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中毒那天,正好在衙門當值。
晚飯隨便用了點東西他就歇下了,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總覺得心裡慌的難受,以爲是累得。
便坐起來,讓小廝拿過隨身藥丸來服上兩顆,接着又躺下了。
過了沒有多久,小廝聽見裡面動靜不對趕緊衝了進去,就發現他已經口鼻流血,四肢抽搐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幸虧小廝機靈,喊人進去的時候順便把他吃過的東西,不管是藥還是茶末子,統統都收集了起來。
先是找了就近的大夫,同時抓緊去請御醫,等到把御醫過來診治時,林如海已經失去了意識。
是御醫建議趕快回林府找黛玉診治的,因爲那個時候御醫們將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除了寄希望於黛玉,其他任何希望都沒有了。
這些都是後來春伯告訴黛玉的。
黛玉也將父親吃過的藥和喝過的茶末子都將化驗過了,藥丸被人動了手腳。
裡面有幾顆帶硃砂的,還有一顆帶鴆毒的。
過了這麼久黛玉早就分析明白了,藥丸裡的硃砂是平日裡就被換上的,爲的是將父親的身體傷害到被風一吹就倒的程度。
而徹底將父親毒倒的則是帶鴆毒的藥丸,是父親當值那天,現被人放進他的藥瓶子裡的。
爲了增加中毒概率,他們放了不止一顆,所以,瓶子裡還剩餘了一顆。
分析出這些事情的不光有黛玉,還有北靜王。
他還特意去了林如海當值時住過的屋子,在窗戶外邊發現了幾個陌生的腳印。
按理說有腳印不算什麼稀奇,但奇怪的是那幾個腳印不僅在窗戶外邊,還在窗戶臺上踩過。
這可就不對勁了。
尤其那腳印還是練武之人的鞋子留下的,按照落在窗臺上的痕跡來看,落腳的時候用了輕功。
用輕功的目的無非就是怕被屋子裡的人發現。
那就肯定不會是中毒之後的事情,中毒之後人來人往,就是一隻貓躲在窗臺上也是會被人看見的。
由此可見,這人是在林如海中毒之前跳上窗子。如此的鬼鬼祟祟,定是和當天往林如海藥瓶子裡放鴆毒的人有關,保不齊就是放鴆毒的人。
北靜王把這些信息都告訴過黛玉,讓她心裡也有點數,黛玉當時就建議他們將太上皇吃着的藥丸都拿過來檢查了一遍。
今天到賈府來,黛玉也是要把賈母的藥丸檢查一遍的。
長期服用她做的養生丸的人也就這幾個了。
檢查過之後,她便叮囑鴛鴦務必要做到丸藥不離身,不要給叵測之人任何換藥的機會。
而且,在老太太用藥這件事情上,誰都不要相信,包括太太們。
鴛鴦見她說的嚴肅,當即也鄭重地點頭承諾,絕不會令藥丸出一點差錯,請黛玉放心。
就在兩個人低聲私語的時候,薛姨媽帶着寶釵也過來了。
自從薛蟠做了那一出丟臉的事之後,薛姨媽都有好長時間沒到賈母這裡來,對外說是被薛蟠氣病了,實際上是怕被人議論。
今天趁着給林言煦送見面禮的由頭過賈府這邊來,賈母還真不好說什麼,就連黛玉和林言煦也一再地感謝她和寶釵的厚愛,拜了再拜。
屋子裡“其樂融融”,只有寶玉的心情從頭到尾都很難受。
眼神不由自主地總往黛玉身上瞟去,哪怕是寶釵過來了,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而是整顆心都撲在黛玉的身上,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難過,低落的情緒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王夫人氣得牙根都疼了,當着老太君的面還不敢說什麼,只在心裡把黛玉罵了又罵。
真是個害人的妖精!
想到省親之後老太君要把黛玉接進府來住,她的頭就疼開了。
吃過飯之後黛玉便和湘雲帶着林言煦回了林府。
她得回去爲藥堂準備藥了。
這幾天藥堂裡不知道怎麼回事,風寒藥賣的特別好。
而且每天一打開藥箱,藥箱裡都是滿滿的各種清瘟膠囊和什麼宣肺敗毒的中藥。
問過坐堂的大夫,大夫說病人的症狀都是咳嗽胸悶,有的還帶發燒。
這種現象越來越嚴重,每天來買藥的人翻着番的增長,不得不讓黛玉提高了警惕。
按理說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不應該這麼多得風寒的纔對,可偏偏這場病如此的來勢洶洶,讓人防不勝防。
剛下馬車,春伯便已經等在門口,一見黛玉姐弟,春伯趕緊行禮道:“見過姑娘,見過少爺。”
說着還伸出胳膊去,想將林言煦從馬車上抱下來。
哪知道林言煦噌地一下子從馬車跳到了地上,轉過頭來又對黛玉道:“長姐,你摁着我的肩頭下來,我保證跌不着你。”
他做孤兒的時候成天在山上爬上爬下,下個馬車怎麼還用別人攙扶?
春伯含笑看着姐弟倆,弓着腰跟在身後往府裡走,對黛玉道:“姑娘,太上皇安排了幾個人進府,防備有人動咱們的歪腦筋,”
“老奴已經將這些人分派到了各處,還有兩個是太上皇指定到少爺身邊保護的。一個叫南星,一個叫夜震,夜震是太上皇身邊夜侍衛長的兒子,老奴特來跟姑娘稟告一聲。”
黛玉停住腳步,夜震?
沒等她說什麼,就聽見頭頂傳來夜闌驚喜的聲音:“我三弟從山上下來了?他在哪裡?我去見見他。”
他不說話黛玉差點都忘了北靜王安排的這兩個人,成天跟在她的身後,來無影去無蹤的,連點動靜都沒有。
這冷不丁地一開口,別人還好說,倒是把林言煦給嚇了一大跳。
擡頭四處觀望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不禁疑惑地問黛玉:“長姐,剛纔是不是有人在我們上方說話了?”
黛玉笑而不語。
春伯跟上林言煦的步子,躬身說道:“少爺沒聽錯,他們是姑娘的暗衛。今兒個太上皇派過來保護您的這兩位也是您的暗衛,”
“不管您以後去哪裡,他們都會跟在您的身後保護您,除了您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發現他們的行蹤。”
林言煦很新奇,認認真真地聽春伯講話,不時地擡頭看看周圍,還真就看不到夜闌等人的行蹤,心裡便越發地好奇起來,拉着春伯的手問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