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1546年的五月。
這一天,尾張國古渡城的天守閣裡面可說是張燈結綵,十分的熱鬧。
爲什麼呢?
因爲在日本,武家的男童,大約十二、三歲左右就算成年了,代表着他已經習文學武有成,可以成爲一個正正經經的男子漢了,而這個時候,就會爲這個小孩兒舉行元服禮,表示他已經長大了。不過,也會有因爲一些特殊的情況,而提前或押後,但一定不會超過十八歲就是了。
所有的孩童在進行元服禮的時候,都要取一個元服名,做爲一生沿用的正式名字。絕大多數武士的元服名,都是由兩個字構成的,只有極少數會是一個字的。而取元服名的時候,一般都會從家中的長輩名字裡,取一個字並且世代相傳。這個字叫“通字”或“苗字”。
像是吉法師的父親,尾張國下四郡織田家家主“尾張之虎”織田信秀、祖父織田信定、叔叔織田信光,很顯然,“信”字是織田家世代相傳的“通字”。又例如德川幕府從一代將軍德川家康開始,三代家光、四代家綱、六代家宣、七代家繼,以及九到十四代的其它將軍名字裡面,都有一個“家”字,這個字就是將軍家裡的“通字”。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的命名,都會遵守這個慣例。因爲,取元服名有一個特別的習慣叫“偏諱”,就是從其它長輩或有權勢的上位者那裡,討取名字中的一個字來爲晚輩命名。例如二代將軍德川秀忠,因爲是從豐臣秀吉那裡討來的偏諱緣故,因此並沒有沿用家裡面的通字。
這個方式的出現,是因爲盟友之間,爲了堅定友誼所採用的方式,後來成了家主對其家臣的一種賞賜。在足利幕府時代,很多武家會到將軍那兒討取偏諱。例如伊達政宗的曾祖伊達稙宗,就是從當時的將軍足利義稙那裡討來的“稙”字,而父親輝宗的“輝”字則來自於將軍足利義輝。
在當時,幕府雖然已經衰敝,但是向將軍家討取偏諱,仍然被視爲光耀門楣的事情呢!簡單來說,就是要給錢,必須要對將軍府裡的上、下人等使足了銀子,才能如願以償。而且按照當時的慣例,“上一字”因爲是將軍家裡世代相傳的通字,所以比起“下一字”,價碼還要高出十倍乃至數十倍不止。其實不只是將軍府裡如此,當時大名賜字給屬下,也是以“上一字”爲貴。
安藝毛利家的毛利元就,要幫自己的孫子討取諱字,獻足了大把銀子纔買來了將軍足利義輝的“上一字”:“義”字,可是孫子輝元卻嫌不吉利,說這跟在桶狹間被第六天萌王弄得身死國滅的今川義元撞名了,所以寧可要“下一字”:“輝”字,也不要“上一字”呢!
說了這麼多,其實,真正要說的就是,吉法師這隻暴力小蘿莉要元服了,地點就在清州城東南面,那古野城正南面,靠近熱田神宮的古渡城。
作爲尾張國下四郡織田家家主“尾張之虎”織田信秀對外的嫡長子,尾張國下四郡織田家未來家主的吉法師,她的元服禮當然會十分隆重了。而且,經過了元服禮以後,在正式的禮儀上,就不能稱呼她爲吉法師了,而是要稱呼她的元服名。
在整個元服禮的步驟中,最重要的結髮、加冠以及廢除乳名並重新取名的儀式,都是由作爲家主的織田信秀出任執行的,由於對外一直是以織田信秀的嫡長子身份示衆的,所以這次的儀式所有家老、一門衆以及各級重臣必須全部齊集,因此,場面舉辦得非常盛大。
首先,是所有的一門衆、家老以及各級家臣們依次步入行禮的正殿並入座,緊接着的,是家主兼禮儀執行者的織田信秀,步入衆人圍坐的大殿,並在正中央靠前一些的位置站立。按理講,接着的,就輪到穿着爲這一天特別縫製的綾緞的吉法師以童姿的姿態進場了。
“嘶……”奈何當吉法師這隻暴力小蘿莉浦一步入大殿的殿門時,圍坐在四周觀禮的一門衆、家老以及各級家臣們便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人都被吉法師這隻暴力小蘿莉那身華麗麗(奇葩)的服飾,震的目瞪口呆!
整座大殿先是突然間從熱鬧的氣氛步入了一片寂靜,靜得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但緊接着,便是嗡、嗡、嗡的竊竊私語聲。因爲,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得到,竟然在這種絕對尊嚴莊重的儀式上,吉法師這隻暴力小蘿莉的裝扮,仍然是之前的那種邋里邋遢的樣子!
就連負責禮儀執行的織田信秀,也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已經吩咐了侍女們要好好的幫吉法師更衣的呀!不過,當他看到名義上的嫡長子,實際上的長公主寶貝女兒的臉色時,精明的他立刻就明白了。其實,織田信秀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厚道,這不,自家這個充滿了個性的寶貝女兒,這是在對自己做出無聲的抗議呢。
想想也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吉法師其實是個女孩子,包括她的生母,自己的正室,當然了,織田信秀不知道王天邪已經識穿了。
打從女兒出世到現在,織田信秀就讓這個女兒在任何人之間穿男裝,一切的行事都要像個男孩子那樣,不僅僅不能像其它公主們那樣學任何女紅,與其他武家的公主們一起唱歌、跳舞;更要像所有的男孩子那樣學習武藝、軍略,鍛鍊身子,完全就像一個男孩子那樣來教育。
雖說這個寶貝女兒在發生墮馬的意外之前,一向很乖、很聽話,一切事情都做的很完美、很出色。曾經一度,就連作爲父親的織田信秀自己,都不否認,相比起所有的公子們,吉法師的確是自己最適合的繼承人。
更甚者,織田信秀的眼光有多厲害呀,他完全不像其餘的家老那般看輕自己的女兒,他可是早就看出來了,哪怕是發生了墮馬的意外之後,吉法師也只不過是在禮儀上面變得與以前武略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退步。
奈何,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完全沒有任何的灣灣兒可以轉,註定了吉法師永遠也只能以男裝示人,這一點自己的寶貝女兒也十分明白,所以這個女兒現在在對自己抗議,表示不滿。
“哎,父親也知道你受委屈了,除了正式對外的名字外,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取名作信子吧。”想通了的織田信秀,對着吉法師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輕輕的在她耳朵邊上說道。的確,他現在可以給吉法師的,只有一個名字而已。
吉法師暴力小蘿莉聽後,嘴角翹了翹,微微的笑了,沒說話。不過,織田信秀還是看得出自家的暴力小蘿莉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不過,心裡面還是挺高興的。雖說對於自己的男兒身份還是會有些糾結,但起碼已經沒有了剛纔的那股濃濃的不滿與怨氣。
再說了,就算暴力小蘿莉如何的不滿,該進行的儀式,還是要繼續進行。終於,在織田信秀把一頂烏帽子交到吉法師的手上之後,當衆宣佈了她的元服名爲-信長。
(弦外之音:之後就幾乎不會使用吉法師這個名字了,哇哈哈哈哈,信長來了哦……)
漫長的元服儀式結束後,緊接着的當然就是慶宴了。正當信子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準備更衣參加慶典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王天邪揮退侍女們的聲音。
“呦……恭喜你元服了,咱們的計劃又得以邁前一步了。怎麼樣,剛纔的感覺,挺爽的吧?”王天邪笑着恭賀道。
“嘿嘿嘿,還是你的鬼主意好。父親大人除了給我一個男姓的名字以外,還給我取了一個公主的名字叫做信子,保留了我女孩兒的名字。不過嘛,可惜的是,這個名字註定不會被人知道了。”信子先是十分興奮的說了起來,不過說着說着,興奮就變成了苦笑。
鬧了半天,原來,信子剛纔參加元服儀式時那令衆人吃驚、詫異不已的奇葩裝束,竟然是因爲王天邪的主意!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會立刻把王天邪趕出織田家,甚至是要他切腹賠罪都不過分。要知道,織田家的臉面算是都被丟盡了,尾張國出了個元服禮上面,不顧禮儀的大呆瓜繼承人可說是名揚於外了呀!
說實在的,王天邪一直感覺得到,織田信秀打從心裡面對信子有一種虧欠感,這次的主意,也是估摸着織田信秀會有心軟和內疚的心理。不得不說,他摸別人的心理,的確摸得還算是挺準的。甚至,就連胸口處橙色勾玉中,最喜歡琢磨別人心裡的厚黑二公主翠姬都甘拜下風,口稱偶像。
“吶,既然這樣的話,沒人的時候,我就叫你信子好了。”王天邪看出信子的不愉快,笑着開解她。
“嗯,說定了哦,沒人的時候要叫我信子。”信子雨過天晴般開心起來。
“信長公子,家主大人催促您儘快更衣及前往大殿參加慶典。”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侍女們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以及催促的聲音。
“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見。”王天邪笑着拉開木門,背對着信子揮了揮手,留下信子一個人在寢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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