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與韓奕萱的視頻通話，開始了。
鏡頭裡的韓奕萱一如既往，長髮披肩，漂亮的臉蛋上看不出有沒有化妝。而少女的目光，矜持且淡然。
“王總，我研讀了fof的近期報告，有一些個人的想法和判斷。我現在的思維可能還不夠成熟，但您要不要聽一聽呢？”
王衡：“……”
彙報工作，用得着打視頻電話？
如果沒有思想準備也就罷了，王衡或許不會想太多。但此時既然已經意識到了她倆都是查崗的，那麼韓奕萱特意開視頻聊天的用意何在，也就昭然若揭了。
但他當然不會說出這一點，畢竟本週目進行到現在，他最拿手的就一招，裝糊塗。
在裝糊塗這一道上的功力，王衡穩如師爺。
“那你說說看吧，有什麼想法？”
韓奕萱稍稍醞釀了一下，認真道：“fof在帝都已經有了相當高的認知度，不僅僅是校園，共享單車幾乎鋪遍了五環以內的整個市區，很多市民習慣了在日常生活中騎車。而且他們還給fof的車子起了外號，叫做小黃車。”
王衡頷首道：“發展得還行，該去別的城市擴張了。”
韓奕萱：“他們好像已經開始擴張了。在魔都、深城、花都這幾個地方，第一批共享單車已經開始投放……所以我就想問問，咱們投的另一家，陌拜，該怎麼辦？”
王衡淡然自若：“沒關係，fof的第一批車子，其實有不少弱點。單車本身的結構不夠完美，騎起來不夠舒服，而且運營方面也有很多漏洞。陌拜沒必要搶先，等市場發酵出對fof的大量差評以後，纔是真正的機會。”
韓奕萱微微蹙眉，有些困惑：“fof一定會有很多差評嗎？您怎麼知道？”
王衡分析道：“因爲魏凱在創業計劃書裡描畫得太完美了，而這個世界上，在商業執行落地的階段，根本不可能做到那麼完美。會有人偷車，有人給車上私鎖，還有人大手大腳弄壞車子……過段時間魏凱就會發現，投放在大街上的共享單車，損耗率比他以爲的要高得多。”
韓奕萱怔了兩秒，下意識地問道：“那豈不是沒法盈利了？”
王衡聳了聳肩：“沒關係，只要繼續拉投資，燒錢就好。用燃燒的資本給fof換來生存空間。有些創業項目不需要實現盈利，它就是個擊鼓傳花的遊戲。炸彈遲早要炸，但只要別炸在我們手裡就好了。”
韓奕萱喃喃道：“這也太……”
王衡：“太社會了？很正常，創業本來就是很社會的事情，投資人一定要比他們更社會才行。”
聽他這麼說，韓奕萱點了點頭，有所明悟。忽然，少女彷彿是剛剛纔意識到了什麼，問道：“王總在哪裡啊？這面牆，我看着有點眼熟。”
王衡：“小尋的家裡。來，打個招呼吧。”
葉尋連忙坐到王衡身邊，湊到鏡頭跟前，友好地揮揮手。
“小萱姐姐好！”
韓奕萱同樣友善地迴應：“你好啊小尋，最近怎麼樣呀？”
葉尋：“還不錯，就是忙着學習。所以今天也是拜託王衡學長過來，幫我輔導一下。”
視頻裡的對視，與現實面對面顯然不同。兩人都看着屏幕，看着對方的眼神和表情，而手機的攝像頭在屏幕上方，所以在視頻中的對方眼裡，那目光就像是略微往下……但韓奕萱和葉尋都很清楚，兩人盯着的就是彼此。
這時，王衡忽然問道：“韓助理還有什麼判斷呢？除了在其他的一線城市投放單車，你覺得fof還有什麼情況？”
韓奕萱回過神來，說道：“雖然原因有點不一樣，但我的想法也跟您差不多。因爲要擴張，所以我覺得fof可能又在準備新一輪的融資了。而且最近他們在媒體上的熱度也不低，說不定能融到不少錢。”
王衡點了點頭：“肯定能融到很多。”
“那，我們要拋售嗎？”韓奕萱試探着問道，“您也說了，這是個擊鼓傳花的遊戲，炸彈遲早要炸……”
這下，王衡卻微微搖頭：“不急，炸彈還要醞釀好長時間呢，現在退場太虧了。我會再拿出些錢，下一輪繼續追投。”
韓奕萱不由一愣：“還要追？”
“那是當然，要不然我們的股權會被稀釋的。正好我手裡也有錢，爲什麼不跟呢？”
現在又要組建實驗室，又要投資fof，王衡賬戶裡的那點錢肯定是不夠的。但如今他買的南車股票已經漲到了相當高的價位，已經到了拋售的時機。那價值幾個億的股票賣掉之後，投資就毫無問題了。
韓奕萱思索幾秒，笑道：“既然王總已經決定了，那就好。”
王衡：“還有什麼事嗎？”
韓奕萱搖搖頭：“我就不打擾您了，再見。”
視頻通話結束了，王衡收起手機。
就在這時，葉尋突然說道：“我想考電信科技大。”
王衡扭頭盯着她，微微有些詫異——倒不是詫異於這個答案，而是這丫頭居然如此乾脆地把目標說出來了。
葉尋的眼神裡有些羞澀，卻還是勇敢地直視着他，說：“我剛纔想好了，要去電信科技大。能培養出學長你這麼優秀的人，這個學校一定很厲害。”
然而下一刻，王衡卻搖頭道：“你想多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跟學校的課程沒有什麼關係。”
葉尋不由一怔：“啊？”
王衡又補充道：“而且我從來都不喜歡優秀這個詞。裴寧樂的高考成績不好，她優不優秀？現在肯定沒人會說她不優秀，但如果是她上節目成名之前呢？有幾個人會說她優秀？”
葉尋：“……”
王衡：“所以優秀與否只是一種不客觀的評價標準。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把事做好就足夠了，用不着管什麼優秀不優秀。”
葉尋深吸一口氣，緩緩頷首道：“我明白了。不過，其實我也有想做的事情……”
王衡順勢問道：“哦，是什麼呢？”
葉尋鼓足了勇氣說：“我想追隨你的腳步。”
王衡：“……”
這下輪到王衡愣神了。畢竟他是真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如此頭鐵。雖然‘追隨你的腳步’這話嚴格來說還算不上表白，但區別貌似也不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