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到病房的時候,宇翔跟漠嘯不知道談些什麼,正起勁,打開門的時候見是我,便高興的叫了起來。
“恩妮。”見是我,漠嘯起身朝我問道,“燕子那裡怎麼樣了?”
“還好,醫生說送的太早,得等。”
說這些的時候,我人已經坐在了宇翔的牀邊,摸了摸小傢伙的頭,然後輕聲的說:“翔翔,咱出院好嗎?”
“出院?”這話在漠嘯的嘴裡脫口而出,眉宇糾結的看着我,“醫生同意了?”
我點了點頭。
“媽媽,我真的好了嗎?”宇翔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神情裡透露着期望。
“當然!”寵溺的撫了撫他的小腦袋,我心裡面竟是五味雜陳。
“現在就出院?”他似乎有些興奮。
我含笑的點了點頭。漠嘯一臉沉默的看着我,那肅穆的表情,像極了似在審視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般,充滿着無法看透的神情。
母親的身影閃了進來,我看着一臉不悅的她,心裡有些咯噔,“媽!”
“我問你,燕子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面對母親氣熱洶洶的質問,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木然,其實這樣的事情,母親應該早就知情,就算我們瞞的再緊,可是在當時她卻選擇了沉默,現在的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問這樣的問題讓我的心情又復甦到了方纔的複雜。默默的點了點頭,我不否認。只是漠嘯卻依然好以似暇的看着我,彷彿要在我臉上找出什麼東西來。
“他對燕子負責,可誰又對你負責?!”母親的淚水來的太過突然,聲音忽然的沙啞,甚至哽咽咆哮,我啞然的擡起頭,看見一張充滿蒼桑淚雨滂沱的臉,那一剎那,心尖竟驀然狠狠的劃傷。
“媽~”我努力的平復着自己微帶些酸澀的情緒,撫着母親的背,柔聲安慰,“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宇翔也好,你也好,這就夠了,剛纔你不是還說燕子……”
“住口!”母親怒喝讓所有人都突然怔住。
漠嘯輕輕的拍了拍坐在牀上正一臉呆泄的宇翔,輕輕的說:“翔翔,叔叔給你穿衣。”
他的這句話是在刻意的提醒了我和母親,母親不得不暫時的休止了這場暴雨的發動。
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媽,我去看看燕子,如果你實在見不怪冠嵐,你就在這幫宇翔收拾一下吧。”
“收拾?今天晚上?”
我點了點頭,母親會意的嘆了口氣,喃喃的道:“也好!”
帶上房門的那一刻,腦子竄出一種頭昏目炫,站在原地,我猛然驚覺自己的內心那麼的無力和掙扎,長吁一口氣,望了望頭上那一盞盞灼灼的白光。閉了眼,我告訴自己:堅持下去。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麼狀況,但是聽吉娜說,護士已經打過招呼了,燕子很快就要生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心裡泛起點點欣喜,其它人臉上的神情都同我一樣,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冠嵐,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微微的沁着汗水,看得出,他很期盼,也很緊張,我心裡悄悄的滲出一絲難過,不爲別的,還是因爲宇翔,母親說的也許很有道理,我總是沒有想過自己,可是她不知道,她說這話完全是因爲她想着我,因爲我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大概也忽略了,我正是遺傳了她的這個特點,自從有了宇翔後,我就沒有想過自己,我所有的努力和目標,爲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宇翔。
產房的門打開了,一陣陣清脆的嬰兒啼哭傳了出來,驚喜,歡呼,吉娜和梅麗的臉上上演着淚雨大戰,兩人無比驚喜的相擁而泣。
“生了!姐,聽到沒有?燕子姐生了~”阿甘的臉上也掩不住興奮異常。
此刻的我,眼神卻依然落在另一個人的臉上,冠嵐緊緊的盯着產房,神情頗爲複雜,他看了看我,發現我也看着他,我努力裝作釋然的給他一個笑容,淡淡的說:“燕子需要你!”
聽到這話,他微微怔了怔,眼神裡突然有種無法言語的複雜,有喜悅、有不安、有慌亂、有緊張、還有掙扎,良久,他努力的擠了發僵的脣,朝我說:“謝謝!”
他說這話的時候,直覺讓我想要逃走,周圍頓時陷入一團沉默。每雙眼睛都齊齊的刷向了我,我無法直視冠嵐眼裡那深深的內疚和愧意,那有一種致命的窒息。讓我這樣的,並不是我對冠嵐還存有什麼幻想,這只是一種本能,一種被曾經深愛過的人拋棄後的後遺恐懼症,我不是神,只是一個凡人,我說我不恨,那麼我會努力的說我不恨,但我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因爲我無法想象在我艱難的生下宇翔的時候,他又在哪裡?他是不是也一樣有現在這樣的擔心。
想到這裡,我的心狠狠的抽搐,這不是嫉妒,這是本能。
燕子很快被推了出來,她虛弱的躺在產牀上,汗水和淚水打溼了已經混亂的髮絲,不待我們的多想,全部呼啦啦的一轟而上的接過護士手裡的牀,迅速的把她推回了房間。
“是個兒子!”這個消息從燕子嘴裡出來的時刻,她一臉幸福的對上一旁滿臉欣喜和內疚的冠嵐,他緊緊的抓着她的手,放在脣邊,眼角閃動着淚花,那場景,窩心的讓我想哭,他該會好好照顧她的吧,燕子你要幸福~
“恩妮,乾媽呢?”燕子問這個的時候,讓我有些驚訝,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母親和燕子就有了這樣的契約,乾女兒?我有種苦笑的衝動,笑的不是燕子,而是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悄悄的把燕子與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來。
我躊躇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因爲我根本不知道母親現在的情緒,她還能不能遵照她們之間的契約,只好說:“媽她……”
母親恰好在這個時候進來了,手裡還端着一個保溫盒,我驚訝母親的迅速,甚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食盒,呆呆的看着母親那一如從前溫和慈祥的眼,她動作柔和麻利的把食盒打開,我突然有種衝動,母親該不會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吧?一把就要上前阻止,誰知道,母親瞪了我一眼:“燕子是我的女兒,我自己來。”
我詫異的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母親一勺一勺的喂着燕子雞湯,一臉慈愛的樣子,讓我心頭一陣陣的溫暖。我的母親,原來她是那麼的慈愛……
“燕子,你好好休息,有他陪着你,我們就放心了,先走了啊!”喂完燕子後,燕子還緊緊的抓着母親的手,母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滿是欣慰的樣子安慰道。
“媽~”燕子的眼裡閃爍着光芒,整張臉又哭又笑的幾盡扭曲,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燕子,你現在還很虛弱,好好休息一下,有冠嵐在,寶寶那你也安心一下。”我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滿腦子有些不聽使喚的想,再這樣下去,我會越發的感覺到無窮的尷尬,走吧,別讓宇翔等太久~
“Anne姐,我也留下照顧燕子姐。”吉娜的臉上忍不住高興的朝我道。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不待燕子說話便退出了房間,那樣的溫情氣氛我有些無法抵禦,尤其是面對我兒子的父親,那個曾經負心於我的男人,如今那麼一臉父慈夫憐的對着我的好友。那種錐心的難過無以言語。
“恩妮?你還是沒有原諒我?”
到走廊的時候,冠嵐追了出來,母親走在我前面,轉過身,換了一臉的憤慨,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媽,你先走!”
她看了看我,我平靜的朝她一笑,她終是無可奈何的朝宇翔的房間走去。
幽幽的轉回頭,我冷漠的迎上他的臉,“你現在應該是呆在燕子的牀前,而不是來追我。”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愕然,然而馬上恢復了一臉的焦灼,一把拉着我的手,說:“恩妮,我~”
抽回我的手,他拉的並不重,我冷冷的一笑,“別在這裡上演負心大戲,我受不起!”
“我知道,你是一會原諒我的,我只是想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的照顧燕子,因爲我愛她。”
我淡淡的一笑,有些陌生的看着他,他在說什麼?在向我示明他的真情嗎?還是在向我宣告,他曾經也這樣在乎過我?或者是表明他的悔過之心?罷了,何不放開自己?
“你聽好了,陳冠嵐,在我的眼裡,沒有原諒不原諒!你好好的收回自己的良心就好,照顧好燕子,別負了她!我們之間,早已經煙消雲散,別再跟我說原諒不原諒,這字眼兒,在我的字典裡找不到……”
沒有硝煙,沒有戰火,我的決然,像極了一陣狂風,絕意的捲走了我極不願留下的牽連,我的話帶着刺,沒有別的目的,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在他心裡永遠都埋着一根刺,他可以對不起我,但我沒有理由去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