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妮,你是不是奇怪我知道你,而你卻沒我見過我?”剛坐下,他開門見山,直接說道,臉上掛着隱隱的笑意,卻是十分的善面。
我紅着臉,沒說話,轉臉看了看曾伯,有些不解。
“那麼大孩子了,還怕生?”曾伯看着我的樣子,不禁爲之一笑,道,“丫頭,這位他其實應該算是你的哥哥,叫劉洋。”
如果我沒有聽過,他姓劉,名叫洋。他喚曾伯叫爸爸,我突然有種恍然大悟,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算是曾伯的乾兒子。
也許是看着我的思索,劉洋微笑的臉上,帶來一絲寬慰,“你應該能猜到我和爸的關係了吧。”
我點了點頭,卻還有些拘束,宇翔開始撥弄着曾伯臉上的白髮,奶聲奶氣的道:“爺爺,爸爸是什麼呀?爲什麼宇叔讓我叫他乾爸爸呀?”
曾伯愣了愣,劉洋也不禁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傢伙突然被人摸了頭,有些瞪圓了眼,朝着他說:“叔叔,你爲什麼要摸我腦袋?這是不禮貌的。”
劉洋高興的颳了刮他的小鼻子笑道:“哈哈哈,小鬼頭,鬼精鬼精的。爸爸呀,是一個人的稱呼,是媽媽的……”他的聲音嘎然而已,看了看我,有些微微的尷尬。
宇翔眨巴着眼睛頗爲認真的看着他,“叔叔,你在說什麼?”
“噢,翔翔,爺爺帶你出去玩好嗎?”曾伯的突然發話,打住了一時的尷尬氣氛,心裡有些堵,說不出味兒。
“曾伯。”
“蘇宇啊,來,陪我們家寶貝去院子裡透透氣去。”
隨着他們下樓的聲音,我的心瞬及順着這客廳陷入沉默,此刻的我,對眼前的哥哥面對着面,相視而無語,不是我不說,而是我找不到話題,如何開場。
“恩妮~”
他的突然開口,讓我呆頓兩秒,眼裡的可視範圍,緊緊的盯着他那無邊的眼鏡,“嗯。”
“剛纔,你在門外,都聽到了吧。”
我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過去,當然,你不能怪二位老人,爸和媽是一對很好很善良的老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
我不可置疑的點頭答道:“我知道。”
“你可以叫我哥哥,如果你覺得不好稱呼的話,當然,如果你不能接受,你可以直接叫我劉洋。”他笑了笑,言語間,盡是善解人意。
“嗯。”我想我此刻應該是一個聆聽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回答方式,是的,我應該做好一個聆聽者,而他,我想他能給我講訴的,或者是他的來歷。
果然,不出所料,他說:“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我姓劉,是曾克教授的乾兒子,可是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父親,唯一的父親,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小跟我的奶奶一起生活,直到考上了大學,進的是他所任教的學校,不幸的是,我的學費是奶奶賣了房子供我進的大學,到第二年,她去世了,累死在煤場上,這讓我很內疚,我的學費也因此沒有着落。我奶奶很年輕,去世的時候,63歲,她一世都在爲我吃苦,而我最後因爲沒錢交學費,而開始厭學,逃課,每個人都有一個叛逆的時段,而我的叛逆,是在奶奶去世後。”
他的言語裡帶着一絲哽咽,這樣的場景,讓我突然想起燕子,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他卻因此停頓。笑了笑說,“我說這些,會不會有些不能適應?當然,這些也確實是些廢話。”
我頓了頓,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忙應道:“沒有,我很願意聽下去。”
他的眼睛裡突然有些閃光,有些欣喜,“真的嗎?”
“是的。”我萬分誠懇的點頭。
他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
他說他坐過牢,這和我似乎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是因爲他的叛逆而付出的代價,偷竊,教育三個月。而我,卻是因爲我對社會的無知,在工作上選擇的失誤,而導致了這場冤獄之災。
他說他也討過飯,在最悽苦的情況下,是曾克,他曾經的老師把他帶到了家中,收養並在他的教導和資助下完成學業。我想這一些我們仍然相似,只是我沒有告訴他,我沒有去考大學,因爲我沒有勇氣和自信。
他說,他現在在加國的某個城市的一所著名大學任教,現在在國內的另一個城市開辦了一所成人自考的教學班級。爲了就是要以更好的方式來幫助和他一樣,差點徹底失去機會的年輕人。這讓我有些砰然心動。
他說,他想要把曾伯和蘭姨接出國,如果我願意,他會爲我辦好出國的手續,我猶豫着,我知道,這個機會對每個人來說,當是不易,可是,我卻無法做出決定,出國固然是好,可是,我卻不止只有兩位父母而已。我深深的明白,我牽掛的太多,我揹負的也太多,那種鐵一般沉重的,卻是一直被我忽略的,是血溶於水的親情,是這一生都無法推卸的責任。
“哥哥,你有心的話,把爸媽接去身邊好好孝順他們就好。我就不必了,因爲我和你不同,我還有一對父母,作爲女兒,責任是別無選擇的。”
“恩妮,昨天在來之前,我和爸有通過電話,聽說你還沒有考取文憑?”
我驀然一驚,他的臉色凝重,接着道:“爸是爲你好,可是有些東西,你如果一旦放棄,這一輩子都會矮人一截。學識很重要,這固然不假,可是這個社會,文憑無疑是證明你學識的東西。我聽爸說,你的底子,可比我那時候,強多了。”
“我~”我想我突然明白了他的來意,也明白了曾伯的用意,這樣的好人,讓我感動。
“這是我的名片,回城以後,先把工作辭掉,按上面的地址找我。費用的事情,不用擔心,你是我的妹妹,我的義務,也是一種責任。”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誠懇,毫不亞於方纔的我。
手捧着那彷彿燙金的名片,我有種如獲至寶,萬般感慨涌上心頭,想哭,死死的壓在喉頭,對他笑了笑,“謝謝你~哥哥。”
“別謝我,我們都應該謝謝爸纔對。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彷彿剛完成一件千秋大事一般。
我心裡一陣陣的輕顫,我是個幸福的孩子,微微的笑着,眼淚水再也無法控制,“是的,沒有他也沒有我的現在。”
“談好了嗎?”蘭姨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一臉含笑的看着我們,我慌忙擦了擦臉,一蹦而起,飛奔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謝謝媽,也謝謝爸。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
蘭姨寬慰的嘆了口氣道:“孩子,你理解就好。我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媽~~”
淚水,有時候是最直接的一種闡述,感動有時候無法表達的東西,只有它最能證明,那是人類最真實的情感——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