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帶着黛玉等人再加上隨身的丫鬟媳婦們浩浩蕩蕩的坐了幾輛車,到了理郡王府.
此時,理郡王府前車馬流水,不知多少貴婦小姐的車輛,都被引到了專門停放車輛的廣場,每輛車前都有幾個媳婦婆子接引下車,再轉坐一輛青釉小車進入王府。
黛玉等人也換了車乘,由着理郡王府的下人們引着進入王府,及至垂門,衆人才下了小車,便有婆子打起車簾,扶着下車,引入內院。兩邊是超手遊廊,正中是穿堂,當地放着一個紫檀架子櫻草色緙絲琉璃屏風。
一路行來,黛玉想到,世人皆道大觀園的殿宇亭臺、樓閣迴廊、佛庵庭院、假山流水宛若人間仙境般;來到理郡王府,見了這裡的規制氣派,才知道大觀園也只是擁有着江南景緻的秀麗婉約,而不如皇家庭院的高貴大氣。
轉過屏風,便是小廳,穿過小廳,及至理郡王妃所住的正房錦瑞堂,丫鬟打起大紅提綢簾,早有穿着體面的丫鬟迎了上來。
賈母見理郡王妃並沒有親自上來迎接,心中暗暗不悅,雖然你爲王孫妃子,是皇家人,極爲尊貴;但是從誥命上來說,好歹她也是誥命的超品夫人,誥命同品;且從年紀上來說,她做理郡王妃的祖母也是綽綽有餘,理郡王妃居然只派一個體面的丫頭過來迎接她,這不是打臉麼。越想賈母的臉色越難看。
理郡王妃是內閣大學士文大學士的嫡長女,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被金尊玉貴寵大,頗爲獨裁,自小便被養成了有什麼事都不能違揹她的心意的性子。
她今日之所以不肯來迎接賈母,卻是她的小性子犯了。賈家如今承爵的賈赦也不過一等將軍,賈政也不過工部員外郎,賈寶玉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舉人,便是賈母是超品夫人又如何,還不是一個死了丈夫的老婆子。她堂堂郡王妃怎麼可以屈尊去迎接這麼一個破落戶。
不知道賈母知道在理郡王妃心中她引以爲傲的賈家被稱爲破落戶又該是如何感想。
讓理郡王妃真正生氣的是。這賈寶玉的妻子林黛玉。當初丈夫也是不顧她新婚不久,便去皇帝面前求爲側妃,即使如今林黛玉已嫁爲人妻,但是作爲枕邊人,她知道她的丈夫對林黛玉至今也念念不忘。
上次林黛玉出嫁,理郡王甚至吩咐她給林黛玉添妝,那次雖然她去添妝了,但是好歹刁難了一回林黛玉,出了一口氣。這次如今不是丈夫特意吩咐,賈家如何能接到她的帖子。想到這些。她更加不想去理睬賈家一家了。
賈母忍着一口氣帶着賈家衆人給上座的理郡王妃見了禮。理郡王妃不如對其他貴夫人小姐那樣客氣,只是點點頭,便讓丫鬟引了賈母等人下去。
賈母氣得麪皮紫漲,只是賈母也是有修養的人。不跟理郡王妃這種小女孩一般見識。便是今日她賈家在這賞會上丟了麪皮,明兒就會傳出理郡王待客不誠,理郡王妃慢待超品夫人,誰吃的虧大,看明兒流言便知道。
賈母冷眼瞧着上座得意洋洋的理郡王妃,現在樂吧,以後就知道是什麼樂子了。心中暗暗嘖嘴,怎麼理郡王娶了這麼一個王妃。前頭她聽女兒賈敏提起理郡王妃去林府添妝時的言行,還當是女兒誤會了。
如今見着。這理郡王妃也不過一般婦人,小家子氣十足。還說什麼內閣大學士嫡長女,別以爲她不知道,文大學士沒做學士之前,也不過是一個窮書生。
現在雖然發家了。但是底蘊不足,難怪養出這樣的女兒。她也是見過理郡王一兩面的,其人如芝蘭玉樹,風度翩翩,卻沒想到在娶妻上栽了這麼大跟頭。不是她老婆子說,如果不是黛玉已經嫁給了寶玉,便是黛玉來做理郡王妃都綽綽有餘。
賈母也不多說,由着丫鬟引到一邊坐上,見了座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好歹這王妃沒有真的暈了頭,將她這超品夫人安排到別人的座下。不然明兒雖然理郡王妃被御史彈劾,她今兒也會丟光了麪皮。
賈母帶着賈家衆人剛坐好,便瞧見南安太妃坐在上座瞅着她笑,連忙上前見禮,“你怎麼也來了?”語氣熟絡,可見是關係不錯的。
南安太妃笑道:“我也是來湊個熱鬧,聽說這賞會來的年輕小姐多,我也是來沾點氣氛,看着這些小姑娘們,我也覺得年輕了好幾歲。”
旁邊有幾個夫人的耳朵高高豎起,聽說南安太妃最近正在想看媳婦,南安太妃只有一個兒子,正是南安郡王,她的媳婦不就是南安王妃麼。這可是大戶人家夢寐以求的親事啊!這次賞會來的小姐們多,想來也是藉此來相看的。夫人們一面打起精神偷聽,一面打發人去請家裡的姑娘們過來。
只聽南安太妃道:“你今兒又怎麼捨得出來了?平日裡我便是請都請不來的。”
賈母道:“別人請,我若是身上不好,也理會不得了。若是你請,我便是爬都要爬起來呢!”
南安太妃笑道:“既這樣,下次我請你,可別推脫。”又轉了話題,“雲丫頭呢?今兒怎麼沒跟着你來了?平日裡可見你恨不得把她巴在身上了。”說的卻是史湘雲。
賈母笑道:“可不是,她如今也說了人家在家裡繡嫁妝呢!”
南安太妃有些吃驚,笑道:“可見我平日裡太少出來,竟然沒聽說過。少不了要給雲丫頭添妝了。”又問衆小姐們,賈母命人將探春惜春叫來。一番見禮,太妃一手拉着探春,一手拉着惜春,問幾歲了,又連聲誇讚。又笑道:“聽說你家寶玉也娶了媳婦,也叫來看看。”賈母又叫了黛玉上來,太妃鬆了探春兩個,拉着黛玉,也着實細看,極誇一回。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三份來:金玉戒指各三個,腕香珠三串。南安太妃笑道:“你們姊妹們別笑話,留着賞丫頭們罷。”三人忙拜謝過。又與其他世交見過,各有禮物。便不細表。
吃了一回茶,便聽理郡王妃笑說請了大家去遊園子,賈母幾個年紀大的,早已老腿腳,哪裡耐煩去逛園子,都推說不去,自成一體,坐着吃茶閒聊。打發了各自家的媳婦帶着姑娘們去逛園子。
王夫人邢夫人等帶着黛玉等人隨着王府的丫鬟去王府園子游玩,王夫人正低聲囑咐黛玉好好照顧探春惜春,便見一個綠衣丫鬟走了過來。行了禮。說是楊小姐請賈二奶奶兩位賈姑娘過去霜華亭一聚。
黛玉聽說楊小姐相請。頓時便明白是她的閨蜜楊宛如來請了。不過往日裡聽說她只是在家繡嫁妝,不再出來,今兒怎麼又出來了。黛玉心中存疑,便急着要去見人。
探春此次來的目的卻不是爲了與各位小姐交好。而是爲了將自己展現給衆位夫人太太們,哪裡願意過去。忙道要伺候王夫人。
王夫人笑道:“也罷,我自與夫人太太們說話,自有丫鬟們倒茶奉水,哪裡用得了你伺候。你們年輕人自去玩去,林氏切記要照顧好兩位妹妹便好。”
黛玉稱是,才領着探春惜春去霜華亭。到了霜亭,楊宛如早已與幾位姑娘坐在亭中,見黛玉過來。連忙迎了上來。又與探春惜春見過,便將亭中各位姑娘們一一介紹了一番,互相廝認了,才各自告了坐。
只是畢竟黛玉已經是出嫁婦人,便拉了楊宛如在一旁說話。“你怎麼也來了?我以爲你要在家裡繡嫁妝呢!”
楊宛如笑道:“我原是不想來的。但是此次我家也接了帖子,母親身上不好,嫂子又沒來過王府,怕有所怠慢。哥哥便央來了我過來對嫂子照應一二......”說着偷偷瞧了黛玉一眼,怕自己提起哥哥對嫂子的照顧惹黛玉心中不滿。
黛玉沒有注意到楊宛如這一眼,只笑道:“原來如此,只是你不去陪你嫂子,卻又與姑娘們混在一起,你嫂子又如何是好?”
楊宛如瞅着黛玉沒有任何異色,不由暗暗笑自己,林妹妹又不喜歡哥哥,哪裡來這麼多心思。“也是巧了,往日裡嫂子家裡是接不到這樣的帖子的。可不就是上個月,她父親升了一級,纔剛剛夠格,今兒她母親便過來了,便去陪她母親去了。”
黛玉微微蹙眉,“這卻有些不妥,你本是陪她的,卻被她扔在這裡,這......”不是她想說,而是這楊淳和的妻子確實做得不妥。
楊宛如笑道:“嫂子自出嫁回門便沒見過自家母親,這會要親近,我做小姑的也不好打擾。正好讓我偷個空,見見你不是更好。”她對她這個嫂子也有些不滿,明明是她自己膽怯,怕應付不了,非纏着她哥求她來陪她。
現在她來了,她倒好,見着她母親,便將她扔在一邊,自去陪自己的母親了,也不說自己怎麼安排。幸虧黛玉也來了,不然她今兒也會無趣得緊。
只是這事她也不會多舌的去跟母親哥哥說,免得壞了哥哥嫂子之間的夫妻情分。哥哥對嫂子本來就沒有愛情,如果再被哥哥知道嫂子如此行事,怕是連最後的夫妻之情都要淡了。畢竟他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她也不想哥哥跟一個人相敬如賓一輩子。
再說黛玉已經嫁人了,哥哥也已經娶妻,再放不下又能如何?想到黛玉不是嫁給自己的哥哥,楊宛如不由惆悵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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