想吳凡,忘記了自己的身體安全,腳下一個拌蒜,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大腚墩兒。
侍衛隨從大驚失色。
崔老爺子痛苦的皺着一張老臉,表情非常猙獰,咬牙說了一句“叫人秘密通知衛文升、衛公,左馮翊郡太守樊子蓋、樊華宗,要他們自籌兵馬來洛陽救援”便昏厥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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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驃騎大將軍府距離冠軍侯府一牆之隔,吳凡還是沒有回他的“家”看望妻兒。而是選擇在“辦公地點”召集麾下所有的文臣武將,包括暫時歸他管轄的那些。
“我回來了!”
吳凡簡短的說了第一句話。
“拜見大將軍!”
約莫上百將校,齊刷刷的躬身參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好名聲是個好東西。
吳凡性格風評不佳是事實,但誰也不會否認他作戰打仗的能力。眼下的時局,恰恰是需要一個能征善戰的大將的時局。
直觀的表現——
楊玄感十數萬大軍壓境,洛陽城內人心惶惶。
吳凡僅率領八百親衛營到場,洛陽內便變得人心安定。
這就是勢!
吳凡掃視衆人,說了第二句話,道:“各司其職,加倍小心。”
“喏!”
衆人轟然答應。
吳凡揮了揮手。
無關緊要的人自動退散。
這就是威!
走了非嫡系的,留下的當然是吳凡的嫡系。
吳凡搭眼一瞧。重點關注自己用來滲透洛陽四衛的那些人,盧俊義、林沖、呼延灼……缺了個人。道:“高先生,董平何在?”
高潁出列。遲疑一下,道:“董平屢犯軍紀,屬下不得已而殺之!”
想想董平那人的行爲,吳凡一嘬牙花子,倒也沒怪罪高潁,反說道:“軍法無情,你做得對!”
高潁鬆了口氣。
吳凡嫌不夠,緩緩的補充道:“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每個人都是。我,不吝嗇、不小氣,你們瞭解的。你們想要什麼,立下功勳後跟我說,或者哪怕沒有立下功勳,我也可以提前給你……我不希望有人像董平一樣,白白的死掉,明白麼?”
衆將低頭,表示懂了。
吳凡滿意的點點頭,接着道:“洛陽城內的一切無需改變,高先生,你率領他們鞏固城防、守護紫微宮,打仗的事兒我會用從揚州帶回來的人。”
話音一落。
“主公!”
“某請戰!”
說話的人生的面圓耳大,脣闊口方,一部落腮鬍須,威風凜凜。不過……他的身材堪堪七尺長短,在一竿子平均身長八尺的大個子武將裡頭,顯得矮小,但不渺小,因爲他的肩寬與壯碩,遠超乎任何人,連羅士信的大身板子亦比不了。
不是“急先鋒”索超,又是哪個?
“是啊!主公!”
“我等初來乍到,寸功未立而居高位,於心怎地能安?”
幫腔的乃“霹靂火”秦明,頭戴硃紅漆笠,身穿絳色袍鮮,連環鎖甲獸吞肩。抹綠戰靴雲嵌,鳳翅明盔耀日,獅蠻寶帶腰懸。着實是個威武的高壯漢子。
吳凡笑了笑,勸道:“立功的機會有很多,征討楊玄感可以立功,守住洛陽也可以立功,我要儘可能的早點兒平定……”
吳凡的話沒說完,便被高潁打斷。
高潁咳嗽兩聲。道:“主公,能否……移步一敘?”
吳凡愣了下,欣然道:“自無不可!”
高潁與吳凡。到正堂後的院子,單獨進行談話。
高潁問道:“主公爲什麼想早點平定楊玄感呢?”
吳凡忖度一番。道:“河北、山東局勢糜/爛,叛軍不止楊玄感一人。”
高潁沉吟下,搖了搖頭,言簡意賅,道:“洛陽,天下之首、天下之心!”
吳凡無言。
……
……
吳凡回到洛陽,大動作暫時沒有,小動作上只是命人宣揚他回到洛陽而已。
攘外。必先安內。
帝都城歸於平靜,萬衆一心,吳凡征討楊玄感的事情纔會順利。
出於與高潁的對話,吳凡頗有些煩悶,他又出現在一個難以抉擇的分岔路口上。
吳凡想到了賈詡,這是個能幫他找對方向的人。
賈文和佔據了蘭馨兒原先的位置,將蘭馨兒苦心經營的情報網納在手中,同時他積極的和黃門衛進行聯繫,加上吳凡不知道的曦月長公主交給他的一些東西,儼然已成爲天下首屈一指的情報頭子。
賈詡將他的情報網的中心。設置在花月樓,這些日子足不出戶的忙忙活活……至於忙活什麼,不能對外人道。
吳凡找着賈詡的時候。他挺悠閒的臨窗讀書,吹着外頭清涼的風、曬着已經下午柔和的光,偶爾用手指捻着粒兒西域產的葡萄,端的神仙快/活。
見吳凡到來,賈詡起身輕輕一禮,還是那副寧死不開口的樣兒。
吳凡一屁股坐到賈詡對面,叫賈詡一同坐定,開口道:“楊玄感的勢力,你瞭解多少?”
賈詡想了想。回身從桌案上找到一張紙遞給吳凡。
吳凡接過,瞄了眼先讚道:“字兒寫的不錯。”
賈詡的字兒是漂亮的簪花小篆。清雅、秀麗,猶如某個大家閨秀的輕柔手筆。
賈詡不吭聲。吳某人落了個沒趣兒,唯有繼續看內容。
紙上的字不多,但句句重要,它是一份名單及名單上的人短暫的評價。
楊亮、楊玄感,叛軍賊首,好謀寡斷,剛愎自用。
李密、李玄邃,叛軍謀主,天資明決,爲龍爲蛇。
諸如此類,很多,幾乎囊括楊玄感叛軍所有重要人物。
吳凡將紙張貼身收好,揉揉眉心,道:“文和,你說……我是儘快平定楊玄感,而後出師河北、山東好呢?還是慢點平定楊玄感,在洛陽坐觀天下好呢?”
賈詡呷了口茶水,悠悠道:“您憑什麼把認爲自己能手拿把掐的攥住洛陽?”
吳凡“嘖”的一咋舌。
之前高潁對吳凡說“洛陽,天下之首、天下之心”,其意告訴吳凡,帝都城的重要性,想讓吳凡跟楊玄感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然後靜靜的等待河北、山東的亂局愈演愈烈,從而藉助朝堂中心的影響,稱王稱霸。
賈詡的話說到吳凡的心坎兒裡了,他覺得大隋的威嚴沒有到崩塌、崩潰的那一步,自己沒那個能力完全的掌控洛陽,應該早日干掉楊玄感,清肅掉洛陽周邊的威脅,接着去彈壓河北、山東。這樣做的好處有兩個,一來是聲望上的巨大提升,二來是藉助不斷的戰爭,能讓他掌握的兵馬、實力愈來愈強大。
吳凡摩挲下巴,怔怔出神。
賈詡低頭看書,大概感覺到吳凡的注意力恢復了,擡頭說道:“渤海郡的北部,是主公您的根基,洛陽城,不是。”
時間接近傍晚,由白起率領的一萬騎兵從洛陽南城關進入。
郭大爺那不用說,帶着他的護衛飯桶高,一溜煙兒的來到花月樓,準備瀟灑瀟灑、放鬆放鬆,幾天的跋涉趕路他可是怨氣大得很……當然,丫本身也不是能過苦日子的人。
吳凡正巧從賈詡那兒要走,迎頭碰上郭嘉,就把問賈詡的問題隨口重複的問了下。
郭大爺眼睛一轉就是一個道道兒,當即說道:“這事兒簡單,本身不矛盾,拿洛陽當大本營,把楊玄感往河北、山東逐步攆過去,這樣不既能顧及到洛陽,又能讓手裡的兵馬逐漸增多?”
三個智者,三種看法。
高潁以爲洛陽重要。
賈詡以爲實力重要。
郭嘉以爲兩者當兼得。
如此一來,看的是吳凡自身的選擇和手腕高低。
……
……
吳凡煩惱不少,楊玄感那兒煩惱一樣不少。
不同的是。
吳凡沒把楊玄感放在眼裡,楊玄感對吳凡如臨大敵。
原汲郡太守趙懷義,現楊玄感叛軍參軍稟報道:“主公,今日吳守正後方突襲,我軍死傷三千五百人左右,其中一千八百人當場陣亡……”
楊玄感煩躁的打斷趙懷義的話,道:“行了!我知道了!”
大概察覺自己的口氣有點衝,楊玄感歉意的一嘆,道:“懷義,你先坐,等會兒玄邃。”
趙懷義略顯擔憂的多了句嘴,繼續道:“關鍵是吳守正軍的兵馬,丟下來的屍體不過八具……”
楊玄感的臉色一下子更差了。
“那是吳守正私兵部曲中的‘親衛營’,從旗號上看得出!”,李密從外邊走入,言道:“據我所知,這還不是吳守正麾下最精銳的,若論及,當屬‘罪軍營’,士卒皆爲隨他一同奔赴雍涼,平定羌亂的那批人。”
楊玄感沒好氣兒的埋怨道:“玄邃!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李密抱拳拱手,笑道:“不!我是說,我們得慶幸他的‘罪軍營’遠在泉州關!他的‘親衛營’建立不算久,是他夜襲突厥牙帳留存的碩果,類似如此精悍的兵馬他大概有……三千?剩下的就都是驍騎衛和他在南方招攬的了!”
楊玄感皺眉:“你沒發現你越描越黑嗎?”
李密一連說了三個“不!不!不!”,解釋道:“明公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是,吳守正的兵馬構成分好幾個檔次,不可能都像他的‘親衛營’一樣善戰。而且,剛剛探馬來報,吳守正從南方調集的一萬騎兵到達洛陽,我想這便是他真正能夠調用的所有軍士了!洛陽城內的那兩三萬四衛軍,我們不用擔心,因爲我們處於‘攻’的位置,他處於‘守’的位置,他要爲洛陽城的防禦操心!”
李密話說的不清楚,楊玄感繞來繞去,總結性的道:“這麼說來,吳守正兵少、加上兵種上是騎兵,所以他不會進行守城,一定會主動出擊,尋求跟我們的接戰?”
李密撫掌,笑道:“沒錯!我軍十幾萬人,難道打敗不了他?明公又有何擔心?”
楊玄感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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