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安看到方醒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纔的表演過火了。
可當着這麼多人,特別是那個太監在,陳建安覺得方醒肯定不敢亂來。
同樣是太監的馬騏,他的威風和貪婪同時在交趾流傳,幾乎可止小兒夜啼。
“迷途而知返,善莫大焉。”
方醒下馬把陳建安扶起來,板着他轉過身體,面對那些跪在地上的叛軍大聲說道:“陳先生此舉當爲交趾典範,本人大明興和伯方醒,必然會爲陳先生在陛下的面前請功。”
陳建安僵硬的在笑着,他不敢做出一個能讓人誤會的神色來,否則他相信方醒絕對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放下刀槍,依次出來!”
方政帶着騎兵在外圍,聚寶山衛在內圈,而這些叛軍在看到陳建安和方醒攜手後,都乖乖的出來,任由被繩子捆住。
方醒放開陳建安的手,和煦的道:“陳先生此舉深明大義,稍等片刻,等紮營完畢,本伯請陳先生喝酒。”
徐景昌和王賀都在邊上,看到方醒讓人如沐春風的安撫着陳建安,不禁都有些不解。
“難道方醒改主意了?”
徐景昌是來學習的,所以只有旁聽和建議的權利,而王賀則是覺得方醒爲人不錯,就是……
想起在臺州府的舊事,王賀打個寒顫,乾脆就去寫奏摺。
陳建安被人帶下去治傷後,徐景昌不解的道:“咱們不進清化府嗎?”
在外面宿營哪有進城舒坦,已經風餐露宿很久的徐景昌伸手在腋下摸了一把,然後放在鼻下嗅了嗅,覺得自己比叫花子還臭。
方醒淡淡的道:“在城裡動靜太大了,被人看到不好。”
“動靜大?”
徐景昌懵逼的問道:“你想幹啥?”
“不幹啥,只是想問問那位陳先生,對交趾目前的看法而已。”
“沒啥好問的,哥哥我覺得直接把他綁起來送回金陵算了。”
徐景昌從不認爲該給異族禮遇,這一點武勳們大多如此。
方醒搖搖頭,讓人去請清化知府來,然後和徐景昌去了邊上的一條小溪洗澡。
兩人找了個地方下水,方醒拿出一塊聞着香噴噴的香皂來,把自己的身上弄得全是泡沫,然後遞給了徐景昌。
“香胰子?”
徐景昌不是土包子,宮中御用的香胰子他也是有的,只是方醒的這個塊頭有些大,而且看着顏色亮麗,香氣撲鼻。
“對,就是香胰子。”
方醒很坦然,香胰子又不是什麼稀罕貨,而且他並不認爲自己應該去弄穿越人士必備的肥皂財。
正搓洗着,辛老七大步過來稟告道:“老爺,陳建安招供了。”
尼瑪!方醒,你娃果真是心狠手辣啊!
想起方醒先前笑意盈盈的舉起陳建安的手,兩人好的和斷袖差不多,可轉過臉居然就開始刑訊了。
徐景昌想起自己剛開始時輕視方醒,讓下面的人去佈局請方醒來見面,現在看來方醒當時真是寬宏大量啊!否則……你懂的。
“陳建安說,他在俄樂縣有一位朋友,雙方已經約定好了,那人藉口來府城辦事,然後暗中接應他。”
“看來還釣到了一條小魚兒,很好。”
方醒點點頭,吩咐道:“讓清化知府多帶些人來,就說定國公請他們吃飯,一定要把那人給帶來。”
辛老七領命而去,徐景昌若有所思的道:“看來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方醒,交趾看來不是個善地,瑪德!哥哥我選錯地方了。”
方醒用毛巾擦着頭,聞言就挑眉道:“那你可以回去,我保證讓人把你安全的送到雲南。”
“扯淡吧你!”
徐景昌赤條條的從溪水中站起來,衝着上游看到大軍後惶恐離去的幾個交趾妹紙喊道:“交趾好啊!有甘蔗,有糧食,還有柔順的女人,老子要在這裡紮根了,哈哈哈哈!”
清化知府金滿倉有些鬱悶,他覺得徐景昌和方醒應該是故意不進城,好讓自己去拜見他們。
“去叫那個叫做黎利的巡檢,就說是聽聞他勇悍過人,本官想讓他在定國公的面前掙個臉面。”
“還有,多叫些交趾官吏跟着去。”
於是等出時,隊伍就變得相當的龐大:總計文武官員三十多人,加上隨行的那些軍士小吏等,已經過了兩百大關。
一行人騎馬的騎馬,走路的走路,就是沒人敢坐轎子。
因爲林羣安來通知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家伯爺說了,坐轎子的都是女人!”
而女人自然是不能進軍營的!
等到了營地,外面兩排身材高大的軍士在昂列陣。
“果然是我大明虎賁啊!”
大明籍的官吏看到這些軍士站着紋絲不動,心中不禁生出些自豪來。
而交趾官吏的表情就複雜了許多。
阮帥雖然在交趾人的眼中就是個流寇,專門禍害交趾豪族和百姓的流寇,可好歹他的存在能證明交趾人依然還有武裝。
據說阮帥就是覆滅在眼前這些手持火銃的軍隊手中,而且是毫無抵抗力。
進入營中,眼中的一切都是這般的井井有條,那些在營中行走的軍士們絲毫不亂,彷彿有一把無形的尺子在規範着他們的言行舉止。
“那些叛逆太弱了,連近身都不能,就被咱們給打的跪地投降,不過癮啊!”
“可不是嗎,阮帥還好些,好歹能扛得住一炷香的時間,可陳建安太差了呀,直接被嚇得膝行向咱們投降……”
“哈哈哈哈!照這樣下去,咱們就可以回家過中秋了!”
幾個軍士昂從邊上走過,並未如清化府城中那些軍士般的一臉惶恐,有的只是自信。
這和以前那些大明軍士不一樣啊!
“止步!”
走到一個大帳的前面時,一個大漢伸手攔住了他們,同時左右兩邊都冒出來一羣軍士,虎視眈眈的盯着金滿倉一行人。
“等着!”
看到大漢進去,有人就在金滿倉的身邊抱怨道:“大人,這比細柳營還要嚴苛啊!”
這是說徐景昌和方醒在賣關子,欺負文臣。
可當大帳被掀開,走出兩個男子時,這些牢騷都不見了,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見過定國公。”
“見過興和伯。”
徐景昌忍着打哈欠的**,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就開始走神了。
而方醒的目光在人羣中掃過,笑道:“今日大敗叛逆,逆陳建安束手,清化府也可以安穩了,所以定國公和本伯就請了諸位來一起慶功。”
人羣中的一個男子垂隱住了自己的神色,可緊握的雙拳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