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時午夜闌珊、深思難眠之際,想一想前世爲了借錢,上銀行求爺爺、告奶奶似的,而現在居然有花不完得錢,而且不得不花,他真有一種世事變幻,乾坤倒轉的感覺!
其間繁雜不必細述,不知不覺間九天過去,三月二十七日,放榜日。
而其時到了這個時候,賈環已經不用親自去貢院看榜了,原因在於他現在已是舉人之身,當然要有舉人的排場,實際上除了好事者之外,有不少舉人自持身份,不親自去看榜,大多數是派了書童或僕役去,自己做在家裡等消息。
當然這裡面也有怕不中丟臉的緣故,而舉人的臉面已經有了份量,不能隨便丟!另一層原因則是很多人都不是以前貧困之時,而即使貧困在中舉後也會短時間暴富,比如范進。
所以這次賈環也不免俗,沒親自去。而在吃早點之時議論派誰去看榜時,賈蘭和小鵲自告奮勇……
而吃過早點之後,秦可卿和李紈便張羅着鞭炮、喜錢、打掃庭院等事……而猛然空閒下來,賈環倒有些不習慣,又不再想讀書,於是便在庭院中隨意溜達,而在走過廡廊處的蓮花門時,卻發現殺千刀和文珠正站在那裡,文珠正遞給殺千刀一雙鞋,式樣像是晴雯給他納的千層底,而殺千刀凶神面孔竟是一片溫柔!
“男人或許是鋼,但女人卻是水也似火,千錘百練終成繞指柔!”
想想以前凶神惡煞、鐵骨耿耿的樣子,賈環不由得心生感慨。
而就在這時前門處傳來牛繼宗粗豪的聲音:“林管家,三弟哪去了?”
聞言賈環迴轉,才過了蓮花門就看到牛繼宗和迎春並立在一起。
“你們怎麼來了?”賈環隨意向迎春行了個禮問道。
而他話音剛落,院門外就響起了馬車的‘咯吱’聲,賈環回頭一看居然是探春、迎春、薛寶釵一起來了,春衫蹁躚,奼紫嫣紅,讓人眼前一亮,而這時惜春已經蹦跳着喊到:“三哥,派人看榜了沒?”
“派了,環哥兒親自去了。”賈環淡淡的笑着回了句,隨即把手往後宅一伸,對牛繼宗說道:“屋裡說話吧!”
而這時惜春己經跑到他身也,拉着他的袖子,擡着鵝頸笑道:“三哥,璉二哥也準備了鞭炮、喜錢呢,對我說你要是中了,讓你派人告訴他一聲。”
“哎……”
賈環心裡長長的喘了一口氣……他現在很明白,出身在賈府,就註定了他和賈府之間有剪不斷,解不開的結……
點了點頭,賈環扭頭對林之孝說道:“林官家,回頭要是蘭兒有消息,你跟那邊說一聲。”
賈環只敢說消息,沒敢說好消息,或者說必中!因爲雖然有把握,這種事情變數太多!
隨後賈環和牛繼宗、三春往後宅走去,進了屋子也只是隨意的說着些閒話,先是預測賈環的名次,然後就談起了賈府的雜事,什麼誰誰偷了東西被攆了出去,賈菊尿了賈璉一頭之類的,不知怎的又扯到了探春的婚事上。
按規矩探春的婚事應該在賈環之前,但世上很少有嫁不出去的女兒,探春出嫁後就有很多上門說親者,但由於種種原因,探春一直沒同意,而寶玉尚未大婚,王夫人也不急她的事,所以就這樣一直放着。
對於這些事,賈環從不發表意見,但是不知爲何他很喜歡這種隨意、溫馨而又可親的場面,所以微笑着聽着。
俄而趙姨娘駕到,她一來整個中堂就只剩下她東家長西家短、你好他壞不着邊際的‘呱呱’聲,偶爾有賈環心不在焉的附和聲,餘者皆沉默!
好在沒有多久前院響起了小鵲的雀躍聲:“中了,中了,三爺中了,甲榜第九名……”
屋子裡的人可以說都是關心賈環的人,而以前從賈環的淡定中她們雖然可以推測出賈環應該能夠勝出,但也只是應該,心裡面還是有那麼一絲擔憂的!
而聽到小鵲的話,衆人都感覺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同時一抹明光從她們臉頰上升起,整個屋子都好像明亮了許多!
隨後寶釵和秦可卿幾乎同時喊道:“快,快放鞭炮,準備賞錢。”
而趙姨娘雖然對賈環最關心,但實際上她是個實用主義者,對銀子最關心,而且目光短淺,對比賈環和賈政,發現賈政雖然當官卻爲銀子發愁,賈環卻財名在外,因此她覺的賈環夠優秀了!
可她沒想到賈環還能更上一層樓!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居然是文鸞星!一時間趙姨娘歡喜的心都炸了,“環哥兒!”她興奮叫了聲賈環,但隨即她腦袋一陣眩暈,嘴巴‘咯咯’着往後倒去。
三春、李紈、薛寶釵、秦可卿見此,都吃了一驚,隨即圍在了趙姨娘的身邊,扶起的扶起,掐人中的掐人中,倒熱水的倒熱水,而這時報喜的鑼鼓鞭炮聲傳了過來,聽此衆人心裡都暗怪趙姨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而在這時萬寶林大門前的鞭炮之聲響了起來,碎紅滿地……
而沒過一會兒賈府的大門前,賈喜點燃了炮竹,聽到聲音,賈府後宅裡,盤坐在牀上的賈寶玉眼睛動了動。
……
而高中雖然是喜慶的事,但以後的幾天賈環卻更加忙碌了,先是拜業師、到禮部掛名,敘同年、敘同窗、然後就是到國子監學禮儀,以備殿試時覲見皇上使用,有點兒功夫還得接受原來榮國府故交世舊的賀喜……
如此忙忙碌碌,等到在國子監學完禮,也到了殿試的時間。而這期間薛寶釵也曾來萬寶林兩趟,想催促一下賈環,解決賈寶玉的事,但來了兩趟要麼沒見到賈環,要麼賈環會客宴飲,薛寶釵只好作罷。
……
四月六日,欽天監欽定黃道吉日,天還是朦朧黑,賈環就早早的起了牀,在晴雯和金釧的侍奉下穿了官服,胡亂的吃了點,然後就讓趙四趕車直奔紫禁城。
還沒到神武門,透過車廂,賈環就看到神武門旁邊黑壓壓的一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