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幾天的雨,街頭巷尾一片泥濘;正值春末,潮溼的空氣夾雜着春寒鋪頭蓋臉撲來。
雨水在屋檐下織出一道道水幕,在檐下的地板上跳出一朵朵晶瑩的水花,唱出一首歡快的春雨之歌。
黛玉放下手中的書卷,搓了搓小手,屋裡還放着炭盆,手邊放着手爐。
時光如梭,轉眼她回到紅樓已經四年了,孃親在生下她的第二年又懷了弟弟林甫,據爹爹摸着鬍子自得,不光她的名字是他翻爛了幾本厚書頭所得,連弟弟的名字也是他翻爛了基本厚書頭靈光一閃而得。曰黛玉,如玉一般美麗的女子;甫,古有詩聖“杜甫”,甫,男子美稱也;天知道爹爹有多少本厚書頭給他翻爛,黛玉撇撇嘴,好吧!爹爹都是誇張語言,當不得真。
推窗往外眺望,雨滴頑皮的撲上她的小臉,帶着絲絲涼氣,逗得她咯咯直笑。窗外的一切都朦朧在一片雨幕中。
如今的她可不是前世紅樓中那種風一吹便倒的身子,自她可以行走開始她便有意識的鍛鍊自己的身體,在飲食上也千方百計的讓孃親弄一些調養身子的飲食。
當然爹爹孃親和弟弟的身子也要注意好了,弟弟是早產兒,孃親在生弟弟的時候傷了身子,這些年虧得她盡力想一些現代的食療方子,給孃親和弟弟調理身子,這才讓兩人恢復過來。
她記得今年秋末弟弟便因病夭折了......想到這黛玉陡然一驚,前世弟弟身子弱又害了病才撐不住,因爲弟弟的夭折,孃親過了兩年也撐不住病體去了。既然她重生了,那麼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她不要再寄人籬下,她要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生活在一起。
想到這,她急忙的朝外喊道:“玲瓏,玲瓏......”
玲瓏是她的大丫鬟之一,孃親給她配了兩個大丫鬟:十歲的七巧,九歲的玲瓏;七巧穩重溫柔,玲瓏活潑愛動,她有什麼消息要去打探都是玲瓏出馬。
今日卻是七巧孃親生病,請假家去了,便只得玲瓏一人,偏她是個耐不住的,一會子不使喚她,便沒了人影。
這些年來,她越發不愛在屋子裡面放丫鬟,只要無事,她便將丫鬟們打發出去,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看書想事,想怎麼讓一家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想以前在現代的事和人......不知道她離開後,現代的父母和弟弟以及老公怎麼樣了。
“小姐,玲瓏姐姐出去了。”小丫鬟珍兒從簾子後探出腦袋回道,
果然,“她可說何事?”
“未曾。”
“罷了,下去罷,玲瓏回來叫她馬上來見我。”黛玉蹙了蹙眉頭,坐回書桌旁,拿起書卷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便喚道:“珍兒,你進來。”
珍兒聞聲而入,屈膝行了一個禮,“小姐。”
黛玉點點頭,吩咐道:“你去小公子那瞧瞧,看小公子在做什麼。”
“是。”珍兒應了下來,見她沒有別的吩咐便走到窗前關上窗櫺,小聲道:“姑娘,還是關着窗罷,現在正下着雨天氣又涼,萬一浸了雨,着了涼便不好了。”
黛玉含笑點點頭,將桌旁的一碟子點心賞了她,珍兒歡喜的接過點心退了下去。
待珍兒身影消失不見,黛玉便鋪開雪紙,拿起爹爹特意爲她制的筆練起字來,她現在才四歲,手小握不住筆,央着爹爹特意做了一支小筆,這纔可以寫字。加上這輩子,三輩子,她都沒有忘記過練字,便是在現代也保持着這個習慣。只是這些字卻是不可以見人的,誰見過四歲的孩子寫的字比大人還好的?
門簾外傳來玲瓏的笑聲,黛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她在現代時見到玲瓏這麼大的孩子也只是在上小學,對她們這些小丫鬟們也格外寬容,只是再如此下去怕是孃親也會惱了,到時孃親要罰她們她卻是不好攔,看來得找個時間跟玲瓏她們說一下,好歹收斂一下。
剛將雪紙收好,玲瓏笑聲便到門前,人也竄了進來,小臉上滿是興奮,一雙晶瑩的杏眼興奮得閃閃發亮,“姑娘,奴婢聽說老爺給你請了先生了,還說讓奴婢和七巧姐姐一起聽課呢!”
難怪這孩子這麼高興,黛玉笑了笑,“還說了些什麼?”瞧這小丫頭一臉興奮八卦的模樣,肯定是剛剛起個頭,果然黛玉一問出這話,玲瓏的嘴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原來這次爹爹給她請的先生姓賈名化,表字時飛,別號雨村的,生得是一表人才(據八卦人士玲瓏講述),原系湖州人士,也是詩書仕宦之族,中過進士,做過一任縣太爺,後不知爲何流落到這裡,被人薦到爹爹門下,爹爹跟他相談,見他頗有文采,正值她纏着爹爹請西席,便動了心思,兩相一說,一拍即合,便定了下來。
回來跟孃親一說,商量着要請一桌酒席,便被這好八卦的玲瓏給打聽來了,當然也是孃親有意通過玲瓏透露給她的,不然家中主人跟主母談話哪能被玲瓏這種小丫鬟探聽到。
黛玉感到好笑之餘便覺得這賈雨村名字好生熟悉,便將那紅樓夢細細回想了一遍,這才哎呀一聲道了一句,“想起來了。”
旁邊的玲瓏正講得興起生生被打斷,便好奇的問想起何事來了。
黛玉搖搖頭將她打發出去,自己回想紅樓夢中評價此人,道此人,性情狡猾,擅改禮儀,外沽清正之名,暗結虎狼之勢,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因此被罷官;又有一卷葫蘆僧判斷葫蘆案,便是他復職務後,徇情枉法,胡亂判的案,使得香菱淪落到那薛霸王手中,生生可嘆,這賈雨村也太可惱了,虧得爹爹替他推薦。而且上一世賈雨村來到的時候她已經五歲了,這世卻生生提前了一年,卻是爲何?難道因爲她重生的原因?
而上一世她確實在賈雨村手中學到不少東西,當時學習的時候見此人正氣凜然,學識文采出衆,未曾想他是這種人物。如今爹爹已將他聘下,暫時推脫不得,也合該他有文采,才讓爹爹滿意。此人雖則人品齷齪,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先生,也不好太過,罷了,想個法子絕了他的仕途,不能讓他再禍害到別人便行了,至於其他,船到橋頭自然直。
黛玉將此計較放在心中,在腹中暗暗思量了一番,這才放下心來,又有珍兒小丫鬟來報,道是小公子正在睡覺,便微微放下心來。
瞧了瞧高几上擺着的自鳴鐘,下午四點,爹爹便下衙回家了,看來爹爹對這賈雨村蠻看重的,特地提前下衙給他辦酒席,說不得要先去探探爹爹和孃親的態度,方便她行事呀!
想罷,便命玲瓏拿來雨傘披風往爹孃住的院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