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賈維斯的故事(下)

美好總是短暫的,因爲美好的事物總在人們不珍惜的時候便消失,從而使之在遺憾當中成爲永恆。

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似乎所有人都忍受不了它這樣的捉弄,卻又沒有任何人可以逃避。

即便是在無邊鬼氣的威壓下,賈維斯的神情還是出現了欣慰幸福的影子,那是和馬子建留戀在回憶當總時同樣的情愫:

幸福突然降臨到了賈維斯身上,一切都讓他感到欣喜若狂,皮魯國王親自爲他們主持婚禮,而曾經的大陸第一名將萊恩親王的禮物更是特別,他動用鐵腕手段將那次刺殺事件給掩埋了起來:人們只知道在倫斯和皮魯交界的德勃公國出現了強盜團,並打劫了公國裡最有權勢的貴族。

當然,這種事,就是瞎子也可以看出貓膩,可事實上,政治的博弈,就是有着這樣愚昧天下人的魅力。

生活在塵世的若干年前,倫斯國國師勞倫達斯還曾經和漢莎商議是否借這次緣由出兵,可當時的漢莎卻惦念着家中那個白衣少女,並且同時擔心着一個持鞭的紅衣少女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而後來也因爲倫斯帝國裡的一些雜事,錯過了這次時機。不過,想不到的是原來若干年就有事情將馬子建跟賈維斯聯繫了起來。

世界真的太小了。

沒有人會認爲自己看到了冷硬酷絕的恐怖騎士臉上出現這樣迷離陶醉的神情,因爲這在他們意識當中是從來不可能被可以接受的。

可,這是真的,賈維斯幾乎已經忽視了‘死神’的壓迫,他只停留在自己的回憶當中,彷彿外面的一切都跟他再也沒有關係:從此,兩個人,一起在校場上切磋,一起馳騁在蒼茫的草原上,一起執行國家的任務,一起吃着甜美的晚餐,一起……

生命就因這些而感動,幸福也因這些而癡迷。

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溫情的賈維斯幾乎不想離開她一刻,而戰友們善意的調笑更是讓他的靦腆很溫馨。

也就是在夏花盛開最絢麗的時候,聖大教堂克羅雷九世注意到了皮魯帝國裡這一位英姿颯爽的騎士,他發出了希望賈維斯可以成爲聖殿騎士的邀請。

思來想去之後,賈維斯認爲自己是一位將軍,是要爲自己的祖國奉獻一切的將軍。這種使命,那是從他出生就註定不變的責任。

所以,賈維斯拒絕了。

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克羅雷教皇也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示。但是,中間出現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卻毀了賈維斯的一生。

聖大教堂裡聖殿騎士長前來向賈維斯挑戰,強硬的要他折服於神的召喚。

沒有理由拒絕,騎士的拒絕就是怯弱,每一個騎士都不想跟這個詞有關係。

但,出乎意料的是,賈維斯贏了,而且是輕而易舉的就獲勝了:沒有經歷過戰場上的浴血重生,僅僅靠那虛幻的信仰是根本不可能戰勝賈維斯這個已經睥睨天下生死的精英騎士的。

這樣的結果,打破了一個神話,一個已經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神話:作爲守護生命女神的聖殿騎士是僅僅次於傳說當中聖騎士的神話。

聖殿騎士跟精英騎士並不同屬一個系統,雖然他們都是名正言順的騎士。但通過的考覈路徑卻不相同,這就導致了守護女神的聖殿騎士跟戰場上的精英騎士究竟孰強孰弱的疑問。而因爲這個大陸的這個時期,神權跟王權並沒有衝突。所以,聖殿騎士從未跟精英騎士交過手。

可是,賈維斯的事蹟,如重錘一般敲破了聖殿騎士的光輝。而這樣勁爆的消息總是有它存活和生長的環境:皮魯國的人們就在賈維斯戰勝那個聖殿騎士長的下午,便陸陸續續知道了這個似假還真的話題,並不遺餘力的將它擴散着。

神的莊嚴不容置諱,可王國的尊嚴也不容有人插手。所以,賈維斯這次小小的戰鬥,居然差點成爲了王國跟教廷衝突的開端。

幸好,皮魯國王跟克羅雷九世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他們明白,這種事,需要很隱秘的處理。

於是,一場隱藏着刀光劍影的爭鬥便在賈維斯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拉開了序幕:國王私下裡重重嘉獎了賈維斯,並準備着手建立精英騎士會的事宜。而出乎意料的是教廷巨然也嘉獎了賈維斯,並讓他獲得了比聖殿騎士更要顯赫的榮譽。

身負如此的榮耀,賈維斯隱隱已經覺察到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可,他並沒有辦法阻止這風雨的來臨。甚至,對於一個只會在戰場上衝鋒的將軍來說,他甚至看不出這場風暴將如何來臨。

幸好,以後的幾天,一直風平浪靜。賈維斯也便放下了心防:或許,一場誤會而已……

此後的一天,教廷情真意切地拜託皮魯國王,希望賈維斯騎士可以去剷除神之右手村的殭屍:在正義的幌子下,沒有人可以拒絕,何況國王錯誤的認爲這是教廷向皇權的屈服的前兆。

在賈維斯起身沒有多久,皮魯帝國各地又生長出了惡魔果實之樹,教廷又一次看似向皇權屈服,希望可以讓賈維斯的夫人去剷除這些不該在塵世間出現的邪惡。

皮魯國王已經很享受教廷那些神棍們低頭祈求的樣子,於是,國王又一次同意了。

賈維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正想和家中的可人兒溫存一下來,來緩解這一段時日不好的預感時,卻聽到了最令他震驚的消息:妻子是惡魔的使者,身上有令神厭惡的氣息,教廷要在火刑柱上將她淨化!

賈維斯來不及穿上戰甲,便匆匆迎門而出,就在出門的那一刻,他感動了:因爲他看見了院中整整齊齊站立着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他們都已經握緊了手中的銀槍。

當他們終於趕到教廷的時候,賈維斯看到的是妻子正被烈火灼燒,那扭曲的痛苦慢慢將她化成一股輕煙,飄蕩到了死神的鼻息當中。

賈維斯還清楚的記得在自己出徵前的那個夜晚,她幸福的告訴自己她已經懷孕的消息。

可是,現在,現在呢?

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被活活燒死!

賈維斯看着那隻殘留着灰燼的溫柔,霎時間全部明白了:神之右手村的殭屍是引子,惡魔果實之樹也是引子,大陸上已經很久沒有邪惡的降臨,而可以製造這些東西的就只有深諳邪惡的教廷。而目的,自然是爲了將自己和妻子分開。

去剷除這些邪惡的東西身上怎麼會不殘留下邪惡的氣息?這就是教廷可以輕而易舉的處死妻子的把柄,這就是可以讓自己在悔恨當中墮入地獄成爲邪惡的代表,這就是教廷可以再一次剷除邪惡的聖舉!

無比精確的計算,無比狠毒的計謀,無比殘酷的鬥爭!

只是,爲什麼,爲什麼要讓自己無辜的妻子成爲犧牲品?!

賈維斯洞悉了一切,所以他的眼睛一直是清明的天藍色,並未跟其他恐怖騎士一樣變成血紅。但是,他同時迫切期望可以親手掏出教皇那狡猾傢伙的心臟,所以,他的右手彷彿有感應一般緩緩凝聚成一股憤怒:心中的責任在微弱的叫喊,但是他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憤怒將自己的身體染盡黑色,染成跟邪惡一樣的色澤,染成跟恐怖騎士一樣的色澤。

當他舉起已經化成死神之叉的武器去一洗心中的憤恨時,他聽到了身後在同一時間舉起兵刃的聲音:自己的戰友都因爲信任而追隨他一起到達了地獄!

恐怖騎士!

遠古時期最令生命陣營可敬可怕的騎士,最可以將騎士的精髓演繹極致的戰鬥機器,最可以插碎敵人心中恐懼的一柄妖刀,最可以將蒼茫割裂的一股死氣之劍。

人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賈維斯騎士可以戰勝聖殿騎士,那是因爲他早已經將靈魂出賣給了惡魔。

這是神傳下來的真言,也是整個陰謀需要的最後結果。

不過,賈維斯已經不在乎了:既然我們是恐怖騎士,那麼,就讓我們將這裡籠罩在恐怖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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