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林言煦,黛玉又說道:“再過個幾天,我也該和前廳那幫人見面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爹爹名下有兒子,還在那裡做夢等着搶走我的家呢,”
“等到弟弟一出來,他們的美夢也就破了,到時候還不定會怎麼糾纏呢?好在所有的文書都是齊全的。自從爹爹死後,要不是舅舅和春伯他們,我現在早被外面那幫人生吞活剝了。”
她沒說北靜王,但是鳳姐兒和湘雲也都知道,這裡面說起來功勞最大的應該的北靜王。
如果沒有他,賈政和春伯哪能想的如此周全?更別說直接讓衙門做了三年前的文書出來了。
鳳姐兒思忖片刻,對黛玉道:“我想着件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黛玉趕緊坐直了,她知道鳳姐兒一向考慮周到,遂誠懇地道:“請講。”
鳳姐兒道:“既然知道弟弟露面以後那幫人會震驚,你得知道那裡面有兩個年歲特別大的,”
“我想着萬一他們暈厥過去或者假裝暈厥,在咱們府裡可就說不清楚了,我倒是建議你們見面的地點最好不要在咱們這裡,”
“這種事情想要掰扯清楚不都會請衙門裡的人來當見證嗎?莫不如直接讓衙門裡的人安排地方。到時候不管他們是真暈還是假暈,那都是在衙門口,都與林府無關,想必在官家面前他們也不敢胡攪蠻纏。”
到底是管得了偌大家業的鳳姐兒,連這個都能想到。黛玉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我會和春伯說,讓他們早點安排下去。”
說着,扯過鳳姐兒的胳膊抱着,嬌嗔道:"幸虧鳳姐姐替我多想想,不然誰知道我哪裡有遺漏就被人給訛一下呢。"
鳳姐兒憐惜地拍拍她的胳膊,聲音放得溫柔,道:“說句不怕你傷心的話,姑丈這一走,我好幾天都沒睡好,想起來就替你難過和擔憂,”
“萬一蘇州林家非要把你帶回去,誰又能攔得住呢?但我終究只是內宅裡的婦人,縱有天大的想法也沒處去實現,”
“好在妹妹你吉人天相有貴人相助,現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解決。我們姐妹幫不上其他的忙,那就替你在小事上多操點心,”
“總歸是要把你護好了,我們這心裡纔會好過些。”邊說,邊輕輕地拍着黛玉,黛玉的眼睛紅了紅,沒再說什麼,就那樣趴在鳳姐身上,撒了會嬌。
如此又晾了林氏族人三天,黛玉終於答應要和他們見面了。
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早點見面把事情解決,就可以早點將林言煦接進府裡。
那天他跟春伯離開之後,黛玉總是會不自覺的掛念他。
人的情感真的很奇怪,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孩子,只見了一面,就能讓黛玉像有了血緣牽絆似的,總是記掛在心裡。
明明知道北靜王安排的,肯定不會委屈了他。
但還是擔心剛選出來的那些小子們伺候的不好,擔心弟弟能不能壓得住他們。
還擔心他吃不吃得慣飯菜,睡不睡得慣牀。
她把顧慮說給春伯聽,春伯笑道:“姑娘放心好了,小主子能吃能喝還能睡。”
沉默了一下,春伯接着道:“小主子說以前在山上住,都是隨便找個草墩子或者找一棵樹睡覺的,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高牀軟枕的,”
“小主子還說,他在山上都沒有人和他說話,他就和兔子交朋友,和老鷹交朋友,還和狼……”
湘雲進來,見兩人在說話,便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等春伯說完話出去以後,方纔對黛玉道:“林姐姐,我給弟弟準備了禮物,你看一下。”
是一隻繡得精美的荷包,天藍的錦緞上飄着幾朵白雲,底下趴着一隻鹿。
看上去意境特別好,黛玉喜歡得愛不釋手。
湘雲道:“回頭我再給你也繡一個,繡一個大鹿的,姐弟倆戴一樣的,多好看。”
正說着話,大黑飛了過來,停在迴廊上,對着黛玉嘰嘰呱呱地叫了一會。
大黑最近天天過來跟黛玉彙報監視的情況。
它說,那羣人裡的兩個老頭打算好了,見面那天不管賈府的人說什麼,他們都準備直接躺在地上不起來。
他們會提前在林府門外留幾個自己人,到時候會趁機大聲呼喊,將外面的人也都驚動起來,讓所有人知道賈府欺負林氏族人。
不但不讓人家收回自己宗族子弟的東西,還不讓人家把族裡的孤女帶回家。
居心叵測,是想獨吞林氏家族的家產。
總之怎麼說都行,只要能把氣勢造起來,使勁往外面傳就是。
黛玉瞠目結舌,再一次佩服起鳳姐兒的心思細膩。
也只有鳳姐兒這樣跟管事婆子們打慣交道的,才能明瞭人一旦沒有了底線,是什麼都能做的出來的。
黛玉打了個激靈,直接無語望着天。
大黑還說,那幫人最怕的是北靜王出面。
這幾天想了個壞招,準備出去宣揚已經爲黛玉選好了夫家,也已經替黛玉收了對方的定情信物。
只等將黛玉帶回蘇州就可以行三書六禮了。
這樣的話如果北靜王出面,他們就說北靜王壞人姻緣,強搶民女。
儘管這樣得罪一個王爺有些冒險,但是最近有忠順王府的人和他們聯繫給他們打氣。
讓他們使勁往大了鬧,到時候北靜王要是敢出面阻攔,自然會有忠順王府的人出來和北靜王抗衡。
林氏族人這裡只是個起事的引子而已。
大黑這裡向黛玉彙報的起勁,黛玉那裡已經被這些消息砸的外焦裡嫩。
真是太毀三觀了。
林氏族人就已經夠讓她大開眼界了,如今又出來忠順王府的人。
他們究竟想幹什麼,自己沒有得罪過忠順王府啊。
爲什麼要跟自己這麼過不去!
爲什麼?
將這些消息告訴北靜王,北靜王說忠順王府針對的是他,不是黛玉,是他連累黛玉了。
不過他說,如果林氏真的說已經收了對方的定情信物的話,這件事情恐怕會有點棘手。
說完以後他的眼眸閃了兩下,狡黠地從黛玉臉上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