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楊宛如來訪

卻說待客人散盡後,黛玉還意猶未盡,見賈敏一臉疲倦,便扶了她進房,讓她歇上一覺。

賈敏揉了揉眉心,見黛玉眉目舒展,只是目中擔着擔憂,知道黛玉擔心她,心中慰貼道:“今天高興吧?”

黛玉伏在賈敏懷中,柔柔的道:“謝謝孃親。”

“你這孩子,還跟娘客氣?”賈敏笑着揉了揉黛玉的秀髮,見被她弄散了,一面攏起來,一面道:“我見你與一個小姑娘談得很高興,那是誰家的小姐?”

黛玉道:“楊指揮家的楊大小姐。”

賈敏笑道:“倒是聽聞這家小姐性子素爲沉穩,你和她交好倒是不錯,只是她爲人有些清高,不會像那於小姐那樣給你臉色看吧?”

“哪能呢!現在於蘭也不給我臉色看了,她今天還謝我了呢!說起來還是得謝謝孃親。”黛玉撒嬌道。

賈敏微笑,“這也是她運道好,剛好有那麼一戶人家不在意她那些名聲。”

“如果不是娘你做了保,人家怕也不會接受。孃親,我有點擔心,於蘭今日看來雖有心悔改,但我擔心她還是有些改不了她的小姐脾氣,到時候夫妻不和,反倒壞了孃親做媒的名聲。”

“這個你放心,那家公子也是個和善的,且今日孃親細細觀察,那於蘭怕是真個改了。”說完,賈敏又笑道:“既然事後知道擔心,怎的事前不知道替娘想一想?”

黛玉垂下頭,一臉羞愧,“對不起,孃親,我……”

賈敏抱住她,輕輕安撫,“好啦!我們是親母女,還有什麼說不得的,你既求到孃親手裡,孃親自然會幫你辦得穩妥。你還是小孩子心性,太過心善,這點不是壞事,但是要記住,善心不是對任何人都起作用,就有那白眼狼,你對她千好萬好,對她處處施恩,她也不會記得,說不得她會爲了別的事,反咬你一口,賣了你。”

“當然孃親也不是讓你收起你的善心,用最壞的眼神看人,而是要你保持警惕,不要輕易去許諾答應人,輕易送出自己的善心,要看這個人值不值得,妥不妥當讓你付出善心。不指望她回報,但是絕不能讓她恩將仇報。明白嗎?”

黛玉點點頭,驀然心頭一酸,這一世有孃親在真好。

母女倆抱在一起良久,黛玉道:“孃親,我想過兩天給楊小姐下帖子,請她過來玩,好不好?”

“嗯,只要你喜歡,怎麼樣都行。”賈敏溫柔的回答。

黛玉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過了兩日,黛玉果真給楊大小姐楊宛如下帖子,收到帖子,楊宛如很快便來了,進了府,楊宛如恭敬的給賈敏行了禮。

賈敏笑道:“跟在自己家一樣,別拘束。我這裡有點事,便不陪你了。便讓玉兒陪你到她院裡坐坐吧!”

楊宛如答應着,跟着黛玉下去了。

兩人回到黛玉院子,到了走廊上,膽小鬼正站在架子上踱來踱去,見黛玉來了,撲扇着翅膀嘶啞着聲音喊道:“姑娘來了,七巧,快掀簾子。”一面叫着一面要往黛玉身上撲,黛玉連忙退後幾步,惱道:“不許過來,扇得我一頭灰,再過來將你關籠子。”

那膽小鬼聽了,嚇得連忙飛回架子,好不容易不用住籠子,才住回去怎麼肯依。

黛玉對楊宛如一笑,挽了她到了架子前,扣着架子對楊宛如道:“它叫膽小鬼,平日裡最瘋了。”

楊宛如豔羨的看着鸚鵡,黛玉道:“你想摸它就摸吧!它很乖的。”又對膽小鬼道:“好好站着給你家楊姑娘摸摸,如敢亂動叫豆豆來。”

膽小鬼驚叫,“豆豆,豆豆……”

黛玉輕輕的拍了它一下,“作死呢!再叫它真來了。”膽小鬼才收起翅膀,閉着眼睛讓楊宛如摸。

楊宛如摸了摸它光滑的羽毛,才嘆道:“這麼聰明的鸚鵡,卻是第一次見到。那豆豆又是誰?”

黛玉啞然,豆豆可不能見人,便掩飾道:“是我家養的一隻貓,不知道到哪裡野去了,今日怕是見不到了。”正說着,黛玉便瞧見膽小鬼一副鄙視的眼神看着她,也不睬它,拉了楊宛如進了房。

兩人剛坐定,便聽得窗外有唸詩聲,

“春欲暮,滿地落花紅帶雨。惆悵玉籠鸚鵡,單棲無伴侶。南望去程何許?問花花不語。早晚得同歸去,恨無雙翠羽。”接着是一聲長嘆。

兩人面面相覷,然後相視大笑,楊宛如捧着肚子笑道:“哎喲,你們家鸚鵡真好玩,還會念詩。”

黛玉也笑,“不用理它,瘋慣了,等下沒人理它,便不做聲了。你喜歡的話,也可以教它唸詩。”

兩人笑了一會,才揉着肚子停了下來。楊宛如嘆道:“如此靈氣的鸚鵡卻從來沒見過,我見過的也只能僵硬的學幾個簡單的字的。”

黛玉見她豔羨,卻也無法,這是林如海送與她的,她不能轉贈給他人,便轉了話題,說起那日的綠梅,心中遺憾花期太短。

楊宛如聽她這樣一說,便道:“說起這個,我那日回去後,便想了兩首詩,你且給我看看。”

說着掏出一個荷包,從荷包裡扯出一卷紙,展開一看,上面寫着兩首詩:

綠萼梅

黃雲隨襪知何處,招得冰魂付北枝。金谷樓高愁欲墜,斷腸誰把玉龍吹。

綠萼梅

萼綠華堂艮嶽東,梅花萬數繞離宮。宣和舊事無人記,粉面含悽向朔風。

黛玉見那字體端麗,人說字如其人,卻也不錯,又評那詩,“卻是淒涼了一些。”

楊宛如想了想方笑道:“這等愁緒卻不該我等該有,罷了,撕了吧!”說着便要動手撕紙張。

黛玉連忙攔住,“雖然淒涼了一些,卻是你的一番心血,你不要,送與我,做個留念。”

楊宛如見黛玉這樣說,心中頓起知己之感,將紙條遞到黛玉手中,道:“這也不是什麼好的,既然你要,便給你罷。等我回去再作幾首好的,送與你。”

黛玉笑道:“那敢情好,可要用那種大幅紙張寫好,好方便我裝裱。”一面說一面將手中捲起的紙張壓在一本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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