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上午，葉尋站在高中部教學樓的二層，教師辦公室裡。面對着班主任的嚴厲目光，少女忍不住忐忑起來。
這是一所普通的公立中學，在蓉都排名中上。上週父親回到林城以後，很快就託人辦好了轉學手續——相比於一團亂麻的公司和債務，這事實在簡單太多了。
只是今天來到新的學校，葉尋只能獨自一人。而且可以預見，今後的高中生活，大概也不會有誰陪伴，少女只能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面前，是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戴着厚厚眼鏡的餘老師。
她盯着葉尋，從鏡片裡射出的目光像是抽動陀螺的鞭子，讓人不敢放鬆。即使是第一次見面的葉尋，也知道這位老師肯定不會太親切，而且……老師對自己的第一印象似乎並不好？
沉默半晌，餘老師終於開口了，語速很快，語調更是嚴厲：“你這個頭髮是要幹啥？小太妹嗎！你以前在什麼地方上學，還讓你染髮？”
“對不起，我以前在……”
葉尋慌忙解釋，然而餘老師並沒有讓她解釋的打算，直接吩咐道：“我不管你以前上的是什麼貴族學校，來我的班裡就要遵守規矩，我們學校是有校規的，校規！不論男生女生，一律不許染髮，不許燙髮，前面那個劉海不許到眉毛。還有，絕對不許化妝，聽明白了沒有？”
少女呆愣了片刻。
餘老師皺眉道：“你聽明白了沒有！”
葉尋慌忙道：“明白，明白啦。”
餘老師扶了一下眼鏡：“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去理髮店，要麼在這裡拿剪刀自己剪掉。還好你就辮子染了色，要不然還得染回去，麻煩。”
葉尋猶豫兩秒，弱弱地道：“老師，我的劉海沒問題吧？如果劉海不需要剪，那我就在這……”
“有點長，”餘老師又皺了一下眉毛，“算了，就先這樣吧。你先剪染了的那部分，劉海下次有空再剪。”
葉尋乖乖點頭：“我明白，老師。”
然後，餘老師就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剪刀，指着櫃子門上的鏡子說道：“剪吧。”
葉尋：“就在這？”
餘老師毫不客氣地反問：“要不然你還想在哪？”
葉尋不敢多說，默默地接過剪刀。她看了一眼，發現剪刀中間還夾着兩根長髮——這把剪刀一定很習慣去剪斷女孩子的青絲。
少女轉過身面對着鏡子，抓着自己的烈焰馬尾，放在剪刀中間。
猶豫片刻，她還是剪了下去。
腦袋後面的馬尾辮，頓時就只剩下手指長度的一小截了。
餘老師又問道：“你沒有化妝吧？”
葉尋頓時有些慶幸，還好自己今天連粉底都沒抹，於是就可以毫不心虛地回答：“沒有啊。”
“行，下節課跟我走。”
————
上午第二節課的上課鈴聲已經響過，這節課就是餘老師的英語課。
面色嚴厲不苟言笑的中年女老師推開門，吵吵嚷嚷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她走上講臺，回頭招了招手。
葉尋硬着頭皮跟進教室，來到講臺旁。
同學們中間，隱隱有一陣吸氣的聲音——是驚訝？讚歎？此時的葉尋無暇仔細分辨。
餘老師拿黑板擦使勁一拍講桌：“我們班新轉來一位同學，大家要團結努力，共同學習。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吧。”
葉尋低聲問道：“老師，要不要把名字寫在黑板上？”
餘老師瞥了她一眼：“寫吧。”
葉尋乖巧地點了點頭，拿起粉筆，在黑板上認認真真地寫上‘葉尋’這兩個。雖然以前練書法都是用鋼筆，但她的粉筆字也讓人眼前一亮，工整的結構中透着一股靈氣。
寫完，她轉過身，面對着一個班五十多位同學，大聲道：“同學們好，我的名字是葉尋，以前在林城上學……”
然後要說什麼呢？
看老師的樣子，興趣愛好什麼的肯定沒學習重要，甚至有可能是老師心目中的減分項。但關於學習，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以前上的私立學校，課程設置和這裡都不一樣，對於自己能不能適應，葉尋也不敢肯定。她甚至不知道在下一次考試裡，自己究竟會在平均分以上還是以下。
就在這時，餘老師打斷道：“好，葉尋你坐這裡吧。”
順着餘老師手指的方向，葉尋看到了……講臺左邊的空位。
其他同學再怎麼靠前，也就是第一排。而這個位置在講臺左邊，是唯一一個跟講臺平齊的座位，全班獨一份的第零排。
葉尋沒敢問老師爲什麼把自己安排到這裡，就乖乖地坐在那裡了。
老師擦掉了黑板上的‘葉尋’兩字，開始講課，從總結上個單元的語法知識點開始。
在以前的那所高檔私立中學裡，學生們的目標並不是高考，而是國外留學，所以對英語的要求相當高。在刷多了雅思題的葉尋看來，餘老師講的知識點就沒有什麼難度。相比之下，下節課的數學更讓她擔憂。
不過隨着課程繼續，葉尋愈發不自在了。
或許是因爲坐在教室的第零排，她隱約感覺到……後方，似乎有不少同學盯着自己看？
趁着餘老師寫板書的時候，葉尋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真的有好些人盯着自己！這些目光裡，有男生也有女生，充滿了好奇。
碰觸到少女的目光，盯着她的同學連忙避開視線。而葉尋害怕被老師發現，也連忙扭回頭來。
就這樣，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這節課終於結束了。
餘老師只拖堂了兩分鐘，講完定語從句中某些細分種類的差別，說了聲“下課”就走了。
這位古板嚴厲的班主任一走，葉尋頓時鬆了口氣。可是緊接着，圍過來的同學們就又讓她略微緊張起來。
圍過來的都是女同學，男同學們有不少都在好奇地張望着這邊，但並沒有湊到跟前來。
“葉尋同學，你以前在林城上學呀？”最先靠近的那個女生試圖搭話。
葉尋少女衝着同學微笑了一下，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