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蕊則下定決心,如果沖喜成功,就替雲霓和闌泫蒼牽線,反正她也無心嫁人,就在中間充當媒婆的角色就行了。
可是,還有一個人,她也覺得對不住,就是一直在邊上站着抹淚的白芯瞳。
哎,這男人太吃香了,也不是好事,鬧得兩個和她好的姐妹這麼難受,卻讓她這個沒心沒肺的人嫁過去。
雲霓擦乾眼淚,將一方白色錦帕篡到白芯蕊手中,自己則整理好心情,準備隨寧瑤公主出發去祈山爲九殿下祈福。
看着難受的雲霓,白芯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只能在心中發誓,以後要儘可能的幫她得到喜歡的男人。
寧瑤公主帶着雲霓離了白府,就朝祈山直奔而去,喜房頓時少了些人情味,白芯瞳便安靜的坐在梳妝鏡對面,她多想出嫁的人是她自己,可惜,自己的八字與九殿下不相合。
白芯瞳慢慢走到白芯蕊面前,臉上帶着淡淡癡癡的笑意,看着鏡中還未打扮便美貌無雙的新娘子,白芯瞳無聲的笑了,“大姐,你真美,你一定是明天最美的新娘子。”
白芯蕊看着淚眼盈盈,泫然欲泣的白芯瞳,輕輕拉住她的手,心裡一片悵然,“五妹,我……”
白芯瞳立馬搖頭,捂住手輕咳兩聲,原就蒼白的臉比剛纔更加慘白,看上去毫無血色,身體羸弱,眼珠無神,好像輕輕一推就要倒似的。
“咳……”白芯瞳突然猛咳一聲,白芯蕊覺得自己的神經攸地緊繃,這時候,見白芯瞳把錦帕輕輕展開,那錦帕上,還有她那嘴角上,都沾滿殷紅的血。
白芯蕊見狀,忙扶住吃力的白芯瞳,焦急的道:“五妹,我給你叫大夫來。”
白芯瞳立即擺了擺手,輕聲道:“不用,我要看着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在這府裡,就你和我最貼心,我沒事的,不用管我。”
說完,她慢慢坐到一旁,將嘴角的血漬擦乾淨後,臉上露出抹明媚卻有些冷清的微笑,白芯蕊愣了一下,知道五妹態度堅決,便叫三喜隨時陪在她身邊,隨時觀察她的動向。
這時候,天色漸晚,白流清再前廳招呼客人,姜側妃則領着寧庶妃等人前來敘話,寧庶妃一直悶悶不樂的跟在後邊,這個時候,她真沒心情說話。
早知道芯畫嫁了個浪蕩子,還不如嫁給九殿下,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應有盡有,現在嫁到傅家,有她好受的。
姜側妃心裡十分暢快,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邊,時而冒出一句話,隨便一句都能把寧庶妃氣得冒煙,走到垂花門前時,她又開口了,“妾、妾,又是妾,芯畫這孩子原本命挺好的,沒成想又走了寧庶妃你的老路,這以後的日子,可太難過了。以後她生的孩子,都是庶出,一代代這樣傳下去,沒個嫡出的,真可憐。”
寧庶妃越想越氣,睨了眼身邊的小舞,小舞則心虛的低下頭,這下子寧庶妃算是看出來了,這事定然不會那麼巧合。
憑女兒平時精明的樣子,她要真的和別人好,怎麼會讓小舞知道,小舞這麼一吼叫,就讓所有人知道,這事自然就鬧大了。
而且,這強迫,她看不見得,那牀上整整齊齊的,除了兩人蓋的被子,一間廂房都十分整齊,哪裡像強迫的樣子,憑女兒的本事,她也絕不會讓人強暴,而且在這節骨眼上。
難道,這是女兒和小舞串通,故意設的計,就是爲了不嫁給九殿下?
這個蠢女兒,她以爲嫁給那姓傅的小子就比九殿下好了?萬一那九殿下醒了呢,那她不就虧大了?
現在她氣得差點吐血,所以姜側妃說什麼都聽不進心裡,只是一個勁的後悔、鬱悶。
姜側妃見寧庶妃不答話,繼續扭着腰道:“這連個正式的三媒六聘都沒有,光着身子就接了過去,將來會被婆家看不起的,我聽說傅公子很喜歡他那位美嬌娘正妻,在外邊不過是玩玩罷了。而且,那正妻孃家很有後臺,是寧瑤公主保的媒,六姑娘孃家反正是靠不着的,以後萬事都得靠她自己,到時候日子難過,也是她自找的。她的性格誰不知道?她肯會吃半點虧,我看那姓傅的小子都被她給懵了,不過,她肯定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做了個妾。”
寧庶妃聽姜側妃說完,猛地一擡頭,冷冰冰的看向她,沉聲道:“別忘了,你也是個妾。”
說完,不理會臉色尷尬的姜側妃,寧庶妃提起裙裾,率先踏進喜房。
一進去,寧庶妃就朝白芯蕊笑眯眯的看了過去,在看到臉色蒼白的白芯瞳和她手裡帶點點血的錦帕時,他突然呀了一聲,隨即驚喚道:“五姑娘,這可是郡主的大喜日子,你在這咳出血,多不吉利?”
“有什麼不吉利的,我不信這些。”白芯蕊直直的給寧庶妃給頂了回去,懶得理這個快瘋了的女人。
寧庶妃一臉陰狠的立在旁邊,暫不答話,姜側妃則假惺惺的走到白芯蕊面前,笑道:“郡主,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過我這當孃的肯定不這麼想,以後你到了那邊,有什麼困難儘管給娘說。想來想去,郡主你也真可憐,嫁了個快死的人。”
白芯蕊沒理會姜側妃,真不知道她是來恭喜自己還是諷刺自己的,不過,她的人生她做主,就算九殿下沒了,她照樣會活得風生水起,讓這些人羨慕妒恨。
姜側妃眼底是冷冷的笑意,現在她是最大的贏家,兩個對手都灰溜溜的,寧庶妃快失寵,女兒嫁了個紈絝子弟,還是妾。白芯蕊就更慘了,嫁過去就當寡婦,說不定還得給九殿下陪葬,這場仗她什麼都沒付出,竟然完勝,想想都開心。
不過,她也付出了銀子和莊子,爲了維護自己主母的好形象,她就咬牙狠心賠點莊子給白芯蕊,也算花錢買安樂。
後邊跟進來的白芯瑩也不忘假惺惺的嘆口氣,“九殿下會不會連大婚之夜都撐不過去,這樣的話,怎麼和大姐行房?如果沒有子嗣,大姐以後如何在蒼流王府立足?惠妃看上去兇巴巴的,到時候有得郡主受的。兩個沒了男人的女人,跟孤寡婦人似的,也真可憐。大姐,如果以後你覺得無聊,就回家來看看。”
白芯瑩看似好心,那諷刺挖苦的意味則甚濃,白芯蕊淡淡掃了她一眼,眼裡是那股濃濃的緊迫感,不緊不慢的道:“四妹,你要小心,隔牆有耳,詛咒皇室子弟是要殺頭的。”
白芯瑩不屑的癟了癟嘴,神情則鬆動幾下,沒再繼續挖苦,她還真怕這白芯蕊去告狀。
“如果這是我的命,我也認了,以後做做蒼流王妃,應該也不差,總比,做姨娘的好!”白芯蕊淡笑出聲,看着鏡中微笑的自己,眼神卻冷然睨過在場衆人。
以後再差她也是個王妃,這些人見了她,都得行禮,她纔不屑與她們逞口舌之快。
一句姨娘,把姜側妃、寧庶妃都堵住了,兩人恨恨盯了眼鏡中的美人,覺得有些無趣,便訕訕的退出了喜房。
這下子,喜房又清淨了,只剩下幾個在準備化點和衣飾的丫鬟,喜娘和嬤嬤們先去歇息,等半夜時再來爲新娘子化妝,這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只剩下白芯蕊和白芯瞳。
白芯瞳一直陪在白芯蕊身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無神又悽苦,白芯蕊則有些困,躺在臥榻上開始睡了起來,外面圍着層層重兵,全都怕新娘子像六姑娘那樣逃跑,事先做好了準備。
半夜時,白芯蕊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聽到白芯瞳猛的一陣咳聲,她忙掀開被子,映着燭光起身,朝咳得難受的白芯瞳走去。
“咳咳……”白芯瞳猛咳完一記後,那手心早已浸滿點點血漬,臉色蒼白,樣子瘦得更似枯槁。
“五妹,你怎麼樣?我幫你號脈。”白芯蕊還沒有開始跟華老先生學號脈,只是偶爾看過醫書,她按照書上的方法幫白芯瞳號脈,不號不知道,一號嚇一跳。
白芯蕊神色攸地變得黯淡起來,她顫抖的看着難受的白芯瞳,輕聲道:“五妹,你的脈象怎麼這麼微弱?”
白芯瞳嘆了口氣,搖頭道:“大姐,不瞞你說,我這病時好時壞,根本撐不了多久,小時候大夫就斷定我活不過十歲,後邊經過調養,直到現在。我估計,我身體的元氣已經耗盡,我不行了……”
“怎麼可能,能撐過十歲,一樣能撐下去,你別說這種傻話。”白芯蕊堅定的看着白芯瞳,一個從小被病魔折磨的人,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夠堅強的了,所以,她一定能撐下去。
白芯瞳輕睨向白芯蕊,慢慢擦掉嘴角上的血漬後,眼神閃爍兩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姐,我想,我是真的撐不下去了,有可能活不過明天,或者最多能撐一年。在我臨終前有個願望,不知道大姐能不能……”
白芯蕊緊緊握住白芯瞳的手,:“什麼願望。”
她預感,芯瞳的願望與自己有關。
白芯瞳直直的盯向白芯蕊,思索一下,艱難的蠕動嘴脣:“大姐,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我真的很愛九殿下,讓我……嫁給他,好嗎?”
“你的意思是……”白芯蕊早料到會有這事的發生,但沒想到,白芯瞳膽子這麼大,竟然不怕死的想嫁過去。
“大姐,你別怕我貪心,我真的不想自己後悔,我可能活不久了,我就想陪陪他,看看他。你這麼健康,將來一定會嫁個疼你愛你的好男人,可我和你不同,我就是幅病秧子,平時說親,人家一聽我有病,全都不肯要我。你放心,這事由我一力承擔,要死要罰,都由我來,我絕不會將責任推到你身上,我不求和九殿下同生,但求……和他同死……”
白芯瞳顫抖的抖着身子,又輕咳了一陣,見白芯蕊不答話,在思考,她立即握住她的手,繼續道:“大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外表堅強,其實內心脆弱,你放心,如果九殿下醒來了,我就離開,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夠了,讓你去做蒼流王妃。如果他撐不過去,就由我陪他上黃泉,這樣他也不會寂寞。如果……如果你也喜歡他,那就算了,我會默默祝福你們的……”
白芯蕊一聽,當即扭過頭道:“我纔不喜歡他,更不是不願意和你交換,我是露陷,要是讓惠妃發現你冒充我,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大姐,我一定會很小心的,出嫁到進新房都要戴紅蓋頭,我一定不會讓人發現。我沒有其他想法,我只想去陪陪他,看看他而已。”見白芯蕊有些猶豫,白芯瞳急得當場跪在地上,準備向白芯蕊磕頭。
白芯蕊一見,忙將她拉了起來,沉聲道:“我們是姐妹,大家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不必這樣。既然你意已決,我就和你換,等一會兒喜娘爲我化好妝,我再將她們支開,等你從隔間過來,蓋上蓋頭就行了。”
白芯瞳早感動得熱淚盈眶,她緊緊的把白芯蕊抱住,一邊哭一邊道:“謝謝大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如果……如果我和九殿下都不在了,我懇請你一件事,將我們倆合葬在一起,行嗎?”
“不會的,吉人自有天相,你們一定會長命百歲。”白芯蕊雖然答應了白芯瞳,心裡仍是驚魂未定,這樣做的風險很大,不被惠妃發現還好,一發現,就不好收場了,她得做好萬全準備。
最重要的是,成親第二天,新娘子肯定要給惠妃敬媳婦茶,到時候難道不露臉?這一露臉,不就完蛋了。
九殿下能撐過去固然好,撐不過去,白府一家都會遭殃。
她現在是在賭,用白府所有人的命再爲五妹賭,希望九殿下能平安醒來。
兩人商定好之後,這時候已經是三更,喜娘、嬤嬤們全都進來,將所有大婚需要的東西準備好,開始給新娘子化妝。
喜娘穿着一身戴了花的粉色綢衣,姓荊,一看到白芯蕊,就笑眯眯的道:“新娘子長得可真俊,與九殿下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白芯蕊端坐鏡前,伸開手讓嬤嬤們爲自己穿嫁衣,這嫁衣一共有八套,由她自己挑選,她挑了件喜慶緋紅的彩霞嫁衣,因爲這件和另一件彩紫嫁衣差不多,兩件只有袖口處那鴛鴦的花色不同,一件是五彩飛鳳色,一件是紫色,一會趁沒人發現時,把那件彩紫嫁衣給白芯瞳,這樣到時候出去都是,沒人會發現這細微的差別。
先穿好嫁衣再上妝,嬤嬤們爲白芯蕊穿上嫁衣後,全都發現一聲驚歎,那面前火紅如凰的女子,美得像是一朵嬌花,這件嫁衣是所有嫁衣中最昂貴的一件,嫁衣上除了鑲金掛銀外,還綴得有顆顆鑽石,看上去絢麗奪目,光彩照人。
嫁衣的尾部是用孔雀的羽毛縫製的,片片羽毛如散發出璀璨的光芒,不過,這嫁衣雖漂亮,卻不及裔帝那件七彩羽衣是十分之一耀人。
想起那件七重紅羽衣,白芯蕊心裡突地一怔,有一剎那的迷失。
接着,荊喜娘開始命令宮人們爲白芯蕊描眉畫黛,她則幫他挽髮髻,這髮髻複雜又美麗,頭髮垂了一束黑絲下來,額頭光潔,等上好妝後,再將鳳冠戴上。
宮人們化妝很仔細,一個妝容畫了大約一個時辰,這時候,天微微亮,白芯蕊早累得快要睡着,再等兩個時辰,蒼流王府就有人來迎親了。
外面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還有人來人往的客流聲,白芯蕊端坐鏡前,這時候,喜娘已經爲她上好妝,等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時,鏡中那天仙似的美人當即耀花她的眼。
那麼美麗的新娘,真的是她嗎?
頭上的鳳冠垂墜下許多玉質圓珠,搖搖晃晃的看上去高貴逼人,鏡中的她明眸皓齒,妝容豔麗,眼睛烏黑且瑩潤,透着陣陣璀璨的光彩,朱脣殷紅,似塗了蜜般潤澤,玉質纖纖,手腕上、脖頸上皆帶有上等珠飾,一束黑髮如潑墨似的傾瀉而下,一站起身便簌簌作響。
看着身段妖嬈、貴氣大方的新娘子,白芯瞳一顆心登時沉入谷底,大姐始終……是最美的。
不一會兒,喜娘們都忙累了,白芯蕊故意·打了個呵欠,朝荊喜娘道:“荊媽媽,你們也累了吧,都去外間休息一下,我也困了,先歇息一下,等迎親隊伍來,你們再進來。”
見郡主如此體貼下人,荊媽媽等人全都瞬間感動起來,荊媽媽拿起大方紅蓋頭,輕輕搭在白芯蕊的鳳冠上,撩起前邊一方蓋頭,朝白芯蕊笑道:“郡主這麼心善,一定會幸福的,蓋頭蓋好,可不能揭了哦,不然不吉利。”
白芯蕊安靜的點了點頭,主動將蓋頭前方揭下來,蓋住自己的臉,只露出那白皙圓潤的小下巴,朝荊喜娘道:“喜娘,你們都去休息。”
說完後,她有朝有些困的白芯瞳道:“五妹,你累了,也去隔間休息一下。”
白芯瞳打了個呵欠,站起身笑道:“要不是大姐你怕孤獨,我纔不浪費睡覺時間來陪你一整晚,我好睏現在,我一定要睡到天黑,明兒再去蒼流王府看你。”
“你這個嗜睡鬼,我就知道,你現在就去睡。可別睡過頭了。”白芯蕊朝白芯瞳打趣道,兩人自然的話語聽得荊喜娘很高興,忙討好的道:“兩位小姐可真是感情情深,哪像宮裡的公主們,五小姐,你快去休息吧。”
“那我去了啊,好睏。”白芯瞳將手捂在嘴前,輕輕打了個呵欠,就掀開簾子,進了隔間。
這隔間和喜房相連,白芯瞳一進去,荊喜娘等人也毫無防備的走了出去。
她們所有人都聽上邊吩咐,要好好看住新娘子,又見新娘子不像白芯畫那樣彆扭,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肯定樂意嫁過去,所以她們的防備心也低了一些,沒注意房裡留了白芯瞳,還以爲兩人是姐妹情深,難捨難分。
不一會兒,荊喜娘等人全退出喜房,只留下兩個小丫鬟守在邊上,白芯蕊看了兩名站着快打盹的丫鬟,便體貼的道:“你們在臥榻上休息一下,反正還早。”
兩名丫鬟受寵若驚,覺得這郡主應該不會爲難自己,便雀躍的躺到臥榻上。
原本按理,白芯蕊再出嫁前應該選哪些陪嫁丫鬟的,可因爲時間關係,這次她沒有選,吧幽然、三喜、絳紅、雪嬋全帶上了。
等到了蒼流王府,她再將不貼心的清理出去。
可到辰時時,荊喜娘卻笑眯眯的領着姜側妃們走進喜房,白芯蕊一看,一時間來了好多人,她根本沒時間和白芯瞳調換身份,而且姜側妃還跑過來掀開她的蓋頭,一會兒摸摸之,一會兒摸摸那的。
這時候,白芯瞳還躲在隔間,白芯蕊看着這麼多女人,再朝衆人客氣的行了禮之後,朝荊喜娘道:“喜娘,我去叫醒我五妹,別讓她睡過頭,感冒就不好了。”
“這大熱天的感什麼冒,不過郡主真是細心,去吧。”荊喜娘笑得爽朗,眼角看向那兩名之前躺在榻上休息的小丫鬟,小丫鬟們忙跟了上去。
白芯蕊走在前邊,不時回頭看一下兩名小丫鬟,這兩丫鬟敢情是荊喜娘的眼線,就怕她出什麼事,來監視她的,早知道,她讓她倆就這麼站一晚上。
走到隔間時,白芯瞳早已睡意全無,心慌的坐在牀榻上,而牀榻之下,便是那件鴛鴦斂紫的嫁衣。
看到白芯蕊進來,白芯瞳臉色更加白了,額頭已沁起細密的汗珠,白芯蕊慢慢走過去,握住白芯瞳的手,朝後邊跟着的兩名小丫鬟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我妹妹說點心裡話。”
兩名小丫鬟看了眼四周的環境,發現時封閉的,這才慢慢走到簾子外。
見兩人離開,白芯瞳忙擔憂的道:“姐姐,怎麼辦,人都來了,到時候肯定會看着你出嫁,不會給你我交換的時間。”
白芯蕊思索一下,安撫白芯瞳道:“你別急,我想了個辦法,剛纔我聽說那花轎很大,就停在後院,裡面還有層放東西的儲物間,一會我叫雪嬋給轎伕們倒酒,把她們注意力吸引開去,你再悄悄上轎,藏在轎子的內層裡。”
“這樣……行嗎?:”白芯瞳轉了轉眼珠,害怕得直髮抖。
“怕什麼,等你藏在轎子裡,我再上轎,誰敢肆意蒼流王妃的轎子?”白芯蕊堅定的看向白芯瞳,拍胸脯保證。
白芯瞳此時已經感動得無以復加,緊緊拉着白芯蕊的手,輕聲道:“姐姐,你待我這麼好,來生我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你,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些,這是唯一能讓你在大婚前接近我的方法,到時候出了白府,柳公公的人會看得更嚴,你想進進不來,想出出不去,唯有呆在內轎裡最安全。”白芯蕊事先叫雪嬋去看過那轎子,內轎裡很大,是用來放新娘子衣物的地方,就像一個衣櫃,裝瘦小的白芯瞳不成問題。
“謝謝你,姐姐,我真的無以爲報……”白芯瞳說完,又想給白芯蕊下跪,白芯蕊一把攔住她,催促她先帶好嫁衣出去,到了後院再和雪嬋結合。
在夫人們挑剔的目光中,白芯蕊挽着白芯瞳的的手來到喜房,白芯瞳趁衆人不注意,端起盤花盆,笑眯眯的走出房間,假意去換花。
見白芯瞳得以安然出去,又沒人盯着她,白芯蕊這才朝衆人笑了笑,姜側妃看着明豔動人的新娘子,眼裡那股恨勁,差點把整座喜房給燒燬。
白芯瑩頂着一張圓臉,更是忌妒得發狂,憑什麼都是一個爹生的,就她隨了孃親的樣子,長得跟個男人似的。
寧庶妃心情不好,就沒有來了,獨自窩在芷蕪院生悶氣。
荊喜娘在看了眼新娘子後,這才滿意的將新娘子頭上的喜帕蓋蓋下來,親手扶着她,笑眯眯的看向衆人,隨着外邊鑼鼓聲的響起,荊喜娘大聲道:“新娘子出閣,歡天喜地結良緣,一生一世幸福長。”
說完,荊喜娘夥同絳紅、幽然、三喜等人,扶着白芯蕊,一干人等慢慢走出喜房,外邊守着的柳公公一臉緊繃,再看到新娘子出來後,親自上前掀開喜帕,確定一下是不是白芯蕊,見喜帕下的女子明眸善睞,一臉沉着,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喜帕蓋上,允許通行。
白流清們守在前廳,不一會兒,便聽到荊喜娘喜慶的喊聲,什麼夫妻情深,百年好合等等,在荊喜娘的喊聲中,衆人扶着一身火紅的新娘子,來到前廳。
白流清坐在主位上,姜側妃上去坐於側位,主位邊上有個空着的位置,那是給先翼王王妃留的,空位前擺着一杯清茶。
白流清感慨的看了眼身側的空位,又看看快出嫁的女兒,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心酸。
“新娘子爲長輩敬茶!”荊喜娘看着眼眶溼潤的白流清,忙笑道:“翼王,女兒出嫁是好事,以後孩子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白流清嘆了口氣,看着女兒慢慢跪到蒲團上,小手將那茶遞了過來,眼淚迅速落了下來,他這不是嫁女兒,是送女兒去死,推女兒進火坑。
怎麼這麼倒黴,就自己的女兒與九殿下八字相合,要送死,也是自己女兒去送,他這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白芯蕊仰起頭,輕輕掀開喜帕前方一角,露出一對清明似的眼睛,朝白流清寬慰的道:“父親,請喝茶。”
說完,她嘴角溢起一縷淺淺的微笑,看上去如沐春風,雅緻動人,邊上的賓客們全都面面相覷,都這個時候了,白家郡主竟然笑得出來,而且看她那樣子,很幸福似的,鬧得有些想取笑她的賓客,都一臉尷尬的愣在原地。
白流清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朝空位看去,隨即道:“夫人,我對不住你……”
“爹,不用說這些,你相信女兒會幸福。”白芯蕊忙止住老爹的話,這是重要場合,有多少人等着揪爹的辮子,然後參他一本。
“嫁給皇家是女兒無尚的榮耀,也是我們白府三生修來的福分,女兒不在家,爹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白芯蕊安靜說完,便淡淡看向右邊的空位,朝空位拜了三拜,遞上一杯茶,緩緩道:“孃親,女兒終於出嫁了,而且嫁得很好,對方是一表人才的九殿下,孃親你在天之靈,也能安慰了。”
說完,她再拜了三拜,雖然不認識這個逝去的孃親,不過,這些都是她爲之前的芯蕊甘願做的。
她們現在已經是一體,芯蕊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
看着懂事得體的女兒,白流清更是後悔,這麼好的女兒要嫁過去做寡婦,以後她的日子要怎麼過。
這下看來,那句得芯蕊者得天下,根本就是妄言,丈夫都沒了,誰會得天下?
行完禮,敬完茶後,白芯蕊收好老爹和姜側妃等人給的紅包,在衆人的攙扶下慢慢走進院子,這時,蒼流王府前來迎親的人馬已經上門,他們守着那鑲金鑲銀的花轎,全都等着新娘子出來。
在和白老爹擁抱別過去,白芯蕊象徵性的滴下幾滴淚,蓋好蓋頭,慢慢踏上花轎,絳紅等丫鬟則在花轎後邊隨行,雪嬋上轎陪侍新娘子左右。
一聲新娘起轎,花轎被轎伕擡起,慢慢朝街巷上走去,白流清則站在家門前,看着遠去的花轎背影嘆氣。
一上轎,白芯蕊就和雪嬋使了個眼色,雪嬋輕輕掀開轎簾一角,發現荊喜娘們行隊有序時,這才放心道:“郡主放心,她們都跟在隊伍後頭。”
“她們”是指荊喜娘和監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