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情景與她那天夜裡看到的基本一樣:上面長滿野草荊棘和各種灌木、雜樹,一棵農作物也沒有,只是那夜她居高臨下,看的面積大,今天是平視,看的比較真切。
“這麼好的地荒蕪着,真可惜了的?!”路新銘無限感慨道。
“表姐夫,要是崔家窪村裡的話,咱找找他們村裡的人,你租賃下來。”
樑曉樂的話剛一說完,雷嬸兒驚恐地擺着手說:“不能租,不能租,那村裡有鬼!”
樑曉樂和路新銘都笑笑,沒說什麼。
不一會兒,崔家窪到了。因爲每一個人都看到了村邊兒牆頭上寫的“崔家窪”三個白『色』大字。
“我下車。”樑曉樂對車伕長工總管說。
馬車停穩以後,樑曉樂下了車,路新銘也下了馬。雷嬸兒大概覺得一個人坐在車裡不自在,也慢慢地下來了。長工總管一手拿着鞭子,一手牽着馬繮繩,隨着三人步行。
一行四人走進村裡。目光所及,滿眼都是蕭條景象:將近一半的房舍變成一堆堆的廢墟,沒倒的房子房頂長滿野草,門窗七零八落,幾隻老鼠在衚衕裡『亂』竄,街上到處是破筐碎碗,荒草叢生······
果然是一座荒村!
樑曉樂感到有陰風颳過,展“天眼”一看,看到廢墟上飄着些白『色』影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們。不由說道:“光天化日下這種東西也敢出來?!”
雷嬸兒問道:“什麼東西?”
樑曉樂這才發現自己說走了嘴,忙笑道:“老鼠!它們連人都不怕。”
這時,一個手腳並用的人從他們前面的路上橫穿了過去。那人頭髮長長的,身上衣服到處是破洞,從體態上看,是個女『性』。
雷嬸兒尖叫一聲:“鬼,鬼……”
樑曉樂說:“這不是鬼。估計是個瘋子,我們跟上她。”
雷嬸兒說:“跟她幹什麼?這麼嚇人。”
樑曉樂說:“這是我們進村看到的第一個活人。你看她瘋瘋癲癲的樣子,肯定有人照顧她跟着她能找到別的人。”
雷嬸兒點點頭。
樑曉樂他們尾隨着瘋子走起來。
那瘋子很快跑到一個還算完整的宅院裡,聽見裡面有個老婆婆的聲音說道:“你個瘋婆娘,又跑哪兒去了,小心小鬼把你逮走?!”
總算有了一個可以交流的人。樑曉樂心裡高興正要上前敲門,卻被路新銘搶了先。
路新銘敲了敲門問道:“有人在家嗎?過路的,討口水喝。”
這也是路新銘的聰明之處:雖說是樑曉樂爲了雷嬸兒的家事來了解情況,人家願不願意給說又是另一回事。先裝成過路的,然後見機行事,給樑曉樂留有充分餘地。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奶』『奶』長得慈眉善目,與這個村裡的陰森格格不入。
那老『奶』『奶』先是一副驚訝的表情,隨後又和軟地說道:“哎呀,怎麼走到我這來了?!還帶着個孩子?!喲,這小姑娘長得真漂亮,真俊巴!快進來,先坐下,我給你們去倒水。”說着還用手抹了抹庭院裡的幾個杌墩。
剛纔那個瘋子也在庭院裡站着滿臉滿身都是土。衝着他們“嘿嘿”一樂,學着老『奶』『奶』的口氣說:“小姑娘真漂亮,真俊巴。”一嘴大黃牙暴『露』無遺。
“去去,去,瘋婆娘,快屋裡去,嚇着人家孩子。
”老『奶』『奶』打着手勢對那瘋子說。
果然是個瘋子!樑曉樂心裡想。
那瘋子倒也聽老『奶』『奶』的話,一溜歪斜地去了北屋裡。
樑曉樂坐在杌墩上,打量了一下週圍:這是農村裡最長見的房屋格局:北面三間正房,東西各有一間耳屋。東廂房的位置上搭着一間廚房,西廂房的位置上種着幾樣蔬菜,在北房門口的西側有一眼土井,上面放着一個木水桶和一根井繩。這佈局,與樑曉樂七年前穿越到宏遠孃家裡時一個樣。
在南房的位置靠北,長着一棵很茂盛的榆樹,又正好有一個樹幹斜向庭院,遮了半庭院的樹蔭。此刻樑曉樂他們就正好坐在樹蔭下。
雖然村裡很陰森,但在老『奶』『奶』家裡感覺還不錯,陰氣也沒那麼重了。不過,對這樣一個慈祥的老『奶』『奶』生活在這個陰森森的荒村裡,樑曉樂有些不解。
老『奶』『奶』從屋裡搬出一個小飯桌,放到路新銘面前她大概把路新銘看成是主事的了,又從屋裡端出一瓢水和四個吃飯碗,放到小飯桌
樑曉樂忙站起來,把瓢裡的水分倒進四個碗裡。
“這孩子,真有眼『色』。”老『奶』『奶』誇道。
“你也坐吧,『奶』『奶』。”樑曉樂甜甜地對老『奶』『奶』說。
剛纔那個瘋子又忽然跑過來,學着樑曉樂的口氣說道:“你也坐吧,『奶』『奶』。”
老『奶』『奶』嗔怪地望她一眼,說:“瘋婆娘,不要『亂』『插』話。”
瘋子便坐在地上,不再言語。
老『奶』『奶』說:“前幾年流落到村子裡來的,我看她怪可憐,收留了她,一直瘋瘋癲癲,時好時壞的。但她不傷人,就是整天『亂』折騰『亂』跑,把自己弄的這麼髒。我一個老太太年紀大了,沒力氣伺候她了。你們別害怕。”
一向不怎麼說話的長工總管感慨地說:“老人家,您真是活菩薩啊。”
這時,瘋女人站起來,指着長工總管和路新銘說道:“你們男人壞,晚上小鬼把你們擡走。”
老『奶』『奶』厲聲說道:“不許胡說,嚇了客人,快回屋去!”
瘋女人回到屋裡,『露』出個腦袋朝庭院裡說道:“把你們都擡走
老『奶』『奶』說道:“莫胡說,要不然中午不給你飯吃了。”然後笑着對四個人說:“你們別見怪,她說的都是瘋話。”
樑曉樂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說:“『奶』『奶』,你家裡還有別人嗎?”
“沒了,就我和這個瘋婆娘。”
“我看你們村的房子怎麼倒了這麼多?沒倒的好像也沒人住?是不是出過什麼事兒吧?”樑曉樂又問。
老『奶』『奶』臉『色』有些難看,擡頭看了看天,說道:“你們要是路近,喝完水就走。如果遠的話,我再給你們做點吃的,吃完趕緊趕路。這村裡的事,你們還是別問的好。”
樑曉樂聞聽,靈機一動,即刻從衣兜裡掏出一把銅板,裡面還有一點兒散碎銀子,放到小吃飯桌上,說:“『奶』『奶』,你拿這錢給我們買些吃的去吧!”
老『奶』『奶』苦笑了笑:“要買還得跑出五里多路,天眼看晌午了,已經來不及了。我給你們弄點吃的去,你們湊合着墊墊飢。”
“『奶』『奶』,我們有馬,五里路不算遠兒,你給我說說方向,我去買。”路新銘趕緊說。四個人的飯,讓一個毫無準備的老太太做,確實難爲人。
“要是這麼着,你就去南邊兒林家鋪去買,那裡有小賣部,也有賣大餅果子的。”老『奶』『奶』說。
“好的,你說說怎麼走吧?”長工總管首先站了起來。
“從我這裡往西走,見道往南去,走頂了再往東拐,走不大遠兒就有一條大車道,順着車道一直往南,見村就是。”
“好咧,那我去了。”長工總管說着遞給路新銘一個眼『色』,那意思是讓他在這裡保護樑曉樂和雷嬸兒。
路新銘會意,忙點了點頭。
長工總管走出院落,打馬而去。
長工總管離開不一會兒,大門口進來一個人。來者是個女『性』,四十多歲年齡,穿戴的整整齊齊,大概是由於趕路的原因,滿臉汗水,頭髮都溼漉漉的。
“乾孃,你怎麼來了?”樑曉樂認出是石六兒,忙喊道。
“樂樂,還說我,你怎麼來了?”石六兒見面也沒寒暄,劈頭就問。
她們的對話把路新銘和雷嬸兒,還有老『奶』『奶』,都驚呆了。老『奶』『奶』震驚過後,又恢復了主人的身份,說道:“這位大嫂好像哪裡見過?!今天是路過?還是特意來找這個小姑娘的?”
石六兒也發覺自己過於莽撞,忙擠出一絲兒笑意,對老『奶』『奶』說:“哦,哦,我是找這個小姑娘說幾句話的。我聽人說她來了這裡。”
“那好,遠來是客,你坐下喝口水,有話慢慢說。”老『奶』『奶』說着,回屋端了一碗水,還往碗裡撒了一點兒麩子。
樑曉樂不解,問道:“『奶』『奶』,這個是……”說着指了指漂浮在水面上的麩子。
老『奶』『奶』說:“你看她滿頭滿臉大汗,一定渴的急了。如果水喝的太快,會嗆着肺。撒點兒麩子在上面,她慢慢撇着喝,就沒事了。”說着又對石六兒說:“喝吧,慢慢喝,水有的是。”
石六兒感激地望着老『奶』『奶』,說:“謝謝老人家。”說罷端起碗,一邊吹那麩子,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水來。
看來是真渴了。
石六兒喝乾碗裡的水,給樑曉樂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站起來。石六兒對老『奶』『奶』和路新銘、雷嬸兒說:“我給這個孩子說幾句話,你們坐着,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三人有反映,拽起樑曉樂的手,快步走出大門。
石六兒把樑曉樂拽到一棵槐樹底下,表情嚴肅地問:“樂樂,你怎麼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