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福禍

作爲賈元春的父親,賈政到來,自然又是一陣恭喜之聲……來着是客,又是平時同路親近之人,又到了晚餐之時,略微一寒暄,賈政便吩咐開宴。

酒過三巡之後,一衆高朋便談起了迎駕之事,而這些人的聲音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大辦!理由也很充足,那就是爲了顯示皇恩浩蕩,當然實際上他們是想向外界顯示四王八公聖眷不哀!

當然也有其它聲音,但其它聲音都是討論如何辦的排場的!

而賈政雖然平時不問俗事,但是他是讀過《紅樓夢》的,雖然以他的智商看不透曹公的隱筆,但榮國府最後的敗落與窘迫卻寫在那裡。

想到書中他爲了給母親扶柩回南京而向賴尚榮借五百兩銀子都不得,賈政不能的想節儉,但看到這熱火朝天、人聲鼎沸的場面,這盆涼水他始終潑不下去!

而且他也清楚也不能過分節儉,衆人所說的也很有道理,畢竟這事牽扯到了皇家的顏面——元春已是皇家之人,皇家來人了,接待要是寒酸了,那豈不是落皇家的面子!

賈政本不是安生立計之人,忠君思想又重,而《紅樓夢》中的事情又只是完完整整的發生了這一個,甚至因爲賈環的出現,《紅樓夢》裡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比如秦可卿之死……

因此在心底深處,賈政對《紅樓夢》裡榮寧二府的下場還是有所懷疑,而從人性上說,對於自身難爲,不可抗的事情,人又像把頭伸向沙子裡的駝鳥,本能的逃避,本能的往好處想,因此賈政只能把‘節儉’這兩個字藏在心裡,當然藏在心裡的還有難以確定的惶恐。

……

而於此同時,榮國府西北角賴家小院內也是燈火通明,賴嬤嬤、賴大、賴二、賴大家的齊聚一堂,和榮喜堂衆人一樣,他們的臉色都有些興奮。

他們興奮的原因倒不是什麼榮耀,而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銀子!作爲管家他們已經第一時間從賈赦、賈珍那裡得知了榮寧二府要大興土木的消息,而這正是雁過拔毛的機會……

興奮的計算完榮寧二府要花費的銀子,一家人又一起喝了一盅酒,賴二擦了下嘴,說道:“大哥,珍老爺讓我把他從香菱記趕出去,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賈珍一直派人盯着秦可卿的,他的本意是想勒勒秦可卿的性子,讓秦可卿嘗一嘗孤立無援,然後動手,不意賈環被攆出了府,並且住一塊去了!

感覺像是被人截了胡,賈珍大爲惱火,只是親自出面攆賈環卻又有些投鼠忌器,因此他繼續讓賴二出面。

賴大當然知道賴二口中的他是誰,實際上他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而且他也知道賈珍這麼做有很大的風險,賈珍越快得手秦可卿越好。

因此他想了想說道:“那小子的事情還沒完呢,少奶奶今早正好找了我,要我去給他了結,本來還想再曬他兩天的,也罷,現在事要多了,我明天去親自找他一下。”

“別忘了那方子,看能不能弄到手,那可是個來大錢的東西!”賴大家的提醒道。

實際上在賺銀子方面,賴家要比榮寧二府的上層都精明的多,既懂得嫌錢之道,也懂得什麼能賺大銀子,賴大家的,其實應該是賴家一直想拿到那方子,只是沒想到前一陣子的努力到了賈政那裡成了啞炮!

而如今賈環被攆出府,沒了賈政的庇護他們覺的機會又來了!

至於方法,現成的就有一個,那就是加私——既然是了斷,那就是肯定要分給賈環些家產,在賴大家的想來把拿出方子加到給予家產的條件裡就行了!

但實際上王夫人給予賈環的家產少的可憐,因此賴大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婦道人家懂得什麼,此事我自有計較。”

知夫莫若妻,聞言,賴大家的便知道方子的事己經放在了賴大心上,撇了撇乾癟的嘴脣,賴大家的沒再出聲。

……

此夜榮寧二府的燈光許久才滅,只是各人的心思各自不同……

而與此同時賈環被攆出榮國府的消息也在悄悄往外蔓延着,只是對於這件事,不論是傳播者還是聽聞者,態度並不相同,有的說賈環少年風流;有的認爲榮國府自斷金樑;有的人惋惜;有的人幸災樂禍……

當然也有熟悉內情的看透了真像的,也可能是榮國府裡的人傳出去的,說王夫人一項不喜歡賈環,賈環根本沒機會接近金釧,此事一定是王夫人設計的,隨即說王夫人毒辣的,進而說王家門風不行,而這種論調逐漸站了上風……

……

第二天又是夕陽西下,賈環乘坐秦可卿新買的馬車從青雲書院歸來,此時的車伕匜是新招的,一個叫劉五的中年漢子,面向很是樸實憨厚——對於秦可卿和寧國府決裂,從大局上來講,賈環心裡是不贊成的,但在生活上賈環對秦可卿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是很滿意,很感激的。

而聽到車軲轆的正在燒水的金釧一瞬間擡起了螓首,明眸中流露出光燦燦的歡喜——實際上,由於晴雯的莫名的敵意,金釧現在平時有些不太好過,但只要賈環在就完全不同。而小鵲卻早已衣裾蹁躚飛了上去。

和以往一樣,賈環摸了摸小鵲的雙丫,然後去屋裡換衣服,而長袍剛剛換下,金釧就跑了進來,略帶緊張的行了個禮,對賈環說道:“三爺,賴爺、賴大總管來了,要見你。”

“他來幹什麼?”

賈環聽了微微一愣,但隨即就感覺賴大來一定沒有什麼好事兒,估計是落井下石!但見還是要見的,最起碼要看看他要搞什麼幺蛾子,估計下面會有一番交鋒,晴雯和賴家頗有淵源,爲了避免晴雯難堪,賈環扭頭對拿着衣服的晴雯說道:“你先回避一下。”說罷又對金釧說道:“你讓他進來吧!”

言罷賈環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上首的圈椅上。

須臾賴大邁步而入,微微彎着腰,對着賈環拱了拱手,說道:“參見三爺。”

賈環對賴大是有氣的,而且是不談賴大在榮國府的所做所爲,也不談趙姨娘在賴大家的手裡受過的氣,僅僅是在製作皮筋條的方子這個問題上,賴家的人明的、暗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的麻煩,就足夠賈環氣憤填膺的了,但在榮國府,賴家的關係盤根錯節,又和賈珍、賈赦等同氣連枝,同時又隱藏在背後,賈環沒什麼法子動他。

但是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可以不再顧忌賈政、賈赦那般人!

而且他讀過李鴻章的傳記,知道他對付小人的辦法,那就是切不可待之以禮,怎麼硬怎麼來,因爲如果不這樣,小人們會認爲你軟弱可欺,以後還會想法賺你的便宜,找你的麻煩!

賈環也知道賴大是個小人,是個真正的陰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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