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建業就帶着蘇小軟一起坐車去了省城。
兩人一路上換了四五次的車，總算是順利的抵達了省城的罐頭廠。
蘇建業領着蘇小軟說明了來意，又拿出謝書記給寫的介紹信，這纔算是進了罐頭廠，也見到了這裡的負責人。
過來招待他們的，是罐頭廠的一個部門主任。
畢竟只是過來買他們淘汰下來的舊設備的，實在是沒必要讓廠長親自出面。
蘇小軟知道人家這是看輕了他們，畢竟他們來自鄉下。
蘇小軟倒是不介意被人看輕，事實上這樣的話，他們砍價倒是可以更順利一些。
越是表現出怯懦且無知的樣子，對方越是以爲他們好糊弄。
蘇小軟藉口自己對這裡好奇，所以想着四處看看。
蘇建業連忙解釋道：“這孩子沒見過罐頭是咋生產出來的，所以有些好奇，要不就讓她看看？”
“行，看吧。這孩子多大了？”
“哦，還小呢，現在上學呢。這不是正好暑假嘛，就帶着她出來玩兩天。”
主任點點頭，“那咱們去那邊看看設備。”
話落，他又囑咐蘇小軟道：“小姑娘，可以四處看，但是不能隨便動手摸啊。”
“知道了，謝謝主任叔叔。”
蘇小軟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再在這裡挖兩個技術工回去，可是轉了兩圈之後，又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爲啥？
人家在省城的廠子裡當着好好的技術工，爲啥要去你們窮鄉下？
而且這省城的工資是固定的，也不存在剋扣的現象，傻子纔會跟你走呢！
蘇小軟嘆口氣，這年頭挖人的確是有些難呀。
不過，也不算是毫無所獲。
一臺封口機的機前，有兩個工人正在那裡聊天呢。
“你說肖然這回可咋辦？他得罪了廠長，本來就是個臨時工，雖然學會了這一套工藝流程，可是廠長不讓他上了，又有啥用？”
“還能咋辦呀？不行就下鄉唄！”
蘇小軟微微挑眉，往那邊挪了兩步，以方便自己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現在家裡頭如果有合適的子女並且既沒有上學，也沒有工作的，就只有下鄉一條路。
但是現在的工作多難找呀！
多少人都是拿錢買工作都沒機會呢。
“你說肖然是不是傻？那廠長家的千金看上他了，這不是好事兒嗎？咋就不知道服個軟兒？”
一名戴眼鏡的男青年輕蔑道：“這話可別再說了，要是我，我也肯定不能答應的。那廠長家的閨女都我大了？而且還是離過婚的，帶着兩個孩子，人家肖然今年纔多大？正經的高中畢業生，十八歲的年輕人，人家找啥樣的對象找不着？”
旁邊的男人撇撇嘴，又點點頭：“這倒也是，人家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呢，找工作興許也沒那麼難。不過廠長家的千金也的確是年齡上大了點兒，長的倒是還行。”
眼鏡男又輕嗤道：“還行個屁！你看看那腰都多粗了！都趕上食堂那李大爺的腰身了。”
這話一說完，兩人便是一陣笑。
很顯然，這個肖然是被廠長給逼的要丟工作了。
“要說肖然也是可憐，這工作可是他自己憑本事考進來的，實習期一個月，人家成績可是第一，當時就因爲肯答應這門婚事，硬生生的給他弄成了臨時工。不僅工資少，而且還不穩定。這不，現在廠長一句話說是不需要人了，那你就得滾蛋！唉，還真是不公平呀。”
眼鏡男搖頭道：“在權勢面前，何來的公平？算了，咱們也就是個小老百姓，操這麼多心幹嘛？以後這種話也少說，萬一再被人聽着了告到廠長那裡去，咱倆也得丟工作。”
一聽這個，另一個男人連忙警惕的四處看了看，隨後消停了。
蘇小軟走過來，笑眯眯道：“兩位哥哥，我想問一下，你們剛剛提到的肖然，是不是曾經在省城一中讀高中的那個肖然呀？”
眼鏡男一愣：“應該是吧。肖然好像就是那裡畢業的，你認識他？”
蘇小軟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我有親戚在省城一中教書，他跟我提過有一位叫肖然的同學成績很好，讀書也很努力。”
“那就應該是他了。”
蘇小軟又道：“那這個肖然今天上班了嗎？”
“沒有。廠長把他給開了。”
蘇小軟立馬皺眉道：“這樣呀。那兩位哥哥知道這個肖然住哪兒嗎？我和我爹今天進省城來，也是有事情要辦，正好有位老師讓我給肖然帶封信，我原本還想着去一中打聽一下肖然的住址呢，沒想到聽到你們說話，如果你們知道，麻煩你們告訴我吧，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眼鏡男的眼神閃了一下：“你來帶信，咋不知道他的地址？”
蘇小軟一點兒也不慌：“老師是讓我帶到省一中去找一位劉老師的，說是拜託他轉交，我老師也不知道肖然的住處。我這不是剛巧聽到了你們說話嘛，如果不方便的話，那我就再跑一趟省一中，只是我爹還在那邊跟主任商量事情，我是擔心晚了沒有公交車。”
眼鏡男心中的疑慮打消，主要是肖然家那麼窮，也沒有甚麼值得人家惦記的，遂點點頭道：“哦，算了，我告訴你吧，他住的離這廠子也不算遠。”
蘇小軟從書包裡拿出紙筆，仔細地寫清楚了肖然的住址，然後又笑着道了謝，給兩人塞了一小把的大白兔。
“謝謝兩位哥哥了，那我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蘇小軟快速地到了蘇建業那裡耳語了一番之後，就大大方方地出了罐頭廠。
蘇建業這裡還在跟這位主任哭窮，還說自己也是沒辦法了，領導就給了這麼點兒錢，如果他不能完成採購任務，那就只有挨批評的份兒了。
其實，主任也知道這一套淘汰下來的舊設備值不了多少錢，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拿些好處而已。
這批設備原本是有一家縣級的罐頭廠來定下的，可是後來又反悔說不要了，廠裡頭因爲這舊設備，也是急得團團轉呢。
舊設備賣不出去，又不能輕易地挪到庫房裡，那新設備來了安裝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