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丫鬟打起簾子,探春走進門。她穿着淡黃鑲領粉綠暗對襟褙子,繫了一條湖水藍長裙,梳着十字髻,頭上戴着白銀卷鬚紅寶石簪,脖子上戴着赤金盤螭瓔珞圈。削肩細腰,長挑身材,行走間纖腰若隱若現,儀態萬千;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見之忘俗。人未至聲先到,探春一陣風的走了進來。
探春雖也是庶女,但很明顯她比迎春混得好。在交際上,她跟上頭打好關係,一心親近嫡系,對真心認同的人也好,當然也包括黛玉自己,所以黛玉覺得自己跟她交好,也無可指責的。
即使黛玉對她不理會自己的生母和親弟弟有點微詞,但是這姑娘她精明能幹,有心機,能決斷,很有人格魅力。人都是偏心的,誰都向着跟自己關係好的,所以趙姨娘賈環怎麼想的,就不在黛玉的考慮範圍內了。偶爾黛玉也會提點探春去看看趙姨娘和賈環,畢竟禮法上親近嫡母嫡兄雖然沒錯,但是道義上,人們卻不喜歡這樣對待生母和親弟弟的人。爲了探春以後與人交際不被人詬病,黛玉才忍不住多說幾句,也是真心跟探春好才肯說這種得罪人的話。
探春心裡明白黛玉是爲了她好,也答應下來,去看了趙姨娘和賈環。雖然心裡依然我行我素,瞧不起趙姨娘,繼續勸說賈環去親近王夫人寶玉。好在她終於不說讓賈環遠着趙姨娘了,也算是有進步了,跟賈環的關係也有點緩和了。
不過黛玉覺得探春實在很聰明,就算是她跟親兄弟賈環不親,以後她嫁人後,賈環也不會爲她出頭。但是她卻跟嫡兄寶玉關係好,寶玉以後有出息了,肯定不會不管探春的。有寶玉珠玉在前,賈環怎樣,還真不放在探春心上。但若說探春勢力不管親孃親弟弟死活。卻也不是。雖然她看不起趙姨娘,但是卻也不許別人欺辱趙姨娘和賈環。她即便是這樣,卻也讓人討厭不起來。憑着她現今的地位,還真照應趙姨娘和賈換很多地方。
偶爾還能參與管家,能力魄力都是沒得說的。便是在私房上,探春都比迎春強,迎春性子軟弱,以前有寶玉照應,她房裡的丫鬟婆子不敢偷偷賣她的東西,但是若是纏着她要。還是能要到的。探春很明顯。沒人敢惹她。而且王夫人雖然不喜探春。但是探春親近她,她也得做下面上功夫,衣料首飾也沒少給探春。像現在她頭上這根簪子便是王夫人給的。
“嫂嫂我來了。”探春疾步走了過來。黛玉攜了她坐下,吩咐丫鬟上瓜果。探春也不客氣,探手捻了一枚紫瑩瑩的葡萄撕了皮吃了,不一會兒便用帕子接了口中吐出的籽兒,才滿足的嘆了口氣道:“嫂嫂這裡的東西就是好吃,我都恨不得整天都呆在嫂嫂這裡了。”
“這有何難,你若真愛吃,以後想吃什麼,打發丫鬟捎個話來,我就給你送過去。”
“還是嫂嫂疼我。”探春又吃了幾顆。才住了嘴,用手絹擦了擦嘴和手。這纔看了看黛玉,只見黛玉穿着月白底引大紅牡丹交領褙子,繫了一條水紅色百褶裙,頭上帶着白玉蘭羊脂玉釵。腕上戴了一對貓眼白玉手鐲。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美目含情盈盈若水,身段姣姣,行動間如仙落凡塵,不由暗贊,這等容貌,也只有二哥哥才能配上林姐姐了。“二哥哥呢?這幾次我來都沒碰到,他如今又沒做官,哪有那麼多事,有時間該多陪陪嫂嫂纔是。留着這麼漂亮的嫂子一個人呆在家裡,豈不是暴殄天物。”
大家混熟了,說話就比較隨便,黛玉也不介意探春這樣說話,“你這丫頭,胡扯什麼。暴殄天物是這麼用的嗎?他總是個男人,總不能跟我一個女人一般天天呆在內院,他有他要做的事呢!”黛玉的語氣也很親熱。
“也是。”探春本是隨意問問而已,便轉了話風,“我這次來,想問問嫂嫂中秋節打算怎麼過?本來我想拉了二姐姐,四妹妹一起來的。結果我打發丫鬟去問,二姐姐說要忙着中秋節事宜,讓我跟嫂嫂商定就是了。四妹妹呢,不知從哪裡得了一卷前朝大畫師的畫作,如今都捨不得放手,窩在屋子裡看畫呢!嫂嫂可有章程?”探春說到迎春和惜春時,語氣裡含了無奈和包容,可知她們的關係卻是極好的。
前世賈府落敗,探春遠嫁,惜春出家,如今她與寶玉來了,連迎春都避開了中山狼孫紹祖,那麼這兩位妹妹也一定會擁有自己的幸福罷?
被探春拉了一下,黛玉回過神,定了定神,將走遠的思維拉了回來,“我想着到時請幾位相熟的姑娘們到府內相聚,正好我陪嫁的莊子裡送來了幾簍子螃蟹,到時候我們吃螃蟹宴好了。再起個詩社,可以一邊吃螃蟹一邊作詩,豈不是美哉?”相比起現代的生活,古代小姐的生活反而讓黛玉更加如魚得水,因爲在現代可沒人跟她起詩社,黛玉骨子裡面還是帶着文人的浪漫主義氣息的。
“妙。就這麼辦了。我這就告訴兩位妹妹去。”探春聽了便要起身去找迎春惜春,黛玉連忙拉住她,“急什麼,還有好幾天,我打發人去告訴她們就好了。我也得準備一下。”說着頓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探春一眼,接着說,“你二哥哥也會請他的同窗好友到府內來小酌。”在同窗好友上面還加重了語氣。
探春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黛玉爲何特意跟她說這個,而且還用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頓時羞紅了臉,知道這是二哥哥爲她看好的人選,帶到府內來給她相看了。雖然自從迎春定親以後,她一直爲這事着急不安,但真正輪到她的時候,她又害羞了。探春用帕子掩了面,站起來就要走。
黛玉連忙拉住她,還真沒見過探春這麼害羞過。“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跟嫂嫂害什麼羞呢!你看這裡可沒其他人,丫鬟我都打發出去了。”
探春透過手絹的縫隙掃了一圈外面,果然周圍沒有其他人,這才扭扭捏捏的將手絹放了下來,口中卻嗔怪道:“嫂嫂真是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二哥哥跟誰聚會管我什麼事。”說着又扭身坐了下來,手裡拿了一個拳頭大小白裡透紅的水蜜桃把玩着,不像剛進來那樣嘰嘰喳喳的說話了,只低着頭,若不是兩頰還是紅的,黛玉還只當得罪她了呢!
黛玉瞧她這副模樣,心裡有些好笑,不過想着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便釋懷了,還打趣她,“可不是麼,我只不過跟你說說你二哥哥請客的事,卻是跟你沒半點干係的。”
探春迅速擡起頭,見着黛玉戲謔的眼神,跺腳道:“嫂嫂就知道欺負我。你不疼我了,我要告訴二哥哥去。“
黛玉見探春有些惱羞成怒了,連忙安撫道:“好了,不逗你了。這事呢還得你自己拿主意,我和你哥哥也只能給你將人選給尋了,也得你自己滿意才行。到時候我們躲到後面,我一個個的指給你看。”
探春被黛玉這樣打趣,倒是去了幾分羞意,知道關係着自己的終身大事。雖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說,但日子是自己要過的,若有機會能相一個自己滿意的,那肯定是願意自己選的。只是她知道自己的志向,迎春的選擇和她的選擇可不一樣,若是寶玉也給她尋的是和迎春的一樣,那她還選不選?若是不選豈不是對不起二哥哥的一番心意?可是選了,她也會不甘心啊!真的要像而二姐姐一樣嫁給一個窮進士嗎?
黛玉見探春的面色由害羞轉變成猶豫,也不由奇怪了,轉眼一想便明白了,便道:“妹妹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這樣你二哥哥也可以往這方面尋。”
這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嫂嫂......”探春跺了跺腳,臉蛋又紅了,“我不跟你說了。”
“這又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你一輩子的事,我是真的爲你,才問得這樣仔細,別人我纔不會問呢!”黛玉勸道。
探春咬了咬脣,將嘴湊到黛玉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黛玉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位妹妹心志倒挺高的,不過也沒關係,她跟迎春不同,想來探春應付得來的。“嗯,好,我會跟你二哥哥提的。放心,我就說自己看出來的,不說是你說的。”
探春抱住黛玉的手臂撒嬌了,“嫂嫂你真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和二哥哥纔好。”
黛玉點點她的額頭,“先別謝,若是到時候選對了,真的過得好再謝。這會你若有空,就給你二哥哥做個扇套和荷包吧!”
探春狠狠的點了點頭,因怕說多了探春再害羞,黛玉便轉了話題,說起中秋節詩社的事來。
探春見黛玉不再提這個,倒是放鬆了幾分,坐在一邊也出起主意來。黛玉想着事情比較多,便讓春鵲拿來紙筆,兩人將想到的一條條寫在紙上,再一起討論,選了幾條可行的,再打算尋個時間讓迎春惜春也一起看看出個主意,這事纔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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