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都洛陽。
紫微宮,乾陽殿。
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氣氛沉悶壓抑。
“當!”
一聲鳴金。
楊天子自後門入,步履依舊穩健,神態依舊威儀。
然。
在鎮定的表象下,楊天子好似一團烈火,僅需要一個引子,便可轟然爆裂。
“有事起奏,無本早退!!!”
內侍大太監黃德小心翼翼的站在楊天子身前,聲音都比往日小上許多,生恐觸怒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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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
“臣,太常寺太卜,樂豐年,有本要奏!”
樂豐年年約五十許歲,面容清雅,身材消瘦,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模樣。
太常寺號稱九寺之首,不是吹出來的。
太常寺太常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禮,吉凶賓軍嘉禮以及玉帛鐘鼓等威文物,這是他的職責。
其他寺的九卿,屬官不會很多,如同大理寺,不過兩個少卿。
太常呢?
足足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醫六令丞!
樂豐年便是太常寺六令丞中的太卜,管陰陽卜筮之法,通過卜筮蓍龜,幫助天子決定諸疑,觀國家之吉凶。
往日裡。
太常寺的官員在朝堂上並不活躍。多爲“裝死派系”的中流砥柱。
今天。
他們是在裝不下去。
楊天子一伸手,冷峻道:“奏!”
樂豐年滿面苦澀,躬身拜禮。道:“陛下,天降異象,熒惑守心,此乃……此乃崩天之兆。”
此等事情,太常寺實際昨夜已匆匆向楊天子稟告。
“樂太卜!休要胡言!”
左丞相鄭岢站出來,大聲呵斥。
熒惑守心,不僅象徵皇帝駕崩。同樣象徵丞相失位,有些時候。甚至於爲移禍,要殺掉丞相,比如漢末的漢成帝。雖然後來證明移禍丞相,並不能夠消除災厄。焉知會不會有人從中作梗……右丞相崔石是清河崔氏的人,德高望重,世家士族怎會攻擊他。那麼,出身滎陽鄭氏,且因滎陽鄭氏迴歸祖地,衝擊大隋朝堂,動了不少人利益的左丞相鄭岢,極有可能做了那替罪的羔羊。
“鄭丞相急什麼?陛下仁德,斷不會做出嫁禍他人之事!”
衛尉寺少卿王爍。不陰不陽的來上一句。
王爍話中帶刺兒,一方面擠兌了鄭岢,一方面爲難了楊天子。
鄭岢頓時急了。與王爍吵作一團。
很快。
朝堂陷入一片謾罵雜亂中。
楊天子面色鐵青,雙目陰沉的旁觀,並不制止。
待衆臣將欲動手之際。
“夠了!”
楊天子出言喝止。
從龍椅上站起,楊天子道:“宋景公時,火星侵入心宿,心是宋的分野。宋景公很擔心。司星子韋說:‘把災禍移給相國吧?’,景公說:‘相國是我的股肱。’。‘移給百姓?’,景公說:‘百姓是爲君之本。’。‘移給年歲?’,景公說:‘年歲不好,百姓就會睏乏,我還給誰當君主啊!’,司星子韋說:‘您這三句有君主之德的話,上天會聽到的,熒惑應該會移走的。’,於是,他們等了一陣,果然移了三度。”
楊天子說了個典故,而後慷慨激昂道:“自朕即位,已有二十餘年。每日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差池,因爲朕知道: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於衆也!!!朕,輕徭薄賦、獎勵農桑,使民衣食有餘。朕,去奢省費,選用廉吏,使國江山安定。朕,上承天命,下順民意,心胸坦蕩!朕可以告訴你們,朕不會移禍給任何人!朕爲天子,命數天定!天要我亡,理所當然!”
楊天子咆哮一樣說完話,虎視衆臣,氣勢滔天。
百官無不俯首。
楊天子引用宋景公的事蹟,加上後邊的一席話,真正的意思是告訴其他人——瞎操心什麼?老子還他孃的沒死呢!
袖子一甩,楊天子邁步離開。
內侍大太監黃德連忙喝上一聲“議政畢、退朝”,跟隨上去。
誰會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楊天子沒有嘴上說的那麼漂亮。
吩咐內侍太監大總管劉哲名擺好車架,楊天子片刻不停的去找天機道人。
天機道人本身有幾把刷子,昨夜熒惑守心的異象,他知曉並編排好說辭,等待楊天子的到來。
楊天子如期而至,劈頭便問:“道長,我命休矣!”
“噗嗤!”
天機道人樂了。
“哈哈哈……!”
天機道人越笑越放肆。
在楊天子怒火的邊緣,天機道人請楊天子落座,搖頭嘆息道:“真龍當局者迷!真龍不妨想想……假若沒有熒惑守心出現,真龍的命數還剩幾何?”
楊天子愣在原地,老半天沒說話。
楊天子身體愈來愈差,沒幾個月的好活,他自己都知道的事兒。
天機道人泡上一杯香茗,給楊天倒上一杯,繼續說道:“熒惑守心的出現,本無關緊要,因爲真龍的命數的確到了,所以,真龍根本不用去在意!”
楊天子面色好看許多。
“不過……。”
話鋒一轉。
天機道人催促道:“熒惑守心同樣證明,真龍必須加緊去泰山封禪的事宜,早日逆天改命,續上命數。否則……妖星照耀下,龍氣潰散、流逝的更勝往昔,到達油盡燈枯的程度,便是以命續命,亦不見得能夠奏效……真的要抓緊啦!”
楊天子深吸口氣,默默地點點頭,心中安穩不少。
……
……
滎陽郡北方。
深山林茂。
“應該是那裡了!”
吳凡眺望數裡外地地方。
山峰上有一股妖氣在盤旋,灰灰的帶着一些猙獰,似乎有張血盆大口,帶着濃煙與未曾散盡的餘熱,夾雜着肆意妄爲的呼嘯聲,讓人窒息的氣體急速燃燒的嘎巴聲……
吳凡策馬奔行整整一夜,終於趕到流星墜落之地。
吳凡身邊,伴隨高寵。
千牛衛的周羣、鷹揚衛的錢翰、黃門衛的蘇滕,早早的讓吳凡甩在身後,誰讓他們的馬匹太差勁。
吳凡來的非常之迅疾,簡直到急不可耐的地步。
爲何?
又冒壞水兒了唄!
翻身下馬,吳凡步行。
流星墜落,正巧掉在山林中,自然導致一場大火燃燒。
索性山林三面環水,一面斷谷,不曾讓山火燒的過大,幾個時辰的間隙,早已自動熄滅。
地面上的火星餘存不少,踩上去,腳下帶着熱意,吳凡顧不上那麼多,反加快行進的速度。
很快。
一塊約有八尺餘高、一丈多長的漆黑巨石,映入吳凡的眼簾。
吳凡舔着嘴脣兒,隨手從十四勢刀匣子中抽出一柄精鋼寶刀,揮舞着去劈砍一下。
“吭!”
巨石上留下淺淺的一道痕跡。
【鐵隕石?】
吳凡皺起眉頭,不是很高興。
“喝!”
低吼一聲。
吳凡爆發內息,用內息纏繞的刀鋒去劃隕石。
結果……
“吭吭吭!!!”
痕跡稍微深了那麼一點點。
撇頭看向高寵,吳凡道:“有沒有辦法,在上邊兒刻幾個字兒?”
高寵神情萎靡,捂着肚子,懨懨不振的模樣,根本不搭理吳凡的話。
吳凡正色道:“明忠!我不是在跟你逗樂兒!”
高寵眨眨眼睛,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噼裡啪啦”,金色的電弧兒閃爍不停。
高寵試着在隕石的邊緣劃一下,頓時留下好大一片印記。
吳凡:“……”,艹!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吳凡的修爲,或者說他的內息,在質量上與高寵天差地別,根本撼不動堅硬的天外隕鐵。
高寵的表現,倒也讓吳凡安下心來。
撿起一截兒木炭,吳凡在隕鐵的表面兒用小篆寫下了一行字——“隋天子死而地分”!!!
沒錯!
正是效仿傳說中的“始皇帝死而地分”。
高寵按照吳凡寫下來的東西,直接刻畫。
然後……
吳凡發現讓他不能淡定的地方。
什麼呢?
太新了!刻畫出的字跡,太新了!
【怎麼辦纔好呢?】
吳凡捏着下巴思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