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漫長的,黛玉看了看手中的懷錶,嘆了口氣,都走了半個時辰了,那山脈還在朦朧中。
左右看了看,離她十來米處有一塊大青石,走過去一看,大約一人來高,深陷泥裡,地上的一截佈滿灰塵和青苔。
黛玉撿了石頭突出的一個小角坐下,掏出繡花手絹,擦了擦汗,身下的青石隱隱傳來一絲涼意,讓她舒坦到了骨子裡。
……
“姑娘醒了嗎?”王嬤嬤手裡端着一盤點心問坐在門口的七巧,七巧站起身,迎了上去,接過王嬤嬤手中的點心,笑道:“媽媽剛回來就忙這忙那的,姑娘知道了,非說我們偷懶不可,我扶媽媽先去歇歇吧!等姑娘醒了,我便打發人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可好?”
王嬤嬤笑道:“那便勞煩七巧姑娘了。”七巧雖是黛玉身邊的一等丫鬟,但她資格老,又是黛玉的乳母,倒當得起這一扶,兩人說說笑笑的進了王嬤嬤的房裡。
少傾,七巧笑着出了門,見黛玉房中還是沒有動靜,才鬆了一口氣,正要坐下繼續做針線,黛玉在裡面叫道:“七巧,我要吃茶。”
七巧應了,親自倒了茶送了進去。見黛玉沒有一絲剛睡醒的朦朧,反倒像醒了很久似的,七巧暗笑自己多心,喂黛玉吃了茶,又見她眉目靈動,滿臉笑意,心中動了動,但她畢竟不是多話之人,對黛玉的心思,只要黛玉不說,她也不會追問。
倒是黛玉臉上滿滿的高興,眼眉皆含着得意,見七巧不似玲瓏一般喜歡好奇的追根究底,心中不由有些泄氣,但是那種得意不說出來,壓在心中也不好受,便道:“七巧,你猜猜我爲什麼這麼高興?”
七巧想了想,“可是姑娘做了什麼美夢?”
黛玉一愣,抿嘴笑了起來,“可不是做了美夢,我呀夢見我得了一樣極好玩的東西。”
七巧見黛玉一面說眼中還透着歡喜,心想:“姑娘畢竟是小孩心性,連做夢都夢見好玩的東西,平日裡總見姑娘小大人似的,今日看來姑娘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麼。”
七巧見黛玉繼續帶着渴望的眼神望着她,那漂亮的眼睛裡似乎在催促,你快問呀!你快問呀!
七巧忍住笑問道:“那是什麼極好玩的東西呢?”
黛玉剛要說出來,又卡住了,她剛說是做夢了,現在拿出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黛玉懊惱的嘆了口氣,“算了,不說了。”
七巧想:“是了,這只是夢裡的東西,夢醒了便沒了,姑娘也是失望的,便是說了也沒用。”便安慰黛玉道:“嗯,等老爺回來,讓老爺給姑娘尋更好玩的東西。”
黛玉啞然,見七巧誤會了,也不解釋,讓七巧伺候着穿好衣衫,還特意選了那件九成新的繡折枝梅花領藕合色錦緞對襟大袖衫,梳洗完畢,便往林甫處而去,她有點興奮,或許她可以跟弟弟分享一下。
到了林甫房裡,小林甫已經起來了,正被奶孃伺候着一面穿衣衫一面吵着要見姐姐,見黛玉進來,便歡呼起來。
黛玉笑着坐在一旁看他穿衣,等林甫收拾好了,便讓衆人退下,姜奶孃有些遲疑,夫人可是再三吩咐她不得離開小公子半步的。
這時,王嬤嬤也趕了過來,笑道:“姑娘這是做什麼?小姐弟還有了秘密不曾?來嚐嚐奶孃做的點心,你往日裡和小公子可是最愛吃的了。”
黛玉抱住王嬤嬤的手臂撒嬌道:“好媽媽,就一會兒好不好?你們就在門口守着就是啦!我們又不會亂跑,就在炕上坐着。”
王嬤嬤見粉團一般的黛玉跟她撒嬌,心都軟了,連聲答應,“好,好,都依姑娘。”
說着便要出去,見姜奶孃在那遲疑,便一把拖了她,“姑娘要跟小公子頑,我們在門口伺候着就行了,這簾子打起,裡面的情形一清二楚的,小公子要有事,一叫便到,怕什麼。”
姜奶孃被她這一說,踉踉蹌蹌的被她拉着出去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們也魚貫而出。
林甫好奇的看着這一切,等衆人都走光後叫道:“姐姐?”
黛玉神神秘秘的湊近林甫,小聲道:“甫兒,姐姐給你看一樣東西哦!很好玩的,但是你保證不告訴任何人。”她迫切需要一個人跟她分享這個讓人興奮的秘密,左右看來倒是三歲的弟弟跟靠譜一點。
林甫小臉嚴肅的點點頭,連聲保證。黛玉知弟弟信譽良好,便朝外看了看,將身子擋住外面的視線,從大袖中掏出一樣東西。
林甫張大了嘴吃驚的看着姐姐手中的東西,小手指着那東西死命的抖呀抖:一隻胖乎乎渾身雪白,只有兩隻眼睛周圍一圈黑毛的袖珍小老鼠,瞪着兩隻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趴在黛玉的手心好奇的看着周圍,見林甫如此模樣,它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姐姐,姐姐……”小林甫口吃起來,尖叫道:“老鼠啊!老鼠啊!姐姐,快扔了它。”
外面的人聞聲搶了進來,問道:“小公子怎麼了?老鼠在哪裡?”
黛玉飛快的將老鼠收在袖子裡,狠狠的瞪了一眼林甫,咬着牙笑道:“哪裡來的老鼠,我這不是在給小公子講故事嗎?”
衆人恍然,姑娘給小公子講故事的事情,她們都知道,聽聞是因爲聽故事而叫起來,衆人笑了起來,告罪退了出去。
黛玉待衆人都退下,轉頭一看,小林甫大眼裡含着淚花可憐巴巴的看着她,不由撫額,太打擊人了,深吸一口氣,綻出一絲笑容,“甫兒啊!你要知道這可是天鼠哦!你知道什麼是天鼠嗎?”見林甫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便繼續誘拐道:“它是天上來的,身上帶有仙氣,所以特別聰明……”話還沒說完,袖中便傳來一陣疑似笑聲的叫聲,黛玉臉一陣紅一陣白,咬牙捏了一下,叫聲剎然而止,擡頭再見林甫疑惑的眼神,乾笑了一聲,繼續道:“嗯,就是與衆不同的,不能稱之爲老鼠,要以天鼠稱之。你看它和平常的老鼠是不是不一樣?”黛玉掏出袖珍鼠放到手心給林甫看,“你看它多乖巧,它的毛多柔順,眼睛像不像兩顆大大的紫葡萄?”
林甫看了看,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袖珍鼠,驚喜的道:“它不咬人。”
黛玉心中淚流滿面,這哄小孩子的活不好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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