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雁帶着唐鬥等人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寬廳,分出了數個半隔的小間,不過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只有三個人在。
這三人正好是老中輕三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一個看上去一臉嚴肅的中年人,還有一個眉目之間還帶着稚氣的年輕人。
聽到有人上樓的動靜,中年人和年輕人都擡頭看向樓梯口,見到宇文雁帶着五人一熊上來,都是愣住了,那中年人還好,愣過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對着宇文雁點點頭,就又低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而那年輕人卻是看着沙雲悅,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而至始至終,那老人都專注於自己的工作,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宇文雁對着唐鬥等人投以歉意的目光,卻又不敢打擾那老人,只能在一旁站着。
唐鬥此時也表現出了極好的耐心,和衆女一起站在那老人所在的小隔間前幾步處,不聲不響的等着。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那老人手中的筆觸不知道是出了什麼錯誤,手中那塊此紫血檀木爲基底的符文陣冒出一股黑煙——顯然是失敗了。
老人輕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向宇文雁:“哦,你來了!有新人?”
在他擡頭之時,唐鬥看清了這老人的容貌。
樸拙古奇!發白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樑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鬱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深深的皺紋,顯示着他的年齡已經不小了。
他擁有一個挺而有勢的鼻樑,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抿脣片、修長乾淨的臉龐。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屑於世間萬物的人。
老人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然後低頭打算繼續工作。
宇文雁急忙道:“魯大師,請等一等!”
那魯大師再次擡起頭來,略有不滿的道:“你還有事?”看得出來,這魯大師對於宇文雁是半點不放在心上的。甚至是有幾分不滿的。
但是宇文雁卻沒有半點怨言,不管那魯大師的態度有多惡劣,她還是淡然一笑:“大師,今天有貴客到,需要大師你親自把關才行!”
魯大師掃了一眼唐鬥,又看了看唐鬥身邊的衆女。然後是誤會了什麼,不屑的嗤笑一聲:“我看不用了!”
說完又低頭工作起來。
赤火見不得別人無視唐鬥,柳眉一豎,就要發作,卻被唐鬥伸手阻止。笑而不語的看着魯大師工作,又等了十分鐘之後,他才道:“魯大師打算把符文的組成簡化嗎?這是自從五百年前愛因斯坦大師從天麻骨竹那裡得到靈感,發明了符文系統之後每一代符文師所追求的。但是在下認爲,魯大師走錯路了!”
魯大師沒什麼反應,似乎根本不屑於和唐鬥說話,但是那中年人和年輕人卻是猛地擡起頭,怒視唐鬥。魯大師是他們的師傅。唐鬥否認魯大師就是對他們最大的羞辱,如何不怒?
“哼,我看你連什麼是符文都不知道吧。居然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年輕人最沉不住氣,冷哼一聲。
“哦?這麼說來,你知道?”唐鬥再一次阻止了要暴走的赤火,反問。
“哼,好好聽着。符文就是一種可以將魂力給儲存,然後再通過獨特的陣圖結構。發揮出各種妙用的神妙存在!”年輕人洋洋得意的道。
只不過他沒看到中年人那微皺的眉頭,更沒有看到魯大師那停頓了一秒的筆鋒。
“哦?這麼說來。符文就是一種利用魂力的東西啊。可是爲什麼大部分的符文陣都是使用的能量晶石呢?而就在天樞樓的花園裡,那飛瀑下的符文陣卻使用的是陽光。水流的力量呢?按你這麼說,能量晶石裡的能量,還有大自然的力量,都是魂力嘍?”唐鬥一臉戲謔的看着年輕人。
那年輕人臉色一變,當場卡在那裡,張了三次嘴,卻不知道從何反駁而起。
“小朋友,你還太嫩了,乖乖的坐在那裡,你要是乖的話,一會兒哥給你糖吃!”唐鬥可是很小氣的人,剛纔這年輕人肆無忌憚的盯着沙雲悅看,早就讓唐鬥給記上一筆了。
年輕人看得臉色鐵青,剛要開口,卻被中年男人阻止了。
“羽生,坐下!不得開口!”中年男人一揮手,擋住了年輕人林羽生。
林羽生狠狠的看了唐鬥一眼,覺得對方讓自己在師傅師兄,還有美女面前丟臉了,心中怨怒不己。
“那麼在公子看來,什麼纔是符文?”中年男人雖然不滿師弟學藝不精,但是也同樣不滿唐斗的囂張。
“要我說,符文就是一個個沒有生命的戰魂,它們本來就存在於天地之中,所謂的發明符文,不過就是在天地之中尋找這些早就存在的符文。不,應該說,符文是有生命的,只不過我們人類無法理解而已。它們會呼吸天地之靈氣,它們會思考世間之至理,它們也有喜怒哀樂!”唐鬥傲然一笑,侃侃而談。
這個道理,是他在研究了天麻骨竹之後,才領悟到的。
林羽生冷笑一聲,剛要開口,卻震驚的看到魯大師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擡起了頭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師傅爲了什麼人而停下手中的工作。
“請坐!”魯大師深深的看了唐鬥一眼,開口道。
“多謝大師!”唐鬥面對魯大師,卻又換了副恭敬有禮的樣子,似乎剛纔面對林羽生和中年人的那個囂張傢伙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你認爲符文是一種特殊的戰魂,有什麼證據嗎?”魯大師道。
唐鬥自信一笑:“證據就是大師正在做的事。就是五百年來所有符文大師們追求的目標。”
“哦?何解?”魯大師露出了第一個笑容,雖然很淡,淡地讓人以爲那是嘴角抽搐,但是真的是把宇文雁和中年男人還有林羽生給驚到了。
魯大師可是出了名的棺材臉啊。
“好解!”唐鬥笑着從懷裡拿出一個保溫玉佩:“這是保溫符文陣,在三百年前被發現。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超過三千道紋路的符文,之後慢慢的縮減,直到一百年前完全定型,成爲了現在這一十八筆正反方圓圖的模樣!”
“哼,這個誰不知道,這算什麼證明?”林羽生不屑的冷哼一聲。
中年男人立刻投去了嚴厲的目光,嚇得他一縮脖子,不敢再出聲。
唐鬥根本不理會那林羽生,看着魯大師道:“大師,你不覺得這樣的經歷,就像是我們人類對於戰魂的理解過程嗎?最開始的時候,人類是無法引導戰魂附身的。一切只能靠天賦,靠自然,靠運氣,但是後來我們的先祖發現了可以引導戰魂的辦法,後又有了這世間萬千的功法。但是歸於本質,所有的功法都講究三個要素——更簡化,更直接,更有效。”
“而這不正是我們對符文陣的要求嗎?不管是什麼樣的戰魂,又或者是什麼樣的功法,最終的目的就是實力的提升,而不管是什麼方式的符文陣,最終的目的就是簡化與效果!”
唐斗頓了一下,指着那保溫符文陣道:“如果我說,這個保溫符文陣還能再簡化,大師信嗎?”
魯大師眉頭微微皺起:“當初我也研究這種保溫符文陣,雖然說可以再簡化,但是效果卻會降低,甚至會引起能量失衡,引起爆炸的危險!”
“大師研究符文一生,肯定是明白的,符文陣之中真正起作用的是在刻陣之時,那念力與魂力的結合。在我看來,所謂的符文陣圖,真正的作用不是符文本身,而是對人而言。因爲人需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魂力與念力心神合一。正如我說,符文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魂,功法的作用是讓人可以更好的與戰魂溝通。但是不同的功法,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那麼同樣的,只要能讓自己的念力與魂力結合,達到符文的需求。這符文的形象,重要嗎?”唐鬥傲然一笑,站起來,走到魯大師的工作臺上,抽出一張酸枝果槳紙——這是最低級符文的材料。
又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隻奇怪的毛筆,然後在筆尖上沾滿了工作臺上的妖獸鮮血。揮毫灑墨的寫下了一個漢字“溫”。
就在他筆尖擡起,成字的那一刻,那張酸枝果槳紙頓時散發出不低的溫度來。
魯大師和宇文雁都同時震驚的站了起來。而那中年男人和林羽生則是直接傻在當場。
唐鬥哈哈一笑,又在另一張紙上寫了一個漢字“火”。
字成!
火起!
一道火光,將那張紙給燒得乾乾淨淨。
而與此同時,唐鬥手中的古怪毛筆也啪地一聲碎裂,變成了他手中的一把碎片。
唐鬥抽了抽嘴角:“這材料還是不行啊。我是不是應該把隔壁那家的百年碧玉竹給弄一根來?”
沙雲悅無奈的看着這個耍寶的傢伙,明明有更好的東西,非得拿這種次貨。不過她也知道,那東西是不能拿出來的,不然只會引來麻煩。
而魯大師則猛地衝到工作臺前,抓起那張寫着“溫”字的紙,細細的感受着那紙上散發出來的溫度,激動的雙手顫抖,良久之後,他突然仰頭狂笑。
“哈哈哈,對的,對的!我的想法是對的,終於有人證明了,終於有人證明了。師尊,你是對的,我是對的,我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