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段章草,沒有張旭狂草的奔放,也沒有今草的自由簡略,有的只是嚴謹而又精美的字體,在嚴謹之餘,又有着一些流暢自然。
蕭姓中年人面上的驚異越來越濃郁,陳逸所寫的這章草,不僅僅只是臨摹了皇象而已,恐怕深入的研究了漢代章草發展的起源,否則,絕寫不出這般有着漢代古意的章草文字。
在這些感悟之餘,他所感受到更多的便是這些字跡,似乎擁有靈性一般,看起來不再是死物,而是讓人看到這些字,形成了一些共鳴,這就像字跡中有了靈魂一樣,讓他面上出現了震驚之色。
陳逸整個身心,完全投入了急就章的書寫之中,他並沒有完全按照張飛菜譜文字的感悟,或者是玄妙閣其他章草書法進行書寫,而是將兩者合二爲一,讓章草在古樸厚重之餘,更加精美流暢。
或許他融合的不是很完美,但是每一次書寫,都是一種鍛鍊,都要追求着提升,而不是去重複以往的文字,只有這樣,書法才能在這一次次的全力書寫中,得到提升,而不是停止不前。
那書寫之時,由墨跡中出現的靈氣,則是讓陳逸的精神更加的放鬆,更加的平靜,每一個字跡,有靈有韻,更有着他內心深處的感悟。
蕭姓中年人看着這一段段,能讓他有着無數體會的書法字跡,內心無比的感嘆,他實在想象不到,陳逸竟能寫出如此有靈性有感覺的章草來。僅僅以此年紀。在書法上便有如此的水平。他日成就絕對不可限量。
而此時,一名身穿西服的男子走了進來,輕輕的來到中年人身旁,然後小聲的說了一段話語。
蕭姓中年人聽完後,皺了皺眉頭,擡起手看了看時間,之後又把目光放在了書法上,看到陳逸還未寫完。他點了點頭,悄悄的帶着這西服男子向着門口走去。
來到門外,周圍卻是有着一堆人聚集,而且在不遠處,有着許多輛黑色轎車停留,蕭姓中年人眉頭輕輕一皺,然後朝着人羣走了過去。
沒過一會,蕭姓中年人便走了進來,而身後,還跟着四五名中年人。看起來一個個身着正裝,身上各自散發着不同的氣勢。這幾人似乎以正中央的一名中年男子爲首,那男子身上帶着一些不怒而威的氣勢。
只不過此時此刻,這幾人心中有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他們如此陣勢來迎接,準備讓蕭總跟他們一同去酒店,爲其接風洗塵,可是蕭總卻讓他們再等十分鐘,說正在等待一幅書法的完成,這個品藝畫廊他們簡直聽都沒聽過,又會有什麼書法值得這位蕭總不顧他們的迎接,在此等待呢。
這幾人上了臺階,走進門口時,正在進門這處角落裡呆着的魏華遠和周美琳看到這五人,面上露出了震驚之色,接着卻是變成了驚恐。
這五人其中有二人都是浩陽市政府的官員,站在中央處的那中年人,是浩陽主管經濟商業的副市長,而另外三人,是浩陽市三位有名的企業家,而他的父親正在其中。
現在他終於知道這姓蕭的中年人真的就如同他猜想的那樣,是這次從香港而來的投資商人,華天投資公司的創始人,董事長,這個投資公司雖然不如國際四大投行那麼有名,但是卻在華夏以及亞洲地區,排在前十。
一直所投資的項目是汽車,化工和建築行業,在一二十年華夏以及周邊國家的快速發展中,獲得了豐厚的回報,這次正是來浩陽考察,有意投資,而他父親的鋼鐵企業,正是投資的目標之一。
如果獲得了投資,他父親這個營利越來越差的鋼鐵廠,將會獲得一大筆資金,並且可以得到與蕭姓中年人合作的一些汽車廠家的訂單。
想到這裡,他面如死灰,可以想象,他父親看到他的下場會是如何。
此時周美琳看到魏華遠的父親,慌忙大喊道:“魏叔叔,救我們……”周美琳還未說完,直接便被旁邊的西服男子捂住了嘴,他們不在乎周圍有什麼人,完全聽從於蕭姓中年人的命令。
“美琳,華遠,你們怎麼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聽到周美琳的呼救,那五人中的一名中年男子面色一變,連忙走了過來,朝着兩名西服男子訓斥道。
“哦,原來魏姓年輕人,是魏總的公子,實在是想不到。”蕭姓中年人笑了笑,朝着旁邊兩名西服男子使了一下眼色,那兩名男子頓時放開魏華遠二人。
聽到蕭姓中年人的話語,魏華遠的父親魏明國憤怒的面色猛的一變,然後帶着緊張說道:“蕭總,這位確實是我的孩子,不知有什麼地方得罪您的,還望多多包涵。”
被放開之後,魏華遠和周美琳二人連忙跑到了魏明國身邊,可是他們二人卻是根本不敢再說一句話,包括那之前潑辣至極的周美琳,她沒有想到被自己辱罵了幾次的中年人,來頭竟會這麼大,值得浩陽副市長前來迎接,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些絕望,如果中年人追究起來,那麼,她在浩陽市會寸步難行。
而被她當成救兵的魏明國,在面對這中年人時,態度簡直就跟手下人一樣。
這時,爲首的那名中年人皺了皺眉,望了望魏華遠二人,笑了笑,“蕭總,這裡面應該有什麼誤會吧。”無論是誰錯了,他都要負責將這件事情揭過去,而不能影響大局。
蕭姓中年人笑了笑,“就像於市長說的一樣,確實是一個誤會,好了,沒事了,我們去觀看一幅難得的書法吧,記住,要保持安靜。”
聽到這話,魏明國大鬆了口氣,回過頭來,面帶怒火的看了魏華遠二人,“你們先給我滾回家,一會再收拾你們。”
“安靜,魏總,魏公子也是來欣賞藝術的,讓他們觀賞完這幅書法,再回家不遲。”聽到魏明國怒氣聲,蕭姓中年人皺了皺眉,然後淡淡的說道。
魏明國連忙點了點頭,滿含怒氣,低聲訓斥道:“給我跟在後邊,再敢搞出半點亂子,看我回家不打斷你的腿。”
魏華遠和周美琳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心中的萬千豪氣,早已消失不見,心中有的只是驚恐。
值得慶幸的是蕭姓中年人沒有跟他們一般見識,否則,他們的狀況絕對比現在更加的難過。
此時蕭姓中年人沒有再去管他們,緩緩走到陳逸身旁,此時看到陳逸已然快要寫完整篇急就章,看了看時間,即將到達半個小時,他面上不禁露出了震驚之色,沒想到陳逸所說的竟是真的,半個小時,竟能寫出這麼一幅高水平的章草急就章。
而旁邊那五名中年人,此時望着正在書桌上奮筆疾書的陳逸,面上不禁出現了驚異之色,這怎麼可能,就算是這畫廊裡有能夠讓蕭總等待的書法,也斷然不可能是一名年輕人所寫,換句話說,也根本沒有資格讓蕭總等待。
對於這位投資界名人,他們都是非常熟知的,對於書畫作品很有研究,性格讓人捉摸不透,就像是今天一樣,沒有打招呼,提前來到了浩陽,來到這一處古城遊玩。
之後甚至不顧他們的迎接,在此等待一幅書法,看到蕭姓中年人站在這年輕人身後,目光緊緊的望着桌面,面上時而驚歎,時而微笑,他們不禁有些好奇,這年輕人寫出的書法,真的就那麼驚人嗎。
正當他們準備上前觀看時,陳逸緩緩收筆而立,然後在這幅章草書法上,寫下了款識,史游急就章,作於品藝畫廊,請蕭華天先生雅正,陳逸。
之後,他包裡拿出了自己那枚小印,還有印泥,在款識下方,蓋上了自己的鈐印。
一旁的蕭華天看着陳逸在作品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此時,在陳逸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魏明國幾人已然看到了這幅作品的全貌,在仔細觀看之後,其中有二三人面上露出了震驚之色,在這幅書法上,他們感受到了許多的東西。
特別是於市長,平日之中,也是喜歡揮毫弄墨,來修養身心,看到陳逸這一幅章草,他簡直有些不敢想象這是一位年輕人所做,這一幅書法有着古代漢時的風格,卻又充滿了飄逸自然,那一種時代的氣息,與章草融合在了一起,讓人歎爲觀止。
“蕭先生,不負期望,已然完成,請指……咦,怎麼這麼多人。”陳逸蓋了鈐印後,下意識的擡頭向蕭姓中年人說道,卻是一驚,旁邊圍了有四五個人,再向不遠處望去,是魏華遠和周美琳二人,此時二人正老實的呆在旁邊,臉色蒼白無力。
“陳先生,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來接我的,未曾想到,你竟真的在半個小時,完成了這一幅極具靈性的書法,草書靈動多變,是所有書法家最喜愛的書體,可以讓人肆意揮毫弄墨,使得作品中,也是具備了許多風格筆意,你這一幅章草,其中卻是帶給我諸多感悟,簡直可稱之爲極品。”
蕭姓中年人笑着說道,然後看着書法上的款識,面帶感嘆,“指教實在是愧不敢當,我們相互交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