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問心

金釧投井;寧國府之亂;家業被抄;尤二姐之死;二次抄家;賈赦、賈珍伏法;賈母死後辦不起喪事;賴尚榮的忘恩負義;王熙鳳喪於雪窟,只露兩腳;寶玉出家,光着頭,披着大猩紅毯子……

這些情節雖然大多都沒有發生,但寫面寫的人物卻是實實在在;做的事情也是有跡可循,而且賈政雖然愚鈍,但這麼大年紀了,一點推理能力還是有的……

賈政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傷心……看到榮寧二府落的好似‘百鳥投林盡,大地白茫茫一片真乾淨’時,禁不住悲從心來,嗚嗚的痛哭起來。

而趙姨娘卻是越來越疑惑,不知道賈環給了賈政什麼書,竟能讓賈政徹夜不眠——這都眼看要四更天了!

正側着身子在牀上輾轉難眠,忽然聽到賈政的哭涕聲,趙姨娘悚然而起,披衣來到書房門口,輕輕的叫了聲老爺,然後推開了門,只見賈政雙目淚痕依然,鬢須雜亂,滿臉哀傷,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人情冷暖,世事跌宕,一紙蒼桑,《紅樓夢》看到這裡,賈政一夜之間彷彿過完一生……

“老爺。”

賈政就是趙姨娘的天!看賈政這個模樣,趙姨娘不由的莫名而驚恐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倒把賈政從哀傷中驚醒,他擦了下眼角,擡頭看了看窗外,自語了句:“天快亮了。”

隨後就對趙姨娘說道:“你去把環兒叫過來,哦,我先洗涮一下。”

……

而在此時,賈環的屋子裡早己燈火通明。賈環一般都在這個點起牀、習武,而晴雯與小鵲自然也在這個點起,伺候賈環穿衣、洗涮,然後做些燒水、打飯、打掃庭院的雜事。

賈環剛洗涮完畢,就聽小吉祥在院子裡喊道:“三爺起了嗎?老爺喊你?”

“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看來有戲……”

賈環心中一喜,回了聲:“起了,這就過去。”然後擡步就往外走。

啓明璀璨,花葉朦朧,當賈環來到趙姨娘的小院時,小院裡也是燈火通明,趙姨娘正一身珠翠倚在門口眺望,見賈環過來,立刻風風火火的迎了上去,同時嗔怒道:“你這孽障,給你老子爹看了什麼書,害得他一夜沒睡,還哭……”

趙姨娘是心疼賈政,但她還沒說完,‘咳咳’兩聲很威嚴的咳嗽聲就從屋子裡傳了出來,趙姨娘猛然醒悟,怎麼可以說老爺哭,特別是當着兒子的面。

賈環則向趙姨娘微微一笑,快步進了屋子……

進屋往西側一看,賈政正端坐在圈椅上,雖然頭面被梳洗的乾乾淨淨,但卻難掩臉上的寂落與憔悴。

“孩兒參見父親。”賈環行了個禮。

“你坐吧!把門關上。”

賈環輕輕的掩上了門……賈政又沉思了一陣子,才猛然開口道:“此書是何人送你?”

對於賈環來講,來源這個問題最難解釋,而這個問題蘊藏的另一個問題是此人可不可信,此書可不可信,實際上這個問題也問在了根上。

但對這個問題,賈環早有準備,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賈政這等方正之人正好期負,欠了欠身子,回道:“回父親,此書乃書院一好友送我,要我不透露他性名,此人乃方正之人,孩兒不忍欺他。”

賈環的言下之意,送書人乃是方正君子,他既然不要我說出姓名,你就別爲難我了,我也是方正君子,不會說的。

另一層意思則是那人既然是方正君子,送書提醒於我,此書當然可信!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身爲方正之人賈政最喜歡的也是方正之人……

而他也懂得賈環話裡的意思,另外,也如賈環所猜,賈環現在在他心裡也確實有了些份量,對賈環的話也信了些,於是問道:“如此,該當如何?”

他明白賈環既然送書,那就一定有挽賈氏一族大山於既倒的辦法。

當然他想的不錯,賈環獻書的目的確實是如此,不過核心是自救。

因此賈環當仁不讓的說道:“回父親此事需要一系列操作,父親案牘繁忙,如信的過孩兒,請讓孩兒暫時掌家操作此事。”

榮國府自救的核心是放棄現在的大腿,並找出那最後的勝利者重新抱上,該怎麼做,雖然賈赦對外代表榮國府,但賈環已經有了腹案,並且還有好幾套!

比如可以使勁打擊賴家,表面上的太子一系一定會來說情,然後不管這些,繼續打擊賴家,如此既能惡了太子,那賴家背後之人必有所動作。

當然也可以從賈赦身上下走,掌家後立刻控制財政大權,一分銀子也不給賈赦,那什麼太子的奶爺、詹事什麼的上榮國府討要銀子的,更不給,如此改變立場,必然會另有招攬之人!

當然賈環也明白他要掌家,定然會有來自賈母、王夫人、賈赦、王熙鳳等人的阻力,但他深知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可以從容應對的機會,給他個機會,也是給賈氏一族一個機會。

他要掌家問心無愧!但現在只能着賈政是否能頂住壓力,堅持現在的想法了。

而雖然感覺到榮國府之危,但賈政心性上是不喜歡這些俗事的,實際上他和王夫人一樣,也沒有管家的能力,更別提整頓了,因此他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回頭我給你奶奶他們說說,你且去吧!”

說着,賈政把《紅樓夢》遞給了賈環。他的性格里有至試君子的一面,要不然也不會在任上連銀子都不會撈!既然是賈環的友人送的,他估計賈環還要還給人家。

“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從趙姨娘的小院出來,賈環突然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倒黴蛋兒,而且是個倒黴蛋兒,費盡心機想讓大家都好,卻不被理解,甚至會被認爲是別有用心!

“三爺,老爺叫你幹什麼?”

本來婢女是不該問主子的事的,但晴雯己經知道賈環性子平時比較隨合,而且她的身份也確定與一般婢女不同,這個時候賈環被叫去還是頭一次,所以晴雯奇怪的問道。

賈環的性子沒有把握的事情或者不知道明確結果的事情不說,因此他淡淡的笑道:“過兩天再和你說。”

晴雯瞅了賈環一眼,給他拿出了勁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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