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他真正的一面?這個且不說,便是你故意將我哄出去,跟他單獨見面,也是你能做的事情?《孟子.滕文公下》雲:‘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這個你學過罷?你真的想讓姐姐名譽損壞,被人輕視嗎?”
“他若真有心,便會遣媒人上門提親,自有爹孃來應對,你如今這樣做,將我置於何地?你這樣急急將我推出去,人家還以爲我嫁不出去,說不定人家還在心裡認爲我輕浮不尊重呢!”
“不會的,李大哥他不會這樣想的......”見黛玉瞪他,馬上便意識到似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這事確實是他欠缺考慮,他本心是想撮合兩人,他見姐姐似乎對李珺有好感,而他也喜歡李珺,希望他能做自己的姐夫,且他一直覺得姐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若是讓李珺見了,定然也會喜歡的,到時再讓李珺上門提親,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只是現在姐姐很生氣,說明對他的安排不喜歡,哎,女人真麻煩,明明是喜歡的,怎麼又會生氣呢?林甫想了想,莫不是姐姐覺得她去見李大哥失了面子,會讓人覺得太輕浮?那若是李大哥來見姐姐,那就沒關係了吧?
黛玉見林甫一副悔恨的模樣,耷拉着腦袋。正要心軟,卻發現他眼皮下眼珠子亂轉,不由咬牙,這小子又打什麼主意?便冷聲道:“林甫,你又打什麼主意?”
由於黛玉問的太過突然,林甫不由自主的講出了自己的心聲,“既然姐姐覺得去見李大哥不好意思,那我讓李大哥來見姐姐。”
將完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忙一把將嘴捂住,眼神躲閃不已。
“你......”黛玉指着他,氣極反笑,“敢情我說的都如放屁了?林甫,我告訴你,我的事以後不許你管,這樣的事情再有下一回。不管是你讓我去見誰,還是誰來見我,我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林甫聞言頓時綻開一個討好的笑容,拉着黛玉的衣袖撒嬌道:“好姐姐,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了,你別生氣了。”
“哦。既然你知道錯了,就罰你這一年內都不許再去賽馬,連去看都不可以。”黛玉這樣罰林甫,雖有懲罰的意思,又何嘗不是保護?在賽馬場裡賽馬,在她知道的兩次,一次摔了腿,這次也被人明目張膽的加害,由不得她不心驚,讓弟弟遠離那裡。是她此時的想法。
林甫苦着臉求道:“一個月行不行?那三個月?......五個月?七個月?九個月......十一個月?”見黛玉堅定的搖頭,只得喪氣的耷拉下腦袋,點了點頭。這次被姐姐罰得這樣慘,那下次究竟讓不讓李大哥來見姐姐呢?
黛玉若是知道在罰過林甫後,他腦子裡還有這樣的念頭,恐怕會氣得跳起來。
時光匆匆如水,一晃眼便到了正月初八這一日,賈母派人接了黛玉林甫去賈府。說是讓貴妃也見見侄女兒侄兒。
自這日開始便有宮裡的太監來佈置場所打理指示各種事務,外面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馬司清理外面場所,賈赦等監督匠人扎花燈煙火之類,到了十四便準備得差不多了。
寶玉趁機過來見了黛玉一面。只是人來人往,倒不好多說,只撿那平常話說了一些,雖則靜坐閒話,眉眼間卻能感受到那濃濃柔情。
黛玉將林甫叫來囑咐了一遍,叫他多跟在寶玉身邊,又叫了寶玉多加照顧林甫,這才放心去了。
這一晚,上下俱不曾睡,一個個精神抖擻,興奮不已,這貴人可不是常人能見的,這一輩子有這一次,便是隻能在旁邊看個熱鬧也值得了,待老了以後也可以拿給兒孫說嘴。
黛玉睡意卻濃濃,但是大家皆不睡,她倒不好單獨睡下了。
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位者,各按品大妝起來。黛玉見賈府內到處張燈結綵,人來人往,俱面帶喜色。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國府大門外。街頭巷口,用帷幕擋嚴。
再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黛玉還是覺得很新奇,跟着旁邊的人看向街頭。
半響,方太監來傳話,“貴妃要到戌初才起身!”
王熙鳳便道:“既如此,老太太與太太便先請回房吧!等到了時候,再出來迎接也不會遲的。”
賈母等聞言便自去了,園中自有王熙鳳照料,執事人等,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一面傳人挑進蠟燭,各處點起燈來。
黛玉自隨了老太太一起回來,到了戌初,忽聽外面馬蹄聲響起,又傳來拍手聲兒,知道是來了。
賈赦領了合族子弟在西街門外,賈母領了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黛玉站在王熙鳳領頭的那一列女眷中,也隨着大家靜心等候,整條寧榮街道上靜悄悄一片。
如上世一般的禮儀流程,這裡不多敘,到了後面是八名太監擡着一頂金頂金黃繡鳳鑾輦,緩緩行來。
黛玉隨大家一起跪迎,一時起來,那鑾輦擡入大門,儀門往東而去。
黛玉便隨着大家先回了園子,見園中彩燈爛漫,一片喜慶繁華之像,說不出的富貴風流。
依舊是等候,賈母先領了賈府女眷前去見了元春,少時,元春命請了薛姨媽,黛玉寶釵等相見,黛玉這才能入內,行了禮,同寶釵站在一邊,不敢說話,只聽元春與賈母等敘些久別情景,敘些家務私情。
一時賈政入見,敘了話,又問:“寶玉因何不見?”賈母答道:“無職外男,不敢擅入。”又啓道:“現有外嫁之女賈敏之子林甫在外侯旨。”
元春命一併引進來,小太監引了寶玉林甫進來,先行了國禮畢,元春才命他兩人近前,一手牽着林甫,一手欲攬寶玉於懷中,寶玉的眼睛飛快的掃了一眼黛玉,彆扭的被元春抱在懷裡。林甫則乖巧的被元春拉着,只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衝寶玉笑,笑他這麼大了還被人抱着。
寶玉如今是不敢得罪這小舅子,只當看不見。
元春笑道:“果然還是如此彆扭,自小起,我若是抱他,他便皺着眉頭不肯,今日若不是難得一見,怕他也是不肯的。”
黛玉見寶玉似乎看了她一眼,心內只暗笑,“那是你如今身體的親姐姐,看我作甚?當我什麼醋都吃的?”
王夫人接口道:“他是這等古怪脾氣,也虧得娘娘自小教導,方好了一些。”
元春聞言笑着看向寶玉,撫其頭頸,笑道:“倒比以前長高了不少......”一眼未終,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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