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師要走了?”
這個消息引發了朝鮮百姓的擔憂,按照老一輩的話,以後朝鮮肯定是內鬥不斷,百姓將成爲炮灰。
“不行,王師不能走!”
於是一大早,朱瞻基剛出門,就發現外面已經被堵住了。
“殿下,王師不能走啊!”
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帶頭跪下,頓時朱瞻基視線所及,全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這是爲何?快快請起。”
朱瞻基親自扶起老人,“此處畢竟是朝鮮,我部按照計劃,在平息了倭寇之後,就得趕回大明。”
這話裡的意思夠清楚了,老人聞言就回身道:“諸位,王師若是走了,老夫敢說一句,今日在場的人,一年後將十不存一!怎麼辦?”
這時人羣中有人喊道:“朝鮮本就是大明的藩屬,現在就該正本清源,我們也是大明人!”
“對,我等都是大明人!”
“殿下,懇請恩准,讓我等重歸大明吧!”
“……”
朱瞻基‘爲難’的道:“此事還需再議!”
“殿下,外臣抓到了和倭寇勾結的人!”
崔仁的到來把氣氛掀到了最高潮,特別是看到被抓的大多是豪紳和官員後,人羣中就有人喊道:“殺了他們!”
“撕碎這些狗官!”
“上啊!”
人羣突然躁動起來,接着就蜂擁而至。
“你們要幹什麼?來人啊!”
崔仁得感謝自己躲得快,不然現在他已經沒人型了。
先是暴雨般的雜物覆蓋了那些人,接着百姓一擁而上,拳打腳踢,甚至還有用牙齒咬的。
崔仁面無人色的逃進了院子裡,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
“殿下恕罪。”
朱瞻基搖搖頭,只是關注着那些百姓的舉動。
“百姓是盲從的,也是趨利的。”
方醒出來了,他看到那些百姓就像是喪屍般的在撕咬着那些人,心中說不出個滋味來。
看到兩人要說話,崔仁聰明的從側面拐了出去。
“德華兄,看到這些朝鮮人,我就想到了歷代百姓的揭竿而起,開頭想必就是這樣的吧。”
“百姓看似愚昧,可國家的主體終究是他們,所以如何提高百姓的生活水準,這是第一要素。”
幾個百姓從前面擠了出來,手上和身上全是血跡,甚至有人的嘴上還在流淌鮮血。
而這個鮮血當然不是他的!
“可怕!可畏!”
楊榮也來了,他唏噓道:“無知啊!”
“誰造成的無知?”
方醒隱含譏誚的道:“壟斷學識傳播的渠道,這是誰幹的?是誰在支持愚民?”
楊榮苦笑,這時人潮已經散開了,那二十多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連最親密的人都無法辨認。
“百姓不可愚!”
……
漢城府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朝鮮。
茫然是第一反應,第二反應就是惶恐。
方醒在等待着,整個朝鮮都在等待着。
“必然會有人不甘心!”
張輔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用雷霆手段撲滅第一場叛亂。
“黃海道叛亂!”
沒有讓人等多久,第一個野心家出現了。
……
黃海道離漢城府很近,以至於方醒率領聚寶山衛和五千騎兵在半道就遇上了。
“兩萬餘人,大半是農夫!”
辛老七搖搖頭,覺得這真是操/蛋。
這裡是一片開闊地帶,那些叛軍在看到聚寶山衛後,就亂哄哄的往前衝,結果兩輪排槍之後,就作鳥獸散。
“令騎兵出擊!”
令旗搖擺,早已穿插至兩側的騎兵從遠處奔襲而來。
看到那些叛軍四處亂跑,方醒也覺得沒趣沒味的。
“這仗打的!”
兩萬多人,傷亡不過是兩千不到,其他人全部像羊一樣的被驅趕回來。
方醒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他吩咐道:“頭領以上的全家處斬,傳首朝鮮全境,其餘的……三族之內,全數驅趕到奴兒干都司以北。”
“三族?”
這個消息馬上讓整個朝鮮噤若寒蟬!
真是魔神啊!
居然牽連三族,以後就算是有人想謀逆,可誰敢跟隨?
可在實際操作中,三族的範圍被擴大化了,最終幾十萬人被強制遷徙到奴兒干都司以北定居。
“那邊全是野人,大明一直找不到好藉口深入,正好讓朝鮮人去試試。”
“這是陛下的決斷。”
……
傅顯帶着船隊來了,加上從大明緊急調來的大批船隻,規模駭人。同時朝鮮的補給也源源不斷的在往對馬島輸送,還有女真人在華州屯田的糧食,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時機已經到了。”
在大廳裡,方醒指着地圖道:“最新的消息,倭國目前已經成了一個混亂之地,退位的小松天皇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幕後到了臺前,把所謂的光天皇給擠到了病牀上,而幕府大亂,有擁立足利義持兒子上位的,有要重新還政天皇的,失去大名的統御之後,倭國遍地硝煙,如果大明不介入,那麼這場戰事將會持續百年以上。”
楊榮撫須道:“羣雄共逐之嘛!倒也不奇怪。”
張輔最近惡補了一番倭國的人文地理,也說道:“既如此,那大明必須要以雷霆之勢掃平各方動亂,只要稍有遲緩,在大明的威脅之下,各方勢力必然會聯手禦敵,到那時代價太大了。”
朱瞻基端坐上首,楊榮無意間看了一眼,居然在那張年輕的臉龐上看到了威嚴。
尼瑪!難道是我老眼昏花了嗎?
“既然如此,那便準備吧!”
朱瞻基感覺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次出兩萬騎兵,朱雀衛和聚寶山衛也去,英國公在朝鮮主持大局。”
瞬間氣氛一滯,楊榮撫須不語,方醒也想到了問題的所在,只能對張輔報以安慰的目光。
“臣當平息朝鮮上下,力保不失。”
張輔沒有苦澀,反而是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安排。
議事之後,張輔和方醒找了個地方喝茶。
茶不是好茶,因爲好茶已經被一把火全燒在了王宮中。
張輔面色平淡的喝了口茶,“德華莫不是以爲我會有怨言?”
方醒乾笑道:“大哥胸襟寬闊,自然是能屈能伸。”
張輔指着方醒笑道:“你啊你!胡言亂語!我哪有什麼胸襟,不過是君臣遷就罷了。”
“我張家自元末時就是將門,及歸大明,家父也跟隨陛下靖難,在軍中的交情太多了,否則此次還真沒你什麼事。”
張玉是靖難功臣,張輔繼承了他的遺澤,在軍中開始嶄露頭角。
在父子兩代人的耕耘之下,張家已經成爲大明頂級的將門,在軍中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這樣的將門,若是再來幾個滅國之功,張輔覺得以後會很危險。
“是我主動和太孫說了此事,算是避嫌吧!”
方醒拱手道:“大哥果然是當機立斷,不過若是用舉世皆敵和交情滿天下交換,大哥想要哪一個?”
張輔有些迷茫:“是啊!你雖是惹了衆怒,可卻可以由心做事,而我呢!家族啊家族……”
這個年代做事首先得考慮家族,如若不然,張輔自然有手段讓君王不再猜忌,自然可以縱馬沙場。
可……
“家國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