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一隻兔子!”走着走着,宏遠爹忽然招呼了一聲。
“哪裡呀?我看看。”樑曉樂說着扎撒起小胳膊要宏遠爹抱起來。她個太矮,又是坐着,被紅車上的荊條簍子和瓦罐擋住視線,看不見前面的路。
宏遠娘見狀,立馬停下,解開了攬着樑曉樂身子的繩子。宏遠爹把她抱了起來。
前面路上果然有一隻土灰色的野兔,正順着他們走的土路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大概還沒發現有危險,跑的並不快。
這還是樑曉樂穿越一來第一次見到野兔。猛然想起吃花野雀時,宏遠曾經說過“要是一隻大兔子撞在樹上多好,那樣咱就能煮一大鍋肉了。”宏遠爹說他貪心不足,還輕輕打了他一個小爆慄。自己也高興地拍着小手嚷“下回吃兔肉肉”。由於沒碰上過,這個心願還一直沒能實現呢。
現在面前就有一隻野兔
。何不讓小蘿蔔頭宏遠的“貪心”小小滿足一下,也好爲家裡的飯桌上添一道肉菜!
樑曉樂這麼一想,眼睛望着前面的一棵大樹,心裡想象着兔子撞上去的情景,心念一動……
“嘿,撞樹上了!兔子撞樹上了!!”宏遠爹興奮又驚奇的高聲嚷道。
“看樣子撞的不輕,都躺下了。”宏遠娘也看到了,木木地說。
“快着走,咱撿兔子去!”宏遠爹說着,抱着樑曉樂跑起來。他的身子一左一右急速地搖晃着,樑曉樂就像篩子裡的煤球一樣上下左右顛簸。
“爹,放下我,你一個人快着去,要不兔兔跑了。”樑曉樂既爲宏遠爹減輕負擔又爲自己解脫地說道。
“好,你慢慢跟娘走。”宏遠爹放下樑曉樂,一個人一鑽一跳地向前跑去——原來瘸子跑起路來像蹦!
樑曉樂又被“捆”到紅車上。宏遠娘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樑曉樂和宏遠娘走到大樹跟前時,兔子已經死了,嘴裡和鼻子裡有鮮血流出。
宏遠爹怕弄髒紅車,一隻手抓住兔子的兩條後腿,提着往前走路。
“德福,哪裡弄了只兔子?”後面趕來的同村趕集人見了,問道。
“撿的。”宏遠爹“嘿嘿”笑着說。
“撿的?!兔子這麼好撿?光聽說有打兔子的,還沒聽說過撿兔子的。”
“你看我像打兔子的人嗎?”
“兔兔自個撞到大樹上,我爹撿起來了。”樑曉樂奶聲奶氣地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能如實相告。否則欲蓋彌彰。
小孩子口中無戲言,想必是真的。
“你小子行啊!挑河水魚往岸上蹦,走路兔子往樹上撞!好事全讓你趕上了。”那人羨慕地說
。
“嘿嘿,老天爺爺睜開眼了!見我樑德福好人被欺負,想着法兒地補償我哩。”
誰知,宏遠爹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在樑家屯引起一場不小的振動,也給這個家庭蒙上一層神秘色彩。
……
“聽說了吧,德福在趕集回來的路上撿了一隻兔子!”
“撿的?兔子也能撿?”
“說是兔子自己在大樹上撞死的。”
“‘守株待兔’倒是聽說過,可那只是個故事,生活中哪有這事?”
“生活中有魚自個往河岸兒上蹦的嗎?可他偏偏就遇上了!”
“這話是德福自己說的,可見是說笑哩。”
“不見得,他家小小子也這樣說。”
“你信?”
“你不信就說出個不信的理由來。反正他們瘸的瘸,小的小,從水裡一條魚也撈不到。”
“就是能撈到,也撈不到鯉魚。那西河裡的魚,最大也是一紮長的鯽魚,你們誰見過有撈上鯉魚來的?一條還一斤多重!”
“有鯉魚他也撈不上來。都霜降了,又是早晨,河水冰涼冰涼的,他那條傷腿下到水裡,光冰也把他冰抽筋了,別說撈魚了!”
“那,兔子他就追的上?好腿好腳的人都沒空手逮住過兔子的?何況是他!”
“真奇了怪了呢!”
“還有奇怪的事呢。聽說他們在西山坡尋的無花果個大的像水白杏(杏的品種名,個頭比較大,七、八個一斤),紫棗個頭比核桃不小;蘋果一斤一個,鴨梨八、九兩重!”
“他比人們晚去了半個月,西山坡上不知被尋了幾個遍兒,早沒什麼了。我敢保證:他尋來的一個也不是西山坡上的
。”
“不是西山坡上的又是哪裡的?附近再沒別的地方可去!”
“果子的事他家沒漏出一點兒口風。”
“反正不是偷的。一來德福不是這種人,二來就是去偷,他瘸着個腿也偷不了這些來。聽說賣了一千五百多文呢。”
“我孩兒他孃舅的二大爺哎,一兩半銀子呀!”
“難不成那瘸子挖到一個聚寶盆放在家裡了?要什麼有什麼?”
“聚寶盆不聚寶盆的吧,這裡反正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氣兒。他自個都說是老天爺爺給他的呢!”
………
街上人們的議論也傳到安桂花耳朵裡。一向狂妄自大、眼睛長在夜亮蓋(腦門)上的她說什麼也不相信:那個軟蛋song包窩囊廢樑德福,碰一次巧也就算了,哪裡爺兒爺兒就光照在他頭上?!
可事實又不由得她不信!當德福還了她三百五十文錢後,更坐實了人們的傳言。
那兩桶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可是她親眼看見並從裡面抓了兩條出來的。那魚那個肥,味道那叫一個鮮,直到現在想起來還留哈喇子呢。
說來這事也巧,那天本來沒事做,不知怎麼就想出去溜溜彎兒,恰巧就讓自己給碰上了推着魚往家走的樑德福。剛走到跟前,那魚就打撲拉!怎麼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自己剛走到就打,這不是那魚在明擺着給自己送信兒哩嘛!明擺着弄出動靜驚動自己哩嘛!
對呀,爲什麼他樑德福撿了便宜,那魚就給自己送信兒呢?這說明自己與那東西有緣,是老天爺預備給她的,借樑德福的手給她送了來,樑德福跟着沾光。
光不能老叫他沾!
第二天一大早,安桂花就把男人樑德順叫起來,讓他揹着口袋到西河邊上看看有沒有魚蹦上來!別再讓樑德福撿了去,分給她一小半兒。
樑德順被逼着連着去了兩個早上,一個魚鱗也沒撿着,氣的再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