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一份離婚協議書
寧桐突然笑了,笑的特別詭異陰森,直接把邢誠給鎮住了。
說實話,邢誠心裡特別忐忑。他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世道沒見過,竟被一個小女子的冷笑給煞住了心神。
“寧則梧必須跟我姓寧,寧則梧這個名字也是爲了紀念我死去的親人。”
被寧桐鷹隼一般犀利的雙眼攫住,邢誠的心臟忽的劇烈跳動起來。他呼吸也變得急促,兩眼漸漸長大,被驚恐爬滿。
寧則梧……寧則梧……
邢誠默默地在心裡默唸這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你……”邢誠一出聲,竟發現聲音都在打顫。“寧則士跟寧筱梧是你什麼人?”
聽邢誠粗嘎的喘着氣,寧桐眉頭一挑,嘴角上掛着冷冷的笑意。“你說呢?”
“你……”胸口越來越難受,邢誠急忙捂着胸口。
他吃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向書桌旁慢慢走去。
書桌的抽屜裡,放在他的藥。
邢誠的身體一向不好,前些年被查患有心臟病,都是些老年症。
帶着勝利的表情,寧桐從書房出來。
她就要邢誠每一天看到寧則梧,時時刻刻掛念他的時候,想要記起他所犯下的罪惡!
邢老夫人早就在書房門外等着邢誠的好消息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不過糟糕的是,她看到寧桐從書房出來,邢誠就昏倒在了書房裡。
邢老夫人尖叫一聲,趕緊喂邢誠吃了藥,並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邢柯也忙着把邢誠送去醫院,他就怕這樣的結果。所以當時他纔不想讓邢誠去找寧桐說給寧則梧改名字的事情。一開始他倒不是擔心邢誠會對寧桐怎麼樣,只是寧桐很會氣人,他就怕寧桐說出什麼無心的話,把邢誠給氣出病來。
邢誠病危,情況還每天穩定下來。
在邢誠住院的這段時間,邢老夫人看寧桐的眼神都不對。邢柯更是耿耿於懷——
“你到底跟爸說什麼了?”邢柯覺得特別奇怪,這段時間寧桐表現的就跟沒事人一樣,好像邢誠病倒跟她完全無關。
寧桐撇撇嘴,神情有些閃爍。“也沒什麼,我就是告訴他,寧則梧這個名字是爲了紀念我死去的親人,不能改!”
見她臉色不對,邢柯嘆了一口氣。他這陣子忙壞了,神經難免崩的緊了一些。“老婆,後天就要開股東會了。你能鎮得住場子不?”
“當然,說不定還能嚇你一跳呢。”寧桐說的話有些意味深長。
不過邢柯沒有聽出來,他是太過信任寧桐。
當邢柯被罷免職務的時候,他才知道公司裡出了多麼大的亂子。
九位董事,大董事長邢誠因爲身體狀況沒能參加股東會,剩下的八位董事長,除去柴靜,寧桐、秋龍宇和其他兩位董事長忽然倒戈,提出罷免邢家父子的請求。並讓柴禹接管總裁一職。
邢氏公司亂了,邢家亂了,將這一切攪亂的寧桐忽然就失去了行蹤。
邢柯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她,他向樂平問起寧桐的行蹤,樂平也答不上來,更別說別人了。
寧則梧還在家裡,每天因爲想媽媽都掉眼淚。
這天。邢柯到寧家把寧則梧帶走了,他給樂平留下一句話,“想要孩子,就讓寧桐親自找我來!”
樂平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哪裡知道寧桐在去接受治療之前,居然在邢家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
邢柯帶走寧則梧離開的那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寧桐回來了。
她就是想回來偷偷看寧則梧一眼。
才半個月,寧桐不僅受了一圈,整個人就跟風乾了一眼。一絲光澤也沒有。
她剛一進家門的時候,樂平個葉萱差點兒沒認出她來。
“桐桐,你這是到哪兒去了,我們大家都在找你!”葉萱忍不住用責備的口氣道。
樂平給葉萱使了個眼色,“你先去睡吧,我跟桐桐說說話。”
他們兄妹之間要說悄悄話。葉萱確實沒有插嘴的餘地。
寧桐樓上樓下都找過了,就是不見寧則梧的蹤影,她便問樂平,“寧則梧呢?”
“今天給邢柯抱走了。”瞧寧桐連站住的力氣幾乎都要失去,樂平趕緊給她搬了個凳子扶她坐下。“這幾天在醫院那邊怎麼樣?”
“化療太痛苦,我都不想在繼續接受治療了。”寧桐搖頭苦笑,她伸手摸着乾枯的頭髮,“你看看我這頭髮是不是少很多,我想剃光頭去了。”
其實在真的接受醫院的治療後,寧桐得到的化驗單,遠比劉醫生給她檢查的結果要嚴重。
一年的時間,頂多是她能活在人世最大的期限了。
“你這丫頭,怎麼把邢家搞得天翻地覆的?”樂平雖然於心不忍責備她,心裡頭還是很生氣。
寧桐依舊是苦笑,她強支撐身體站起來,慢慢的上樓去,“我明天去邢家一趟,你就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寧桐精心打扮了一下,看上去容光煥發。
樂平不知道該不該驚訝,寧桐的妝容幾乎將她一臉的病容給遮掩下去了。
樂平本來想陪她一起去寧家的,寧桐沒讓他跟着。
到了邢家,邢柯還在公司,並沒有回來——
其實他跟柴禹打成了平局,就算寧桐和秋龍宇連同其他兩位董事將手裡的票投給了柴禹,柴靜和其他三位董事長把票投給了邢柯。大董事長邢誠那一票相當於棄權,在他住院的這段期間,邢柯一直代理執行他大董事長的職務。
邢氏並沒有易幟,可以說,寧桐的計劃失敗了。
聽說寧桐出現,邢柯第一時間趕回了家。
他到的時候,寧桐把寧則梧抱在懷裡哄睡着了。
邢柯低頭一看,寧桐跟前放了一份協議,是離婚協議。
他一到,邢小鳳就開始罵罵咧咧,“我就知道這個妖精一定會毀了咱們家!你們還非得把她當成寶貝!”
她現在好像在向大家炫耀自己有多麼火眼金睛。
寧桐一直在寧則梧耳邊哼着歌,就算邢小鳳的聲音再怎麼吵,她也希望自己的歌聲能消除寧則梧的不安。
寧桐將桌上的離婚協議推給邢柯,“你看看吧,覺得有什麼不妥,可以再修改。”
邢柯一把抓皺了這份離婚協議,不顧寧則梧還熟睡在她懷裡,就低吼起來,“你做了這麼多,就是想跟我離婚嗎!?”
邢老夫人衝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寧桐跟前。
“桐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老夫人壓抑着聲音,唯恐吵醒了寧則梧似的。
她低聲啜泣着,被邢柯一把拉起來。
寧桐不爲所動,她依舊抱着寧則梧,輕輕的搖啊搖,好像可以一直這麼持續下去。“離婚後,孩子是你們家的。你們想給他改什麼名字就改什麼名字,就是別忘了他外婆叫寧筱梧,他外祖父叫寧則士……”
“寧……你是寧家的……”邢老夫人震驚不已,忽然就捂着嘴大哭起來。“老天爺啊,我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她不顧邢柯的阻攔,再次給寧桐下跪,“桐桐,我給你磕頭了!是我們家對不起你,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你就……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們吧……”
寧桐已經沒有太多的眼淚了,這段時間她在無人的深夜以淚洗面,該哭的時候卻哭不出來了。
“噓——”寧桐示意邢老夫人收聲,她感覺到寧則梧在她懷裡不安分的動了動。之後,她把寧則梧交到邢老夫人手中,又將左手無名指的戒指輕輕鬆鬆的摘了下來,放在了離婚協議書上。“那我就先走了。”
寧桐走出房門的時候,邢老夫人見邢柯要追上去,就喊了一聲,“別追了!你們不可能的——”
多少年前,邢誠跟寧則士還是有點兒交情的。他們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競爭對手。邢誠當年在寧則士背後捅刀子的事情,邢老夫人也知道。這是邢誠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她怎麼會不知道……
在知道這件事後,邢柯只覺得他跟寧桐的關係真的就結束了……
也是到這時候,他才發現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跟寧桐一起做——
在神面前宣誓、交換戒指,一起拍婚紗照,拍全家福,度蜜月……
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好像就剩下寧則梧了。
邢柯緊抱着寧則梧,興許是他用的力氣太大,把小傢伙給驚醒了。
寧則梧醒來,四處看了一下,沒見着寧桐,他一臉不安,“我媽咪呢~?”
“回家了……”邢柯該怎麼告訴他,他跟寧桐已經結束的事實……
寧則梧從他身上跳下來,哭喊着朝邢家大門跑去。
“媽咪……媽咪——”
見邢柯沒動,邢老夫人追了出去。
這時候,屋子裡就剩邢柯一人。他看着那份離婚協議書,雙手覆上了通紅的眼睛。
寧桐以前,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跟他在一起,一點兒沒愛過他麼……一點兒沒愛過他麼……只爲了復仇麼……
邢柯頭疼,胸口更痛。他們一家,居然就是害寧桐一無所有的真正元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